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家庭教师]你的日常掉出来了!   作者:芸子熊猫 文案 从意大利被发配来日本的24岁女性的日常, 和追着自己告白了好多年的奶牛怪在一起了的虐狗|日常, 与“过去”以及“记忆”有关的庸俗烂大街的日常, 打破世界壁的科幻(并不)日常, 以为自己是弱鸡结果意外是个小BOSS的日常。 ……嗯,日常。 [1]ooc有,无厘头有,狗血剧情有。 [2]男主25+奶牛美人闪闪惹人爱。www [3]第一人称。女主前期很快就被攻略不喜慎入。 [4]架空成分颇多。 内容标签:家教 情有独钟 少年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谷洛,20+蓝波 ┃ 配角:Evil,沢田纲吉,沢田奈奈,大魔王Reborn,等 ┃ 其它:反科学,大脑洞   日常的被伤害   我叫安谷洛,是泽田纲吉的姑姑。   我是一个很无辜很随和的人。这点从我没有节操的作息时间就可以看出来。生物钟调过来又换回去,有时候天没亮就开始煮咖啡做早饭,有时候天不亮了才醒过来到夜排档胡乱塞点东西果腹。   我刚从意大利的彭格列本部回到日本。自己租了一间小房子就开始了为期不会很长的“安谷洛的日本生活”。   早上刚见过Reborn这只大魔王。魔王不愧是魔王,竟然能说服奈奈家的小纲吉做十代目的工作。纲吉小的时候我和他关系很好,他最喜欢躺在我身边枕着我的膝枕,睁着他水汪汪的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我,听洛子姑姑“编”的很有趣的黑手党故事。   纲吉一直单纯的以为他的姑姑是在意大利做普通的珠宝鉴定工作。   他也是一个月前才了解到,他的姑姑我的服务对象是黑手党啊!不对,不如说她姑姑我本来就是黑手党啊!拆装□□处理文件什么的我也是会的啊!   所以我才没有开玩笑呢。我从来不骗熊孩子……啊不,不骗小孩子。所以那些有趣的黑手党故事都是真实存在的啊!笨蛋纲吉。   最近纲吉家有点不太一样。终于不可思议地第一次让人火大了。   奈奈她……奈奈她开始照顾很多很多孩子她不要洛子我了!QAQ   这对于我来说,是仅次于丢掉工作的第二悲伤的事情!因为我最最最最喜欢奈奈无比纯良永远天然呆光环环绕的眯眼笑了!   早上我拿着一把小折扇遮着眼睛以下的部分装娇羞。结果一敲开奈奈家的门,就有一坨奶牛纹爆炸头的生物扑在了我的胸上。然后渐渐地滑了下去。接着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啊,我是平胸真是对不起了。”我蹲下身子,很想面无表情但最后还是假装纯良和善地抚摸着爆炸头。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闪着泪光盯着自己的手指头。谁能告诉我爆炸头里面为什么会有没有收起来的多功能瑞士刀……?   而且没有收起来的部分又为什么是牙签……?   而且这真的是牙签么为什么这么锋利还长着倒刺?刺在我的中指上掉不下来了啊!!五岁的奶牛怪果然好讨厌啊!成熟的治愈大叔的幼儿体真心讨厌啊!   “奈奈我被欺负了……TAT”瞄见走出厨房的奈奈,我立刻举起我的手指寻求帮助。   “哎呀洛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明明是珠宝鉴定家的说……快来我帮你处理一下。”可爱的奈奈抚着我的肩把我带到客厅,我乖乖地坐在了沙发上。   “诶!!!!!!!!!!!!!!!!!!!!!!!!!!!!!!!!”   今天是星期六,和同学在房间玩的纲吉出来倒果汁,碰巧看到了我。   “纲吉!哎呀你长高了!还……变胖了?”我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捏着纲吉的婴儿肥,软软的触感充满弹性,简直堪比奈奈啊!   “噗,洛子姑姑你不要这样嘛。话说,你的手……?”纲吉一脸受惊的小兔子的模样。   “TAT啊,纲吉,有一只爆炸头欺负我!”我抱住纲吉蹭蹭他毛茸茸的脑袋。   “啊!蓝波又调皮了!洛子姑姑你不用处理一下伤口么?”纲吉很温柔地拍拍我的头,起身左顾右盼。   “说到这个,奈奈呢!”突然意识到说了要帮我处理伤口的奈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实在是不合道理。   我走来走去寻找我的小护士奈奈,却看到了深深伤害了我的一幕——   “蓝波酱不要怕哦没有关系。没有受伤就好。要不要喝牛奶啊?或者棒棒糖要不要?”奈奈抱着爆炸头,温柔地拍着他的背,柔声哄着。   被叫做蓝波的爆炸头惬意地眯起他绿色的眼睛,撒娇着点头。   “奈奈……TWT你忘记我的伤了么……?”   “啊呀洛子你还在啊!瞧我一忙就忘记了,快快快去坐着,我去拿药箱。”奈奈的阳光灿烂笑打败了我。我点点头,坐回沙发。   看见纲吉有些抱歉地对我笑,然后端着果汁又回到房间。啊,纲吉果然也好可爱啊!   仰倒在沙发上无聊地调着频道。说起来,我的珠宝鉴定证书貌似要再往上考一级了不然就要丢饭碗了。要是没记错的话……   唉唉当时明明就要考出来了,我真不该玩物丧志啊。   我摇晃着头叹气。盯着空茶杯看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给奈奈倒一杯水。走到厨房接满水,又回来坐下,想着奈奈也不多该回来了。   “还是奈奈找不到药箱了?药箱我记得她一直放在自己房间里的玻璃柜子里吧。”   我重新站起来,往奈奈的房间走去。   “哎呀一平酱你好乖!竟然还给我倒水。”推开门,奈奈抚摸着另一个小朋友的头。一边的爆炸头蓝波气鼓鼓地扭头:“蓝波大人也很乖的帮忙把桌子上的巧克力吃掉了!”   “奈奈……TAT”我看到医药箱好好地摆在奈奈的玻璃橱里,没有动过。   “诶洛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呀你的手怎么了!”奈奈露出担心的表情。   “TAT奈奈你忘记我了……明明洛子我也很乖地帮你倒了水的说……”   “对不起对不起,快,把手伸出来。”   然后我就离家出走了。   回到自己租的这套小房子里处理好伤口。然后就打开笔记本上网发呆。   “果然日本什么的最讨厌了哼!TuT”我看着笔记本开机界面的意大利文,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奈奈要照顾小孩子了也最讨厌了!”   “安谷洛。”大魔王Reborn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电脑边上。   “Reborn你不要每次都突然袭击呀。刚租的房子里你也造了秘密基地么?”   “哼。”   我托腮看着大魔王。大魔王的绿色列恩从Reborn的帽子上爬了下来。它吐吐舌头,呃,吃掉了飞进窗的苍蝇。   “Reborn?”没有办法领会大魔王的意思,我还是决定开口问他。   “你该不会觉得把你从彭格列总部调过来一段时间就是给你放假了吧。”   “……”说实话我真的从来没这么想过但是本来以为好歹还能休息至少一整天啊!结果我被伤害了……TWT   “日本有一批不太能辨别的假货混进来了。要是拿不出证据没有办法处置那群混假货进来的人。日本的珠宝鉴定师们都是一群蠢货。不到万不得已真不想把你叫回来。”   “……”不要这么信任我啊!!我只不过是一个没拿到顶级证书的老员工而已啊!   “顺便要你一起来训练一下蠢纲。”Reborn压低帽檐一下子看不见表情,“蠢纲看起来很愿意听你的话。”   “……”大魔王你连我很想欺负纲吉小朋友的想法都看出来了么!但是你不可以给我机会啊不可以击倒我在纲吉心里的高大形象啊!   “就是这样了。”然后Reborn轻盈地跳上冰箱,打开墙上的小门回去了。“顺便,祝考试顺利。”消失之前大魔王还不忘狠狠在我的膝盖上扎一箭。   “大魔王慢走……”我才没有很兴奋呢!我才没有想调戏纲吉呢!我摸摸下巴,收起有变猥琐趋势的笑容。   不过话说回来……我扭过头看看日历,考试日期是什么时候来着……?   指尖点着日期一路往下滑,没有理会逐渐积攒起来的灰尘,我打了个哈欠。   !!!   不、不可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洛子我怎么可能要考试呢我从来不需要考试!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啊不要和我开玩笑!   ——我不会告诉你下周末就要考试了现在是该死的礼拜六的夜晚。   我安详的笑了。笑中带着泪。   “大魔王你别走啊快回来教我考试!!!!!”   纵使我喊得再撕心裂肺,我也早就知道Reborn这只负心的大魔王只要进了他的洞,就再也不会出来。   我悲伤地耷拉下脑袋,却看见一张黄色的便利贴黏在我的衣袖上。   ——蠢货安谷洛。我就知道你忘记自学了。看你的右边。   “喂喂等一下啊,我没有忘记啊我一直记得只不过没想到事态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而已啊!不要说得我真的像蠢货一样啊洛子我真的会伤心的哦会很伤心的哦!   然后自学是什么啊明明就是复习吧!大魔王你干嘛要用这个词呢我好歹也干了这么多年了就算理论知识忘记了实际操作我也是到了黑手党能用的级别了啊为什么要鄙视我不要逼我吐槽你啊!”   我取下即时贴,凭借多年的纤细谨慎神经,下意识地翻过来扫了一眼背面。   “哎呦卧槽还真有字。”   ——你不知道这年代的考级实际操作只占十分之一分么?   “大魔王你一定是潜伏在旁边听我吐槽然后派列恩光速写字吧!”我悲伤的留下宽泪。大魔王终于打败了小洛子。   对了大魔王刚刚叫我看向右边来着?   我转头,发现了一叠厚厚的资料书。啊哈大魔王你终于有良心了嘛。   满意的摸了摸下巴,却发现那叠资料背后竟然有男人“扑哧”的笑声。   什么情况!   我小心的走过去,吓尿了。   日常的回忆年少   “波、波、波、波维诺……?!”我飞快的后退致墙角,双腿止不住的颤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好可怕好可怕!”   “你一来日本就变弱了嘛。”蓝波·波维诺站起身,舒展了下蜷缩太久有些酸痛的身体。“还有波维诺是什么,这么生疏真不像你啊。”   “……奶牛怪。”   “……你果然不能正常的叫我么。”   我捂住烫起来的脸颊尴尬的笑笑。刚被幼年体奶牛怪欺负就见到20+本人实在没有办法让人淡定啊!   “所以奶牛怪你到底为什么过来?”我好奇地凑上前去,撸撸蓝波的牛角,却被偶然擦过指尖的静电吓个半死。“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电杀我……”   蓝波好笑地摇摇头,伸出手按住我的头顶。“好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啊。”   “干嘛啦我就是胆小我就是胆小!”我恼羞成怒地给蓝波来了一拳。显然对方一点感觉也没有。   “Reborn嘱咐我照顾你。”蓝波靠上软沙发翘起二郎腿。我羡慕嫉妒恨的盯着他修长的两条腿,不说话。   “有时间制气还不如用去复习。”蓝波指指成山的资料,笑得幸灾乐祸。   “但是不科学啊。”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现在的模样不是被十年火箭筒招来的么?”我走到沙发边挨着蓝波坐下,“所以马上就会不见的啊不是么?”   “彭格列总会找到神奇的东西,等一下再和你说明。”蓝波看上去不愿意多说,“在那之前,十年前的告白你接受了么?”   “诶?”我感觉膝盖一疼,“什么十年前?”   “啊啊你果然不记得了。”蓝波闭上眼睛仰起头,“就是十五岁的我的那个告白。”   “所以说奶牛怪你真的好过分。哪有你这么随便玩时间轴的啊!当心哪天被玩坏了你卡在异次元出不来哦。”   “你脸红什么。”蓝波故意无视我的吐槽。   “……”   “真是的你个没有良心的女人。普通人接收到这样穿越时空的告白和爱恋早就被罗曼蒂克的氛围包围了。你竟然还诅咒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25岁的蓝波眼睛里看到了5岁奶牛怪的……天真无邪!?哪里不对劲吧!   “咳……可不管怎么说,24岁的安谷洛的世界里,蓝波·波维诺真心是个1米不到的熊孩子啊你让我怎么接受?”我认真的按住抽搐的眉心,不敢直视蓝波,“这要是成了就已经不是异地恋了吧?异时空异次元诶!开什么玩笑!”   “……可是我没有开玩笑。”   “……对不起你没有。啊不对!不要省略我的重点啊!”   “可是我真的没有开玩笑。要是不是异时空异次元你就会答应了是不是?”   “奶牛怪你不会冲动到去喂奶牛怪幼体激素吧?”   “噗。”蓝波笑了出来,伸手揽过沙发上的靠枕,倒下。   “我说你不要睡在这里啊太让人困扰了啊奶牛怪!”   蓝波眼皮都不抬,拍了拍我的腰示意我快点滚去复习。   大魔王这安的是什么心!   这哪里是来照顾我啊分明就是让我悲剧啊!   一个大男人住在家里让我怎么放松的复习?   而且是谁不好为什么一定要是奶牛怪啊!   谁会承认25岁的蓝波真的很帅很会放电啊才不会呢!   异次元异时空的恋爱一定会被雷劈的啊不要开玩笑!   “我是雷守安心吧。”   “……”奶牛怪你和大魔王都会读心术么?太过分了随便吐槽我的内心咆哮什么的!遭雷劈的啊!   “明天要早起。要不你今天先别复习了。洗洗睡怎么样?”我看到蓝波睁开一只眼睛——一如既往的左眼,十分深邃。   “你随便深邃个毛啊!”我忍不住戳穿他,“你该不会真的要死皮赖脸的住下来吧不要开玩笑这里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啊!”   “啊一张床么?”蓝波用了遗憾的语气。   “可是你的表情一点也不遗憾吧!!!”要我怎么不吐槽?那样闪闪的眼睛明明就是很期待吧这就是超级期待的眼神吧!   “呀咧呀咧,不要说出来啊蠢咩。”   “……不要这么叫我啊!!!!!”我背过身捂住脸,真不想想起来这个称呼,“话说奶牛怪你这么叫出口真的不害羞么!!”   “都叫我奶牛怪了,你怎么能不是草食动物呢?”蓝波站了起来,竟然是往卧室的方向走过去,“我去铺床。”   “喂!不要擅自决定啊!”我试图拉住蓝波,没想到被他反手捉住手腕,“这么想多看看我的话就直接过来嘛。”   “谁想看你啊少来!”我对着蓝波龇牙咧嘴。   “蠢咩你是在撒娇么?”   “……才没有啊我是在认真的抱怨!!!”   蓝波笑笑没有理会我。真的熟练地铺起床来。而且不知道从哪里又找出了个枕头。   “啊喂!”   “怎么了?”蓝波又朝我走过来,笑容无辜。   “……没有。这样吧,你睡床,我睡沙发,这样总好了吧。”我难过地蹲在地上唉声叹气。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做足准备小心落枕了……真是悲伤。   “呀咧呀咧,不愧是蠢咩。开玩笑的啦。我会去睡沙发。两个枕头不一直是你的习惯么?”蓝波好笑地看着我,“你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喜欢从这头滚去那头,不是么。”   我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都是什么时候的陈年老事了啊他都记得。玩深情装忧郁很犯规的哦奶牛怪蓝波!已经不是可耻的级别了哦奶牛怪蓝波!!   “当然,你要是想要我陪你睡也不用害羞。”蓝波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右眼依旧闭着。   “我才没有害羞!不对,所以你为什么要来骚扰我啊!二十年后的奶牛怪的婚姻生活不幸福么?为什么要来骚扰二十年后就44岁的老女人啊你是有多过分多重口!!”我含泪揭了自己的伤疤吐槽蓝波。   “所以二十年后的奶牛怪没有结婚。”蓝波的声音软了下去,歪头看向我,我心里有点发毛。   总觉得马上会听到不得了的东西啊……   “我都说了。十年前就说过了。很喜欢蠢咩你嘛。”蓝波的声音听上去是在撒娇,但又很正色。如果不是实在不想接受这样的现实,我可能已经被他说服了也说不定。   “但是我们果然是不可能的嘛蓝波少年。”我挠挠头,不知道该用什么措辞,“嗯……我们的时间就是差了二十年啊。即使你是因为十年火箭筒遇见我,然后……呃,喜欢我,我们还是差了整整二十年啊。”总觉得是说出了什么狗血剧的台词,我忍不住扶住额,不敢和蓝波对视。   “彭格列总会有办法的之前也提到了。”蓝波站起身,“其实这次……”   “啊,门铃响了。”听到了房间外的声响,不小心出声。   糟糕!   奶牛怪接下去的话我好想听啊但是刚才那句话在对方看起来就是不想听他说下去的意思了吧会被误解的啊!怎么办!   蓝波果然没有再说下去。抿着嘴唇等我去开门。   诶?等我去开门?   我抱歉地笑笑,转身跑去大门:“奶牛怪你别忘记你要说什么哦我回来再听你讲!”   “……好了知道了你快去开门吧。”   打开门,站在门外的竟然是纲吉。   “怎么了小纲吉?”   “嗯……洛子姑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你那个,蓝波的十年火箭筒,你知道么?”   “知道啊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那个火箭筒……发生奇怪的故障了。”   日常的感情认可   “奇怪的故障是指?”虽然Reborn大魔王有提及,但我并不是十分了解那个十年火箭筒。只知道奶牛怪幼儿体一受到创伤就喜欢往里钻,然后五岁的蓝波就会和十五岁蓝波强制交换。   这样的东西的存在本身就很奇怪吧为什么还能有奇怪的故障?   “刚才蓝波钻进十年火箭筒,但是大人蓝波并没有出现……”纲吉看上去很担心,“一团烟之后什么都没有。我问过Reborn是不是十年后的蓝波有什么意外了。但他看上去神神秘秘,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不是’。但是总觉得……啊啊放心不下啊。洛子姑姑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会告诉你蓝波在我这里么?而且不是十年后的,直接就是二十五岁的蓝波,刚刚帮我铺好被子还捉弄过我一次。   “洛子姑姑?啊不要太在意啦我也只是太担心了所以才来找你的。憋着不说实在是太难受了。”纲吉可怜兮兮地扑进我怀里,脑袋无力地搭在我的肩膀上唉声叹气。   我张了张嘴,鬼使神差地没有说什么。   怎么说呢,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大魔王这么安排肯定是有原因并且不是能随便告诉纲吉真相的。   “那,洛子姑姑也没有头绪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太晚到家妈妈会担心的。”纲吉很乖很有礼貌地在我的脸颊留下一枚常规goodbye kiss。我揉揉他蓬松的脑袋,宽慰他说一定没事的。   只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目送纲吉离开,我关上门,果然想找奶牛怪问问。   “回来了?”蓝波这回躺倒在床上舒服地眯着眼睛。我松了口气,还好气氛没有变尴尬。这样询问工作才好展开。   “你刚有听到么?”我坐到蓝波身边看着他的脸,觉得他惬意的表情真心可爱,一爪子揪住他的脸。   “唔蠢咩别闹。”抱怨归抱怨,蓝波还是一脸享受,甚至还往我身体的位置靠近了些。“都听到了。正好刚刚想跟你说明的事情和这也有关系。”   “所以是可以告诉我的范畴?”多年服务于黑手党让我养成的好习惯就是,绝对不要逼迫黑手党的人透露额外的事情。逼黑手党的结果,不是把他逼急了动手伤害你就是自己被逼疯了开始生活混乱。   能做黑手党的人,大多都是很冷漠的人吧。我在心里对自己摇头,洛子我也堕落成自私地人类了啊。   “当然。”蓝波坐起身,伸出手臂环住我。我偏头看了他一眼,他识趣地收回手。   “彭格列这次的技术真的有改变次元的意思。”蓝波想了一会儿,开口解释。   “和十年火箭筒不一样么?”   “不太一样。十年火箭筒只是单纯的两个空间的‘我’相互交换。但是我这次能够站在你面前,是多亏了另外一种技术。详细的我也解释不了太多,但简单通俗的来讲,二十五岁的‘我’可以直接存在于蠢咩的身边。——是这么被设定的。”   “……这样的设定是多么的违背常理我就不吐槽了。但是意义呢……?”   “彭格列批准了我对你的感情。”   “啊喂!这句话其实很肉麻的啊你没有感觉到吗?没有人规定黑手党就要抹杀全部感情吧什么叫批准了你的感情?而且我们其实不熟吧?我们是异次元的挚友吧?你这么犯规的想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彭格列认可洛子我也不认可的啊!!”   “蠢咩果然笨死了。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帮我追老婆。”   “……”这种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Reborn搞的鬼吧?等等,他跟奶牛怪幼儿体不是敌人吗?奶牛怪幼儿时期不是老想着要暗杀他来着?从来没有成功过都是被完虐的意思难道不是他们其实积怨已久?现在的发展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不要以为我这么多年来没人追就变得很没骨气哦。奶牛怪我真的是很认真很认真的在……拒绝你。”   我有那么点不忍心把这样的话说出口。毕竟对方是我一直评价很高的蓝波少年,而且哪个女人能排斥又帅又痴情又爱慕自己的男性?   可是理智的考虑,果然是完全没有可能。   “蠢咩你为什么老是要想着理性思考呢?”蓝波并没有显出我想象中很受伤的表情,他反倒是很宽容的用手掌摩挲我的头顶,我甚至感觉得到他手心的温度。“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要是讨厌我的话早就把我赶走了。你不排斥我不是么?”   “是不讨厌没错啦,但是人活在现实里不得不做出一些残忍的决定嘛。”我揉揉有点酸胀的眼睛。   “那蠢咩你是不相信我能保护好你么?”   “当然相信你很牛逼啊。但是……哎呀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话题往深沉的方向发展了啊!反正大魔王让你来照顾我的时间也只有一个星期嘛。不用这么深入的交流弄得气氛凝重,你说呢?”   “不仅是一周。”蓝波挠挠后脑勺脸颊有点红,“我以后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这又是什么情况!   我距离考试也就一个礼拜还不到的复习时间而已,大魔王不是让他来照顾我的么?还是说他说的照顾,不是我领悟的“考试期间的小女仆”的意思!?   喂喂不要开玩笑啊还真的把我卖了么?大魔王我诅咒你的列恩找到女朋友哦!!   “算了我放弃了……我上会儿网。奶牛怪你自便吧。”   “不行!”   “诶?诶诶诶诶!雅蠛蝶!奶牛怪饶了我!!”眼前有几秒钟天昏地暗,我被蓝波直接拦腰扛在肩上,怎样挣扎都完全没有用处,“不要这样啊会脑溢血的吧混蛋奶牛怪!”   蓝波完全没有理会我的反抗。淡定地扛着我,轻车熟路地找到我的浴巾以及换洗衣服。顺便一提,换洗衣服包括我的贴身内衣……谁来告诉我为什么蓝波面不改色的准备好这一切而我在他肩上面红耳赤无法直视?   是谁坏掉了吧!   “好了。乖乖洗洗睡。”走进浴室,蓝波终于把我放了下来。真的,我只能说,脚着地的感觉真好。TWT   “可是奶牛怪,你不能理解生物钟混乱的人的痛苦。你看,现在才十点钟,我洗个澡也就半小时。再怎么磨都只能到十一点。不该不会是想让我十一点睡觉吧……?”   “最晚十一点。”   “……别啊,绝对睡不着的你不要难为我了。”   “我可以给你讲睡前故事。”   “……奶牛怪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嗯?你说什么?”我狠狠敲了下蓝波的脑袋。   但是等我洗完澡出来,却发现蓝波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奶牛怪?”我走过去看着他,没擦干的水珠一不小心顺着发烧落在他的额头上。   “唔……”   “吵醒你了?”我连忙抹掉水珠。   “有点困,没想到睡着了。”蓝波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   “……最近很忙么?”   “刚结束两个任务。现在其实算在休假。”   “休假?Reborn是让你休假的时候做我考试期间的小女仆?太过分了!”   “考试期间的小女仆……” 蓝波蛋疼地看着我,“蠢咩你的脑子里都一直在滚动些什么东西啊!”说完还敲了我下太阳穴。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翻了个白眼。   “是是。蠢咩一直都是电波系的我明白。”蓝波抢在我发作前揪住了我的脸颊,“所以蠢咩,快去吹头发吧。别感冒了。”然后把我推走。   见我还是愣在那里不动,蓝波拿起电吹风朝我开炮。   “喂喂痛死了!”蓝波手上的戒指时不时地卡住我的头发。他的手一动,我的头皮就像要被扯下来一样。   “抱歉。”蓝波把吹风机换到右手,用没有带戒指的左手撸顺我的头发。   “唔不用自己动手吹真幸福。”   “我就知道……”不用看也想象得出蓝波现在是满脸无奈。洛子我从小就只洗头发,从来不独立吹头发这件事想必他也清楚的很。   想到这里我突然愣了愣。   诶……那是我小时候的事情,我也有蓝波出现在我生活里的记忆。但这绝对不科学啊!那时候别说有没有十年火箭筒了,现在五岁的蓝波在我的少女时期完全就还是小细胞吧?甚至连细胞都没出现吧?!   那我这种和奶牛怪从小青梅竹马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   感觉到我在发呆,蓝波对我的额头来了个爆栗。   “这次怎么没有大呼小叫了?”我还在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没有理会蓝波对我的调戏。   难道说,我以为的,和蓝波第一次相遇是通过十年火箭筒,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我和蓝波相识根本不是因为十年火箭筒也根本没有通过奶牛怪幼儿体。那我们究竟是……   突然地,我眼前黑屏了。   “……没必要这么狠吧Reborn。”蓝波换了个姿势抱着失去意识的安谷洛,继续淡定地帮她吹头。   “真是的。女人太聪明真是不可爱啊。没有必要让她这么快知道的。”Reborn对着他的枪吹了口气,吹撒了子弹发射时带出的烟雾。   “你又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哼。她在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了。蠢女人。”   “说的也是。”蓝波关掉吹风机,起身把安谷洛抱进卧室。   “别忘记让她复习。”   “不用你啰嗦。”   日常的心情沉重   我睁开眼睛,看着刺眼的太阳光竟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觉得并不是错觉,我的记忆停留在享受蓝波小女仆为我吹头发这件事上。连同思绪一起,在某一个点突然断档了。   我支撑起有些沉重的身子,按住太阳穴但还是完全回想不起来昨天我究竟经历了什么事。   人还在迷茫的状态,围着围裙的蓝波就探头进来:“蠢咩早饭做好了快洗漱。”   我朝他点头,思维还有一点迟缓。忍住呼之欲出的起床气,我扒拉了两下凌乱的头发,开始寻找散落在床铺各处的衣物。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被我忘记了。我几乎百分之百肯定地这样下结论。   “蓝波,昨天你帮我吹头的时候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么?”虽然直截了当不是我的做事风格,但迫切想知道真相的心情让我顾不上这么多。   对方的表情活动停顿了两秒钟。   “你表情僵硬了蓝波。”   “不,就是蠢咩你突然叫我名字有点反应不过来。”我感觉得出他明显是在掩饰。一定是有哪里不对但究竟是哪里我一点也没有头绪。   “奶牛怪关于我昨天忽然晕过去的事情……”我观察着蓝波的表情,虽然比刚才自然得多但还是有僵硬的瞬间。   看起来是我猜对了。果然是我忽然的晕倒导致记忆断档。结合蓝波并没有询问我身体状况这一点,我更加能肯定,昨天那是人为麻醉。   我还是记不起昨天最后的那一幕和那一点,所以没有办法推断蓝波在介意什么。不过看起来问他也是没有用了。   他一定不会告诉我。所以这和黑手党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定和大魔王也有牵扯。   我装作毫不介意地坐到餐桌边,接过餐具开始吃培根煎蛋。既然他们不想让我知道我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为了人身安全着想的话。   “洛、蠢咩,今天要好好复习。”   我乖巧地点头,一副没有发现蓝波本来想叫我名字的姿态。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纠结蓝波的反常是很愚蠢的。复习完考试相关内容,考出证书,期间完成好这次来日本的任务,然后迅速回意大利。   这才是对我来说最快最安全的方法。   至于蓝波,我回了意大利他一定没办法跟来。如何应对告白自然也就不是问题了。   ——即使到意大利我会变成老剩女,也绝对不要被感情问题困在日本。   □□逸的黑手党迟早免不了丧命。   “蠢咩?”也许是我表情太过严肃,蓝波担心地拿手在我眼前挥动。   我抓住他的手放到旁边,没有出声。   “蠢咩你突然之前这么安静我真不习惯。”   “会咋咋呼呼是个意外。我本来并不会这样。没事的,之后不会这么任性。”我直视着蓝波没有改变表情。   本该如此。   想通了也确确实实说服自己意大利才是自己的大本营之后,我瞬间松了口气。和蓝波的相处再长也长不过几个月,何必表现得像个不谐世事的小女生呢。明明早就过了那样的年纪。   虽然这么想有些自暴自弃。   “……”蓝波没有回话。不过我猜是因为我丢下的话没那么容易轻松地接下去。   吃完最后一口煎蛋,我把盘子端进水池,擦了擦嘴巴就捧了两叠资料坐到沙发上缩成一团。蓝波全程都沉默地看着我。气氛很僵。   接下去一整天我都昏天黑地地看资料。期间无视了多次蓝波的调戏还有大魔王的冷嘲热讽。好吧,说冷嘲热讽有点过头了,总之Reborn也来关照了几句。   等到天完全黑了的时候,满满一大摞理论知识我已经全部背下了。窃喜着佩服自己的工作效率,我拍拍蓝波的肩膀,告诉他晚饭我要去奈奈家蹭。   他只是忧郁了一小下就立马答应了。我想他出现在这里总是有一些事情要办的,不可能真的做全职小女仆陪我。我不在场他应该更好操作些。   然后我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拥抱奈奈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洛子我沉重的生活压力,这次奈奈开了门迎接我以后真的扑在我怀里了好一会儿。   我幸福地嗅嗅奈奈衣服上温暖的体香(我才不是死变态!),捏着奈奈的小纤手去调戏纲吉。   “洛子姑姑这次来的气场有一点不一样呢……”往嘴里扒饭的我突然被坐在身边的纲吉这么评价。   “怎么了?”   “感觉有那么点……悲伤。”   “哈啊?悲伤?”我不解地转头看他,悲伤这样的词语从来和我没有关系啊不是么?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洛子姑姑这次来对什么都是一副‘真舍不得啊可惜没有办法再见了’的样子。”   “诶有么?”我知道是因为马上就要回去意大利有那么一点,不对不止是一点,是非常非常非常舍不得奈奈。   “安谷洛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Reborn跃上纲吉的肩膀神气地叉腰,“你这次回日本是长调。”   “对啊……诶、诶诶诶诶?!长调?!为什么不要这样啊我爱意大利!”我真的被大魔王吓坏了。长调就意味着日本生活要变长,直接导致我不得不长时间面对奶牛怪甚至可能被迫给他一个答案诶!   而且洛子我在日本身体状况会变差啊比如到了大姨妈来的时候不来,来了大姨妈痛经什么的,这些都会出现而且都是身体不好的表现!   “这么严肃重大的事情为什么不事先通知我?”   “就算事先通知了你也要照做。”Reborn的声线冷冽。   “对不起……”Reborn这样的态度倒让我想起来了还有不能违背命令这条规定。可恶。任性的彭格列干部。   “笨洛。”听到有人叫我,我回过头,不小心被地狱般的粘稠物体糊了一脸。这种撕心裂肺的窒息感,果然只有……   “碧洋琪我真的会死的。”   “笨洛好久不见你胖了嘛。”   “……碧洋琪你不用每次见到我都用这句开场白的话说我没有胖。”   “你胖了。”   “我没有。”   “你胖了。”   “我没有。”   “你胖了。”   “我没有。”   “你胖了。”   “……罗密欧还健在么?”   然后我就再一次享受到了被地狱糊脸的绝妙快/感。   “对不起碧洋琪我错了祝你和Reborn幸福。”   这次我体会到了被爆头的快/感。   “……碧洋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坚强地站起来。   “我是阿纲的家庭教师。”   “……家庭教师不适合你哦碧洋琪。”我避开碧洋琪想要摸我筷子的手。   “纲吉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么?”   “与其说好玩……最近我们学校的人总是被袭击呢。”   “啊是黑曜的人干的吧。没事的啦纲吉放轻松努力干。”   “黑曜?”   “什么黑曜?”   “……”诶对哦,什么黑曜?   日常的蓝波小女仆   食指指关节抵住眉心,我试图在脑内搜寻关于“黑曜”的只言片语。为什么是以一种自然又熟悉的状态脱口而出的呢?   我也实在好奇。   我看看Reborn,给了他一个“有话问你”的眼神,就看到他压低了帽檐但是跳下了纲吉的背。我连忙跟过去。   “那个Reborn,我也懂你的规矩,就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有个叫……骸的男人?总觉得他和所谓的‘黑曜’有很大关系,是我的错觉?”   Reborn的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就气场而言,我似乎又猜对了。   最近人品会不会用掉太多了?还是说,我其实变聪明了?   对大魔王摆手示意没事了,我坐回餐桌。自然地无视了碧洋琪残念的脸。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跟她说话,一说话就输了就要吃地狱暗黑料理了。   等到碧洋琪拢起漂亮的长发开始喂大魔王吃饭,我知道我安全了。   飞快地在脑子里整理了一番,发现我还真不知道“黑曜”到底是什么。还有那个总觉叫了无数遍都叫烂了,说出口还微微泛着恶心的名字,他究竟是谁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其实我是宇宙间的先知吧!   晚餐进行了一会儿,奈奈就借口要帮小朋友们铺床先离开一步。我悲伤地目送她离开,也站起身。   “奈奈不在我就吃不下饭了……”我叹气,“你们继续,我先回去了。资料还有一大堆没背呢。”朝大家挥了挥手,我垂头丧气地走去玄关换鞋。   也不知道奶牛怪的晚饭是什么啊要是敢比奈奈准备的丰盛我就扔掉他的牛角!   一路上这么想着,我打开门,看到了叼着面包回过头看着我的奶牛怪。   “喂!你的晚饭就是面包?”   “没事。反正我也不饿。”   “我不是在担心你啊那面包是我明天的早饭!”我故意和奶牛怪耍赖。他也一脸习以为常地把手按上我的头顶。   “不要欺负我的呆毛!”我顺势坐下,伸了个懒腰。“咦?你在干嘛?”我看到蓝波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他的那对牛角。   “我在保养我的角啊。”蓝波举起其中的一只角,“被磨损的地方果然好在意。”   “怎么觉得保养你的角之类的句子充满了喜感和笑点呢?”我伏在桌上冲蓝波咧嘴笑。   “你一回来就开我玩笑。”蓝波摇摇头,把角收好起身走去厨房。   “你又干嘛?”   “帮你冲巧克力奶。”我听到蓝波开煤气的声音。冲巧克力要烧什么么?我好奇地凑过去,发现他竟然在往奶锅里到牛奶。   看到我一脸嫌弃,蓝波又开始摇头:“呀咧呀咧,蠢咩你真是一遇到牛奶就会露出这样可爱的表情啊。”   趁着在煮牛奶,蓝波把巧克力粉倒进杯子,坐上台面等牛奶热好。   “你知道我不爱喝的。”我有点不开心。他难道是在感化我每天睡前一杯奶?别傻了!洛子我才不会妥协!   蓝波没有理我。看牛奶热得差不多了,就把它倒进杯子。还体贴地搅拌均匀,吹了两下再递给我。   这样的体贴完全没有意义啊!我就是不想沾牛奶啊不要用体贴装没事!   我捧着牛奶,盯着蓝波,怒瞪他。   “保证你喜欢。”蓝波按着我的腰把我推出厨房,“而且你都没尝过。”   “可是有牛奶!”   “放心,绝对没有牛奶味。”   “唔……”   “蠢咩乖,至少尝一口试试看。你不喝我喝?”   “真是的巧克力奶用开水冲也可以的嘛……”   “你也知道是巧克力·奶啊,没有牛奶怎么可以。不烫了喝喝看。”   我为难地看着蓝波堪比哄女儿吃蔬菜的慈祥眼神,屏住呼吸凑近杯子,用舌尖舔了一小口。   “完全没有味道啊。”   “……你就舔了一下怎么会有味道。”   我撇撇嘴,稍微吮吸了一口。   “好喝!”   “我说的没错吧。噗……”蓝波一脸自豪,但他看着我突然大笑起来。   “怎、怎么了?”   “为什么蠢咩你会笑得那么幸福啊像小朋友一样。”   “谁、谁笑了啊!谁像小朋友啊!”我的脸“腾”地烫了起来,“奶牛怪你讨厌死了不要看着我笑啊!!”   蓝波看我真的在炸毛,收敛了笑声,在我边上坐下侧撑着头。他直直地盯着我,盯得我都害羞起来。我伸手压住他的头发把他推走。   “蠢咩还会害羞啊。”蓝波被我强行扭开头,但声音笃定地响起来,带着浓浓的笑意。   “你有什么意见么?”我赌气不再理他,专心地喝巧克力。   蓝波起身拍拍我的后脑勺,吓得我差点把巧克力呛进气管。   “?”   “我去帮你铺床。”他竟然看得出我的疑问,笑着把我快要垂进杯子的头发归到耳后,往卧室走去。   我有点感动。想到奈奈为了小朋友们,再也不会对洛子我露出只有我能看到的天然笑脸,再也不会温柔的帮洛子我整理床铺放热水袋暖床,再也不会拍着我的头宠溺地说“洛子乖不要哭”。   因为过了需要被照顾的年纪,在小天使奈奈再也记不得要照顾我的现在,   这样一个男人,他帮我铺床帮我泡巧克力,记得我的喜好,会足够地满足我的虚荣心,让我舒舒坦坦地做米虫。给我足够的勇气去依靠。   我是不是该说……   真不愧是彭格列派来的蓝波小女仆?   我有一种被幸福包围的感觉。   “蠢咩你又吃错药了?”铺完床的蓝波走出房间,看到我奇怪的表情抽搐了下眼角。为什么总觉得事情好像哪里不对了!?   “你才吃错药。吃错药也是你给喂的责任在你!”我跳下椅子跑去扑倒沙发。   “喂,蠢咩不要赤脚!”蓝波在一边像个管家婆。   “就那么一下下有什么关系?”   “你上次就因为这一下下重感冒了好几个礼拜你忘记了吗?”蓝波头痛地把我的乱踢拖鞋从餐桌底下捡出来,拎到沙发边放好。   “奶牛怪你最近做小女仆越来越顺手了嘛。是不是已经角色代入了?”   “……蠢咩你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冲他办了个鬼脸,然后捧出资料开始看。   “……蓝波。”   “……你一叫我名字就没好事。”   “我……阿嚏!我好像、阿嚏、阿嚏!”   “我就知道……”蓝波扶住额看上去很累的样子,大手覆上我的额头,“还好离发烧还早。快去洗澡,今天早点睡。”   “我不该赤脚……阿嚏!”   “呀咧呀咧,蠢咩你偶尔也要回想起来你的弱体质啊。现在是水土不服阶段很容易生病的。”蓝波随手抓来一件上衣给我披上,把我丢去了浴室。   “你先洗吧,换洗衣服我帮你放在靠外面一点的椅子上。”我听见蓝波隔着浴室门闷闷的声音。   “……”不要随便接受这种设定啊!就算是厚脸皮的洛子我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给大男人观摩内衣的啊!我捂住脸不敢面对现实。   洗到一半,门突然被开了一条缝。蓝波伸进来一只手,把换洗衣服放进来。我顿住动作,往里面缩了缩。   蓝波好像知道我的举动,用上了“受不了你”的语调:“我们小时候又不是没有坦·诚·相·见过,蠢咩你害羞什么。”   “你真的没有在偷看吗不然怎么会知道我有没有害羞!!!”我朝门口大吼,“还有谁和你坦诚相见啊你少来!!洛子我还是冰清玉洁的才不会随便和人坦诚相见啊!!”   “都说了是小时候了吧笨蛋。”蓝波映在玻璃上的那团黑乎乎的影子晃了晃,看上去他又在摇头。   “奶牛怪你不觉得你今天摇头的次数太多了点么?”   “还不是因为蠢咩你今天晚上老是做出让人哭笑不得的举动。”蓝波的声音远了一些,“洗好就快出来,洗太久对身体也不好。”   “要你管!”   “是,是,我不管,就让你感冒严重到发烧是这样么?”   “……”   最后我因为太懒只是裹了一条浴巾就出了浴室。蓝波抬眼看到我这副懒样就一脸无语。   “蠢咩你是认真的想感冒么?”   “没、没有!”我知道自己理亏,一时不敢理直气壮,“就是穿衣服好麻烦……”   “……所以你到底是想要惹感冒呢还是想勾/引我?”   “谁、谁、谁、谁要勾引你啊蠢奶牛!!!!!”我护住胸口往后退。“你你你不要乱来!!”   “知道我会乱来就快点转身回去把衣服穿穿好。”   我快速点头往回冲。   “奶牛怪我最近老是被你欺负!”穿戴整齐动作邋遢地盘腿瘫在沙发上的我又享受到了蓝波小女仆的吹头发服务。   “被我欺负?你欺负我还差不多吧?”   “胡说!你最近说话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好吧?”   “我本来就比你大……”   “……不管!反正对我来说你就应该是五岁的奶牛怪幼儿体!!”   “我25岁啊蠢咩。”   “那是二十年后的时间嘛。”我仰头去看蓝波,“都说了你也该承认跨时空这件事完全没有可能嘛……”   我看着蓝波的眼睛,感觉他的眼神变了一变。然后他突然压低了头。   ……   一口咬住我的嘴唇。   日常的攻略   我整个人都傻掉了。   耳朵好像听到了“嗡”的一声,大脑运行不能。   愣神间,蓝波已经离开了我的嘴唇,从我身后绕到面前,把我的头扶正。他看着我,我也盯着他。我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蓝波面对着我迟疑了一下,伸手揉乱我还没有完全吹干的头发,托住我的后脑勺,又把头慢慢凑近。边凑近边闭上眼睛。   于是我又简单地被袭击了。   嘴里泛出巧克力的味道,我猜是蓝波舔到了我沾到巧克力奶的牙齿,再纠缠我的舌头的关系。   我睁大眼睛,看蓝波轻闭着双眸,眉间却微微隆起。   ……他在惆怅?   特么强吻了我还惆怅!?   意识终于回来了。   我生气地推开他,用上了很大的力气蓝波甚至差点滚下沙发。右手撑在身后才没有摔倒。   “……对不起。”蓝波似乎也意识到了刚在他做了多么不得了的事情。挠了挠有点发红的脸颊,没敢看我。   “混蛋。”我用手背磨蹭着嘴唇,低下头,但是奇怪的是心里变得很平静。   “对不起。听到你又用时空不对的原因拒绝我,一下子没忍住。”   “忍住?”虽然我抓错了重点,但蓝波的解释反而让我更加觉得不安全。他是说,其实他对于我一直很有“攻击力”只是忍耐着没有表现出来?   还真符合他从小挂在嘴边的“要忍耐”。   “蠢咩有些事情我没办法对你多说,但你相信我,我们真的……”   “够了。就算是你的雷点我还是要说。”我打断他不敢听他接下去的话,有些故意要激怒他的脱口而出,“我们就是不同时空的人,这点你怎么否认都没有用。彭格列的这个新发现,我想也不是永久性的吧?你现在对我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等你不能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又要怎么办呢?你难道有办法永远陪我么?别傻了。连我都知道,没·可·能。”   蓝波悲伤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伸手环住我。   我被突然扑到我身上的蓝波吓坏了。在我以为他要动手做些什么的时候,蓝波却止住了动作。   就这么抱着我,把头搁在我的肩头,身体还有一些颤抖。   “并不是。”蓝波的声音很轻。   “……什么并不是?”能够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失落,我有点心软,手搭在他的背上有意无意地安抚他。我想大概就是因为心里早就有这个家伙的一个位置,所以自己才这么没用。说服自己他很无害,和他呆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不好。   我又何尝不知道,我和蓝波没可能呢?那些话既是说给蓝波听的,又是说给我自己听。蓝波对于我,的确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安全感,但这又怎么样?   我和他还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沉沦到再也无法自拔的时候再后悔。   蓝波没有回应我的疑问,只是更用力的收紧臂膀。   我叹了口气:“不能告诉我的话就不要开头啊,弄得我好奇心泛滥。”   蓝波的头往上抬了抬,像是准备说些什么的样子,又忽然垂了下去。   果然不能说出来么。   “蠢咩。”蓝波停顿了至少三秒钟,我也屏住呼吸安静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要是我们不是不同时空的人,你会接受我么?”他说得非常小心,像是怕我生气。   “……”我很想出口反驳他不要乱幻想给自己不必要的希望,但大脑还是不争气地朝着他的设想思考,“嗯……如果真的是那样,一定会的。”话说出口,我的脸又烫了几分。   蓝波一下子欣喜了起来,直起身注视着我。   他碧绿的眸子还真的闪着光彩啊……   我在心里笑他傻。   “所以蠢咩也是喜欢我的咯?”他愉悦但不确定地问我。   “只从感情上来说的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高兴。即便我是喜欢他的,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吧?现实残酷地横在那里。   “那我们在一起吧。”蓝波捏着我的肩,手指很用力。   “不是说了时空问题所以……”话还没说完嘴又被蓝波堵住。这次我没有失去思考能力,奋力抵抗,但力量和常年进行格斗训练的蓝波完全不能比。他的怀抱牢牢地钳制着我。   “混……”我双手抵住他的胸口,想骂他又想把他的舌头赶出去。   对方当然完全不把我当一回事,愈吻愈烈甚至把我按到在沙发上一副要推倒我的样子。   做到推倒这一步也太过分了吧!我有些着急地猛捶蓝波,却被他捉住手腕按在脑侧。而蓝波的另一只手已经抚上我的腰,又缓缓地往上移,落在我的脖子上。他掌心的炙热透过颈部的皮肤传至全身。   可恶再这样下去真的不妙啊!我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上升。   我上半身不再用力,蓝波因为我突然的松劲差点要完全趴在我身上,我曲起膝盖,狠狠地往他的小腹撞去。   蓝波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唇,我也终于得以挣脱,用力从沙发上滚下去,倒在地上狼狈地大口喘气。   “禽兽!”   蓝波把手背贴上额头深呼吸了几下,然后伸出手想拉我起来。   我拍开他的手,起身坐上茶几。对着蓝波抬抬下巴,要他给我一个解释。   “我一听到你说时空问题就……”他倒是会装无辜。摸摸我的脸颊,想让我不要再气他。   “那时空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啊?”我躲开他的抚摸。   “……就是因为不能告诉你我才烦恼啊。”他更委屈了。   “你委屈个毛啊被强吻又差点被强/奸的是我吧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啊!!!不能告诉我就好好地忍住不要动手动嘴的,忍不住就早点搬出去或者知会一声我搬出去啊!!!都说过好几遍了我们不可能你不要老是诱惑我犯罪啊!!长这么好看一张脸是在挑战我的精神力和理智吗?不需要吧这样的挑战!!!”   我一口气把不爽都吼了出来。蓝波听了我的咆哮却笑了起来。倒在沙发上笑得起不来。   “蠢、蠢咩你的用词是在是……太可爱了……”他一边大笑着一边对我说。   真让人火大!!!我无视掉又变烫的脸颊,把蓝波的大笑一并理解为嘲笑。   “那个,蠢咩。”蓝波笑够了又叫住我,仰躺在沙发上用手背遮住眼睛,“我想只是告诉你这一点应该没有关系。”   “你要敢告诉我时空问题不是问题我就扔掉你的角。”   “差不多。不如说,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时空问题。”   “什么意思?”   “其实我和你……本来就是一个时空的人。”   “哈啊?”   “说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但是蠢咩相信我好不好?我们没有异时空更没有异次元。不会出现你想象的那种我没有办法陪你的情况。你也快说服你自己了不是么?刚回应得那么热切……”   “谁回应热切啊你妹才回应热切!”我冲上去掐蓝波脸。而蓝波心情很好地扣住我的腰。   “主动投怀送抱了?”我被他用力的手往下压,不得不坐上他的膝盖。   “你又要干什么?”我警惕地松开手,开始思考逃脱的办法。果然人老了一冲动就忘记情况。   “既然窗户纸捅破了也没有办法了。”蓝波懒懒地笑着,“那我就正式开始追求你了,小蠢咩。”   “……”干嘛要说得那么无可奈何啊蓝波你少来。“你你你什么时候做下一个任务啊快去做任务别招惹我!”我跨坐在蓝波腿上感觉很别扭。至少双手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放啊有没有!!   “手的话环在我脖子后面也没关系哦。”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烦恼什么……诶不对,不是这个问题!快放我下去!”   蓝波嘴角挽起,往我脸上亲了一口又按下我的背,我直挺挺地被按在了他身上。   “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这种程度的钳制蠢咩你不会挣不开吧?不是你自己自愿要被我抱在身上的么不用害羞也可以哦。”   “我是真的挣脱不开我就是弱……”   蓝波的手指插/进我脑后的发里,一下下地帮我顺毛,他的嘴唇抵住我的额头,宠溺味十足。   喂喂……   我还没有接受这个现实啊!!!   这货不就是在十年火箭筒的作用下见了我几次么?我十四岁的时候虽然被他告了白,但完全意义不明好么?而且我不记得他用情如此之深啊什么时候的神发展?   我抬起头对上蓝波的眸,想问他但又怕一不小心又被热烈告白一次。   ——真的不要再攻略我了啊对洛子我告过白的一直只有蓝波一个人啊从以前到现在!所以洛子我实在是太好攻略了不要勾引我!!   “你看,蠢咩你一点也不反感跟我接触嘛。”蓝波竟然歪头对我笑。   “那是我根本逃不掉好么!?”   虽然这么说着,但我也确实不准备挣扎了。   这个人力气这么大又比我壮这么多,而且是个男人跟他来硬的关键的时候我还是会被占便宜。怎么看都没有办法逃走啊。   我安静地把头贴在蓝波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几乎昏昏欲睡。   “阿嚏!”……直到我毫无征兆地又打了个喷嚏。   一个喷嚏震地我有些发懵,紧张地看着蓝波寻求帮助。   蓝波也这才想起来我刚感冒了,拿起一边的吹风机要先帮我把头发吹干。   但话说……   “一定要保持这个姿势吹头发么?”   “我怕放开你就逃掉。”   “不会的……”   “不放。”   你这是一副要满足私欲的嘴脸好么蓝波·波维诺君!!!我愤愤地戳了下他的肚子,低下头好让他吹得更方便些。   吹完头发,我正准备从蓝波身上爬下去,就被他一把抱起来。   竟然还是我梦寐以求想了很久的公主抱啊!   “睡觉养病。”蓝波把我抱到床上,帮我盖好被子,最后还在我的嘴唇上偷啄了一下。   “喂!”   “晚安。”蓝波狡黠地关掉灯,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我就听到哗哗的水声。   好像自从他在我家住下就一直是把我安顿好了再洗澡睡觉的呢……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明明一直都被他这么细致地照顾着,我还尽说一些疏离他的话……   不对不对,疏离他这一点没有错啊安谷洛你还是要立场坚定!   可是就算是洛子我也好想谈次恋爱啊明明已经在奔三了……   救命我都在想些什么啊!   为什么我是这么一种好像已经被蓝波攻略的状态啊不对吧!   给我有志气一点啊明明不是少女心泛滥的年纪!!!   但就是因为人老了才特别需要爱情的滋润啊不是么!初恋还没有交出去真的好丢人啊可恶!   就在我我把头埋在被子里,七想八想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感受得到蓝波蹑手蹑脚地走近,坐到床边,俯下身亲我脸。   这种时候装睡就没事了……我告诉自己别紧张。   但是蓝波真的欺人太甚!他竟然……   被子一掀就钻了进来!   “奶牛怪你过分!”   蓝波动作一顿,捏住我的鼻子打趣道:“蠢咩不睡觉是在等我么?”   “谁等你啊!快下去!”   蓝波长臂一揽就把我锁在怀里,见我不老实,就把脸凑过来又要亲我。我把头往后挪了些躲开了他的唇,却立即被他按住后脑勺。   头动不了分毫,被他又含住了嘴唇。我知道推他没有用但还是本能地用手抵住他,蓝波吻地更深。嘴里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被他用力地扫过。他轻咬住我的舌头,引我去追他的。   我有点呼吸困难,扭动着身子想要离开他的亲吻,蓝波的动作确实停下来了,但他在我耳边有些沙哑的声音似乎是在警告:“别乱动。我忍得很辛苦。”   我大约能猜得出他指的是什么,不敢再动,抬头想看看漆黑夜里蓝波的眉眼。   “……蠢咩。现在不可以么?”借着微弱的月光,我依稀看得出蓝波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可以。”我伸手去抚平,手又被捉住。   蓝波把我的手塞回被窝,耍脾气似的硬是和他的大手十指扣起。   “蓝波。”   “怎么了又叫我名字?”   “我会没命的。”   “什么?”   “我要是真和你在一起我一定会没命的。”我鼻子有点酸,声音也染上哭腔。   “怎么会?”蓝波抚摸着我的发顶。   “我不相信彭格列会允许。”   “……一开始就告诉你了的,彭格列同意了。”   “可是你说我们是一个时空的人。”   “所以?”   “你们这么瞒着我就说明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大事。说不定我就是被彭格列牺牲掉的棋子。影响了彭格列的守护者的棋子会怎么样呢?只会更快的死掉吧?”   “呀咧呀咧你又在想什么。不会的。我保证,彭格列这边是真心帮我追老婆的。”   “蠢咩你只要相信我,乖乖地依靠我。然后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快点睡觉,养好感冒。听话。”   我伏在他胸前,真的有一种这样就安心了的错觉。   安谷洛,二十四岁,是个极其容易被攻略的家伙此刻也正要被二十五岁的二十年后蓝波攻略。   我还敢再弱一点么?   我伸手抱住蓝波的腰,意识开始模糊。   日常的特殊弹   我躺在床上嗓子疼得不行。   喉咙很胀,不知道扁桃体有没有发炎。鼻子完全堵住,呼吸只能靠嘴。空气从口腔进去,刺得嗓子更痛。   用力去睁眼睛,但眼皮重得像被粘在下眼睑上一样。   “唔……”想伸懒腰,腰间却一痒。   “蠢咩你醒了?”搭在我腰上地手动了动。蓝波低沉的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嘟嘟囔囔。   “……”我想踹他一脚然后大吼一句“奶牛怪从我床上下去!”之类的话以后就起床。但喉咙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   所以只好踹他了。   我一脚蹬在蓝波大腿上,他像是终于清醒了,直起身抓抓头发,转头俯视我。   “蠢咩……”蓝波眯着眼睛很危险地看着我,“你·踢·我?”   对不起,我误判了,他还完全没有清醒。我一抬手,手掌摁在他脸上。还是说不出话,只好抬抬下巴示意“怎样?”   “怎样?”蓝波看懂了我的意思,嘴角挂起笑侧身捏住我下巴。“你说,怎样?”   我拉掉蓝波的手指,往旁边缩了缩。右半脑隐隐作痛,忍不住拿被子蒙住头。   “……蠢咩你不舒服?”蓝波摸摸我的额头,“刚有点起床气……嗯,怎么不说话?”   我转头看着他。   “呃,喉咙哑了?”   点头。   蓝波头痛地垂下头:“我……昨天不会没喂你吃药吧?”   点头。   “该死。”蓝波翻下床,胡乱套了两件衣服走出房间。   他要干什么?我盯着他带上的房门非常不解。   没过多久蓝波就回来了,带着一杯矿泉水还有两粒药。   ……蓝波你是没常识么?空腹吃药真的不要紧吗?   但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朝他摆手。   蓝波一愣,四处张望了几下,就跑去拉我的抽屉。他递给我一支笔还有我的废文件纸。   「给我空腹吃药你是白痴吗?」   “我这不是急坏了嘛。那我去给你做早饭,你快点起来啊。”蓝波摸摸鼻子,把药放在餐巾纸上,揉了揉我的头发。   已经是鸡窝了就不要再揉我头发了嘛!我对着蓝波扶额。   刚走出房间,蓝波就把我推到了餐桌前。很有效率地端来烤面包,上面抹了我喜欢的猕猴桃果酱。两片面包里还夹了煎蛋和培根肉。   我满意地拍拍他的肩就要起身,谁知蓝波手捏住我的肩膀一个用力就把我按了回去。   “?”   “不吃饭么?”   「我还没刷牙诶。」我随手抽来一张餐巾纸,有点无奈。   “哦哦哦,去吧。”刚踏进厕所,就听见蓝波在外面后知后觉,“啊,我也还没洗漱。”   笨蛋奶牛怪……   但是蓝波自说自话地挤进了厕所。   喂!   我睨着他。   蓝波又装无辜,对我笑笑就拿过牙刷。   我动作没有他快。我才刷好牙蓝波就已经连发型都整理好了。我弯腰往脸上抹洗面奶,却被蓝波抱住了腰。   我可以骂脏话吗?我用肘关节撞向蓝波,但是被轻松防住。   好吧,本来也没想真对他有效。   “我说蠢咩。”蓝波的额头抵着我的后颈,磨蹭了两下,“是……答应了吧?”   我冲掉洗面奶不解地看向他。   “就是,那个、在一起?”   我努力清了清嗓子,嘶哑着声音:“没。”   “……”蓝波愣住了,“诶不是,蠢咩你别玩了……昨天晚上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睡了一觉就不认账了啊?”   我涂好面霜,快步走去房间拿来废文件纸:   「都说了我不想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你的疑惑还没解开吗?我都说了我们是一个时空的了。”他加重了“一个”。   「我想过了。」   「我们不合适。」   “怎么又不合适了?不、我说,蠢咩你别一天一个态度好不好?昨天晚上你抱着我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很安心啊。”   「是安心没错。但果然还是不行。」   “蠢咩……”我捂住蓝波的嘴不想听他继续。走去餐桌开始啃早饭。我用力地去咬面包边,像在泄愤似的。   而蓝波斜靠在厕所门前没有追过来。   一顿饭味如嚼蜡。   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因为蓝波。   刚吃完饭Reborn通过他的小密道从我家饮水机里走了出来。手上举着他绿油油的列恩。   “安谷洛。”他用他变成枪的列恩指着我,“等下去鉴定那批东西。”   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最初说的,日本废物看不出假货的那批珠宝。   我朝他点头但不知道他拿枪指着我算要做什么。   我不理会他,继续对付我的早餐。谁知他竟然就对我射击了!   “连里面装了什么子弹都不告诉我竟然就对我射击了!?”“咦?”   “蠢咩你的喉咙不是……”   “哼。”   “R、Reborn你那是什么子弹?”“特么不要随便拿我做实验啊!”   “真心弹。你的内心吐槽都会说出来哦。安谷洛。”   “不、不要开玩笑啊!”“一定会说出奇怪的东西的啊!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东西!”   “因为要去做鉴定啊。少废话,出发。”   “可恶的大魔王……”“TAT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啊。”   蓝波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看什么看,一肚子坏水。”完全没有办法忍住地脱口而出。   “没什么。”蓝波笑着凑到Reborn身边耳语了些什么。   就看见大魔王阴森地笑了一声,向蓝波点头应允。   “这两个家伙又要搞什么鬼?”我捂住嘴崩溃状。   “安谷洛。”Reborn跳上我的肩膀,“你嫁给蠢牛的话也算是对彭格列的一大贡献呢。”   “什、什么贡献?”   “某种意义上和波维诺家族的联姻啊。”   “喂!这算哪门子的联姻啊!而且话说我在彭格列是谁啊怎么就去联姻!?”   “罗嗦。”我的头顶被Reborn狠狠地踢了一脚。   我没想到路上要花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不过看周围的建筑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种……   “像在绕远路的感觉啊。”我果然如实说了出来。   大魔王没给我表情,抚摸着列恩一副很拽的样子。   “其实……”我连忙紧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后半句“大魔王一直这么拽是因为在自卑吧”漏进本人耳朵。要是真的被听到爆我头的恐怕就不是特殊弹了。   “哈啊?戒指?”看到被围得严严实实的被鉴定品,我甚至怀疑大魔王是不是又耍我玩了。大老远调我回日本,为了……戒指?   不不虽然我并没有贬低这些戒指们的价值的意思。但是我想彭格列一定很清楚对纯金属戒指的鉴定……好吧,既然都会说出口被听到。   “反正我不相信在日本的彭格列会没有这种技术。不是你们太看得起我就是你们的目的埋得太深。”   “这和你没有关系。”   我点点头,带上手套坐了下来。   回到家的时候我已经累得虚脱。虽然主要精力是用来控制我管不住的嘴巴。   再来和大魔王呆在一起的气场实在是太糟了。   车开到家门前蓝波已经倚在门口等我了。   Reborn没有跟进去,我下了车他就走了。   我朝蓝波无力地笑了笑。“能抱我一下么?”我是被拥在怀里说完的这句话。   “诚实的蠢咩真好。”蓝波愉悦地把我直接抱进屋里。   “口无遮拦很苦恼的啊。”我叹气,抓抓蓝波的头发。   “那也就是说我今天听得到你的真心话了?”   “别、别啊!”   蓝波把我安顿在软沙发上,哼着小曲儿走进厨房。   啊……这下糟糕了。我把脸埋进曲起的膝盖。一定会说出让他抱有期待的话的啊。   “蠢咩,你喜欢我吗?”可恶这家伙竟然开门见山!我在第一时间捂住嘴巴,但这反映让他直接笑了起来。“你这反应,就是喜欢了?”我不知道他可以笑得这么幸福。   啊啊真是罪孽啊。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次蓝波没有给我沉默的机会。我被迫坐上了他的大腿,被迫注视着他,被迫放下了捂在嘴上的双手。奶牛怪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从你十五岁和我告白开始啊。”我小心地观察者他的反应。   “这么早?”蓝波被吓到,“我还以为……至少要到最近才……”   不、别这样。蓝波看起来更加愉悦了。   “那为什么……算了先不问这个。”   “喂还决定问题先后顺序么!?”   “蠢咩,对我昨天的举动,反感么?”   “不反感。”   “那……喜欢么?”   “……”虽然知道很蠢,但我还是用力捂住了开合的嘴唇。   “但是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蓝波眯起半个眼睛,搂住我的腰拉开我的手,“告诉我,喜欢我抱你吗?”   “喜……欢……”   “那亲你呢?”   “唔……喜……欢……”   “既然你那么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吧?”   “……不要。我绝对不要和你在一起。”   诶?   我突然感觉我的嘴受我的意识控制了。特殊弹的长时效终于结束了?   然而我的回答出乎了蓝波意料。他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要反复确认我是在撒谎一样。也放松了环在我腰上的手臂。   “不,蓝波,那个……”我出声想解释。但话开了头又觉得我真是蠢死了。摆脱和蓝波的感情问题不一直是我追求的么?我这时候要解释什么?我其实很想嫁给你?别闹了。   “蠢咩原来你拒绝我一直是认真的啊。”蓝波亲吻我的脸颊,变得有点失落。   “我还以为……只是你在傲娇和我别扭呢。”   “还以为说明了我们并没有隔阂就没关系了呢。”   “没想到一直是我……”   “太自作多情了。”   “……对不起。”   看到这样的蓝波,我怕我忍不住哭出来。   其实是哪里不对吧?我拒绝他这件事?   话说我一直以来拒绝他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好像是因为……   自卑吧?   和我不一样,他这么优秀。   日常的心里着急   那还是一场家族聚会?记不清了。总之是一场很正式的晚宴。在我十四岁之前五年,那时候我还是完完全全的一个小女生。   罗曼蒂克得一塌糊涂,没什么脑子,三观也早被黑手党这件事情扭曲得差不多了。   我最喜欢这样无聊的晚宴,因为只有在这种时候,穿漂亮的礼服可以名正言顺,不会有人嘲笑我爱打扮。   能学会得体礼貌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了,因为这种时候,我可以跟着我从来没弄清过身份的大人们四处敬酒。甚至手里还会有一杯看起来牛逼哄哄的,颜色非常让我喜欢的低酒精果酒。   果酒再弱也是酒啊。对于九岁的我来说,尝得到成年前碰不得的“酒”的味道是一件很让人兴奋的事情。   在我的享受和幸福中,我看到了蓝波·波维诺。这个我决定一生都不要忘记的少年。   我爱惨了他的奶牛纹衬衣。   在我伸手去抓远去的不知名女人的裙摆的时候,我邂逅了这件奶牛纹衬衣。   他在大大的礼柱背后歪过头,像是知道我会经过一样的出现,然后帅气地抹了把刘海,故意用夸张的声音念了句:“是你啊。”   什么叫是你?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他这种好久不见的口气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也许是另一场不明时间空间的晚宴吧。我草草地给自己总结。   我记得自己朝他笑了开来,跑上前去夸他的衬衣好看。   他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很开心的样子。   “你的品位真好啊。”我知道他借势也在夸自己的品味。   我只是点头。   他优雅地递给了我一杯果酒。红色。   我把高脚杯捏在手里,凑上去喝了一口,是从来没有喝过的的味道。   不过其实我也只喝过粉红色的蜜桃味。   “什么口味?”   “葡萄柚。”   我隐约晓得这个名字的水果。   我上下打量他,认定他是一个大家族的人。在我开口问他的时候他却犹豫了起来。   “嗯……我知道你是彭格列的人。”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点点不合年纪的磁性和诱惑,“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我是波维诺家族的。”   “波维诺?”我确实没听过。   “你真好看。”他突然夸我。   我脸一红,就回他:“你也好看啊。”   他笑得很奇怪地拍拍我的肩,继续道:“你是杀手么?”   我赶忙摇头:“我做不了这么了不起的事情。我……我也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在学习珠宝鉴定。但是梦想是给爱的人治病。”   “想当医生?”   “不是像医生这么伟大的啦……我只是想有让我爱的人活下去的能力,这样……只是有一点糟糕的是,我不太喜欢血。”   “晕血?”   “不到那么严重。不喜欢而已。所以也就喜欢不上救人了。”   “哦……我是个杀手。”他抬起头看我,“很厉害的杀手。”   我羡慕地看着他,握住他的双手一脸向往:“穿奶牛纹的杀手大人啊。”   当时他回看我的眼神应该算得上是复杂吧。   从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离这样的人真是十万八千里。他有自己的梦想和拿手的事情,而我,在做的事情其实本身并不感多大兴趣。而梦想 ,那个梦想早就因为一点点“不喜欢”被抛之脑后。   若不是因为在彭格列,我早死了吧?   多亏我以死效忠(?)的父母了。彭格列好像从来没有对小孩隐瞒真相的耐心和温柔。   再遇到穿着奶牛纹的少年就是不久之后。不过那次不是晚宴,是一场战争之后的小废墟。   我和他都没有参战,甚至说我们是在战后至少一个月之后才想到要去这片废墟看一看。   对于我,当然只不过是被扭曲三关的小女生的浪漫情怀在作祟。不觉得废墟这种东西很让人向往么?之类的。   独自前往这片废墟,踩在烧焦了的野草上,我感受着空气里生命糜烂的味道。   我很快看到了这个少年,快乐地跑上去冲他打招呼。   “是你啊。”又是这样的开场白。我在躺着的少年边上坐下,看着他在落日里的脸庞,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说,这个人在想的事情,或许和我的一样。   “对了上次没有说出口。我叫蓝波。”   “蓝波·波维诺?”   “嗯。”   “我叫安谷洛。是一对白痴日本夫妇的孩子。不过骨子里是意大利的人。”   他看了我一眼,笑得了然。   我们就坐在草地上,像两个认识了很久惆怅了很久的中年人,假装受伤深沉。至少我是在假装自己经历了很多事。现在想来也许害怕配不上他成熟的一举一动。   害怕不配在他身边偷看他。   那个少年,在十岁以前就被逼着学会伪装成大人。   闪过脑海的记忆片段让我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   那里面的矫情小姑娘确实是我自己的样子。那个穿奶牛衬衫的少年也毫无疑问是蓝波。   所以我的记忆是怎么了呢?   我不记得我过过这么拉风的童年也不记得我其实从小就隶属彭格列?   从来都不记得我爹娘都是彭格列干部然后他们战死了这件事情啊。他们不是出国玩遇上空难了么?   难道这是蓝波误解了我,于是我正式被甩阿不,是正是丧失了恋爱可能,以后我精神失常了?不至于吧!?   我真的不记得我这么早就见过蓝波啊。   哦,我明白了,这是传说中一个“自卑”引出的一连串的联翩浮想吧?   比起乱想,蓝波……他不要紧吧?   虽然是在尝试摆脱没错啦,但是一直追自己的男人突然不再看你一眼这种事情,果然作为小心眼又古怪的女人这一物种……我还是会在意的啊。   “奶牛怪……”我走进卧室,看到蓝波坐在床沿背对着我。他听到我走近,毫无反应。   “虽然我知道解释很蠢……但是刚刚那其实……”   “别说了。”   “呃?”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Reborn的特殊弹不会有错。不用安慰我了。”不问题就是那个特殊弹啊让我解释一下会死啊……   “……”我发现在我要说话的时候,又发不出声音了。   哦该死!我都忘记我嗓子哑掉的这件事情了。话说Reborn的那个特殊弹也太贱了吧!每次都是关键的时候丧失一层能力。   “蠢咩。你要是觉得我困扰的话,我还是搬走吧。”   “这么打扰你……”   啊喂!怎么突然这么消沉啊少年!振作啊!你这样我都要不相信自己是你追了这么多年的糟糕女人了啊别这样!!   我着急地走上去捏住蓝波的手腕,说不出话,只期望他看我一眼,我确信我的表情能让他听到“不是这样的混蛋!”。   但是他没有。   拿开我的手,还在手里握了一握。   “蠢咩,我会想你的。”   ——不要擅自想我啊!   “不过我还是会努力的。”   ——不要……   “努力加油成为好的杀手。”   ——别这样啊……   “努力……果然还是要努力忘记蠢咩你。”   ——不要随便忘记我……   我急得眼睛都酸了,扯着他的衣角想告诉他,我果然还是想解释。   “和你在一起的几天很开心。”   ——不要说这样的话!   “还有……考级要加油啊。”   ——白痴你抬头看我!   “嗯……以后我受伤你就治不到我了。总觉得,有点可惜呢。”   ——诶?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在学习珠宝鉴定。但是梦想是给爱的人治病。”   “我只是想有让我爱的人活下去的能力,这样……”   “只是有一点糟糕的是,我不太喜欢血。”   “所以也就喜欢不上救人了。”   我以为这只是我精神错乱,为什么蓝波也有这样的记忆?   我抓住蓝波的手,掰过他的脑袋让他看着我,我要和他说话,至少要问他为什么我的童年和我以为的不一样了。   “蠢、蠢咩你哭什么……?”蓝波的声音变得紧张。他捧住我的脸,用指腹抹掉我已经快干了的泪痕。   他温热的气息吐在我的脸上,我才有脸上冰冷的感觉。   我也没察觉到我什么时候哭了出来,但是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我这才冷静了下来。   “没有……”我咳嗽着,尽最大的努力发出声音。   “蠢咩?”   “我没有……”   “蠢咩你什么时候又哑了?”   “最后那句话……”   “……”他认真地看着我,神情更紧张了。   ……我要不要坦白呢?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特殊弹的效果没有了。”   “我果然是特殊弹用太久了呢。没经过大脑就冒出话什么的,最讨厌了……”   我抱住蓝波的脖子,把头埋得深一点。   说话逐渐变利索了。虽然声音沙哑着很难听,但至少把我要说的传达到了。   “是这样?”我没想到回应我的是这样冷静冷淡一句话。我抬起头去看蓝波,他还好及时地松了口气。   “我刚是真的以为我被你超·认真的发好人卡了。”   “我们蠢咩看到我要放弃追了就慌了么?”   “也是啊,我这么好的男人上哪里找啊。”   ——臭屁。   我重新抱住蓝波。   有那么一点,想说去你的黑手党潜规则。   只是谈个恋爱,组织上不会有意见的吧?   我没志气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呐,蠢咩。”   “?”   “这一次你是真的答应我了吧?”   “……”还是答应不出口啊真的到了这种时候!!   我被蓝波抱在胸口,被子暖暖地填满了我的脖颈。我恶作剧地把腿横在他的两条腿上,蓝波却捏住我的鼻子。看起来很开心。   “蠢咩你真可爱。”   我老脸一红。   “是啦答应了答应了答应了。”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没用就没用了。反正没用也是奶牛怪害的。对!都是蓝波的错!!   不过等等,我还没问他童年问题呢!我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搞清楚我一定会失眠的啊!   日常的交往第一天   但是我睡着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   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体一动不能动,人被蓝波抱住紧贴在他的胸口。我扭捏地抬头看向蓝波,发现他竟然也在看我。   我一下子尴尬了。捂住脸:“别看我啊刚睡醒的女人最不能见人了!!!”   要接受现在变成情侣这件事情……果然不行啊!怎、怎么办好害羞好害羞……   “傻瓜。”蓝波的轻笑声在我的头顶响起。他往我脑袋蹭了蹭,还掰开我遮住脸的手,捏了两下我的脸颊。   为什么我会更加害羞了……我不敢再去看蓝波。   “蠢咩你不管什么时候都好看。”   “奶牛怪你这样我真的、害羞死了。”我抬眼张望。“哎呀你又笑什么!”   “没有。”蓝波挡了下我的眼睛阻挡我看他的视线,“我就是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唔傻样!”   “我喜欢的女人变成我的人了我还能不高兴么。”笑意满满的调戏。   我挣脱蓝波的怀抱,踢了他一脚,迅速起床。   我是不是哪里坏掉了……为什么蓝波的身份有了那么一点点改变了以后,我看他觉得他变得更帅了呢而且是帅了好多!杀伤力一下子增大了好犯规!!   蓝波还舒服地眯着眼睛躺在床上看着我穿衣服。   “蠢咩我发现一个道理。”他突然开口。   “?”   “对于蠢咩你这样的傲娇型,只能霸王硬上弓,不能等。”   “什、什、什、什么意思!!谁是傲娇了!?谁喜欢被硬上了!!!”   “不是么?靠等的我现在肯定还是单恋状态啊……”蓝波坐起来抱住我,“明明,蠢咩你也暗恋我十年了。”   自己想想也还好,但一被说出来就……   “这种痴痴的人果然不是我啊!!!!”我转身扑向蓝波抱紧他,磨蹭着他侧脸有一点冒出来的粗糙胡渣。   “嗯,蠢咩。”蓝波轻按住我的脑袋,“我好喜欢你这样。”   我止住动作用手去戳他。   却被蓝波搂住亲吻。   蓝波抢在我缓过神来之前就跑了出去。说真的,吃我们蓝波小女仆做的早饭是一件享受的事情!因为蓝波小女仆会体贴地每日早餐蛋料理。   跑去厨房围观他的时候,蓝波进入了管家婆角色:“蠢咩,不要赤脚啊!”   我朝他吐了吐舌头,跳上了他的背。强制背我这件事情,作为男朋友是一定要能轻松做到的!   “真是的嗓子还没好透就好了伤疤忘了疼。”蓝波果然很轻松的任我挂在他背上。把煎蛋翻了个面,就托了托我的大腿好让我别滑下来。   “蓝波。”我毫无意义地念着他的名字。他也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没有应我,随我去叫。   我把自己的脸颊贴住他的,看他工作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趣。   本来我就对煮东西没有一丁点爱。但是不知怎么的,我趴在蓝波背上却一点也不烦腻。   我无意间感受到蓝波温度有些高的耳朵,看过去,他的耳朵泛着红。我玩心一起,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还尽量做到又轻又柔。   “啊蠢咩别闹!”蓝波轻微颤抖了一下,转头对我皱眉,明显是在演示慌乱。   糟糕!奶牛怪这样的反应好可爱!   我对他咧嘴笑笑,在他回过头继续拨弄煎蛋的时候,趁机用舌尖在他的耳背后舔了一下。   这次蓝波的颤动更严重了,我感觉他深呼吸了一口,用左手敲我头。   “蠢咩真的别闹。”   我嘻嘻哈哈地继续在他背上闹腾,捏他揉他,能想到的动作都做了一遍。蓝波很奇怪地没有再给我反应。我有些没劲地轻轻咬了他耳朵一口。   也不是我故意针对他的耳朵啦,但是看蓝波的耳朵越来越红真的……好过瘾!   蓝波反常地沉默,默默地把平底锅里的食物装盘,带着背上的我从厨房走到客厅,把盘子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又回厨房洗了个手。   “蓝、蓝波?”我不太习惯他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有点慌,摸摸他的脖子不敢多动。   他把我又带回了客厅。我撇着嘴角,心说,好吧好吧,交往第一天就冷战我果然是个白痴。等一下一定要找时间道歉才好。   谁知道我刚被放到沙发上蓝波就猛然压了上来。   “你是还觉得我没有攻击力么?嗯?安·谷·洛?”他久违地叫了我的全名,竟然是在我身上……   我的双手被他压在身边,他几乎是骑在我身上但是上身压得很低。好看的脸颊离我只有一厘米远,我甚至可以从他碧绿的眸子里看到我自己傻呆的表情。   “你、生气了?”   “没有。”他的嘴唇在我的眼睛上停留了一会儿,“不过比生气还要严重。”   “怎么了……?”   “我有点,兴奋。”他朝我呵着气。   “兴奋……难、难、难、难道是……”我的脸烧开了。如果真的有我想的那么猥琐的话,那么蓝波所谓的“兴奋”,该不会指的是生理上的兴奋吧!?   “都是蠢咩你的错。”他堵住我的嘴不给我反驳的机会,舌头在我的牙齿外游离。   “张嘴。”他的声音模糊不清,两个字几乎是贴着我的嘴唇说出的。我没好意思顺从,却也被他熟练地撬开了牙关,柔软的舌头舔向我的舌根,然后他的嘴唇含住了我的舌头,好像是用力地吮吸了一下。   “痛……”我使劲推开他,别开脑袋。   “呃?”蓝波显然不知道我痛在哪里。“明明会痛的事情还在后面……”他轻轻地说。   “喂!我不会跟你做到最后的啊不要随便脑补!!!”我捂住发烫的脸颊睨他。   “哪里痛?”蓝波摸摸我的手背,拿他的大手包裹住我的手。   “唔……舌头。”总觉得舌头底下像是要被撕裂了一样。   我完全搞不明白状况,但蓝波却好像已经了然于胸,懊恼地扶额:“啊……我太用力了。”   但是他继续趴下来含住我的嘴唇。这哪里有懊恼的样子啊!   他的手从我的脖子抚向了背部,抱紧我一下之后又继续向下,托住我的腰。   我的意识和理智都快要被抽离,倒在沙发上,除了和蓝波接吻就再也没有富裕的力气去抵抗。   “蠢咩你刚舔我耳朵是么?”蓝波稍稍支撑起身子,眯着眼睛危险十足地看着我,“你不知道自己在调·情么?”   调、调、调、调、调情?!不!这种事情我还真的完全不知道啊!   “我哪接触得到舔耳朵这件事啊怎么会知道!”   “你可以感受一下。”蓝波声音一沉,俯身凑近我的耳朵。   被他靠近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后颈、后背痒痒的。随后是如同电流一样的奇怪的感觉,遍布全身,我抓住蓝波的衬衫,但还是忍不住缩了缩。   蓝波随即把我拥进怀里,啃咬我的耳廓。   “嗯……”身体和嗓子都不受我控制了。细碎的呻/吟随着他的动作从我的嗓子里溢了出来,我觉得害羞拼命去忍,但也无多用处。   “蠢咩你看起来很享受。”蓝波整理着我粘在脸上的发丝,笑着。   “谁、谁享受了!”我推开蓝波坐了起来。把头转开不去看他。   蓝波捏着我的下巴,把我拉近,舔了舔我的嘴唇诱惑味十足。   “早、早饭冷掉了……”我紧张到不行,揪住他衬衫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害怕他再动作,又小小地期待他再做些什么。……我才不是M受呢。   蓝波看了眼盘子又看了看我,放下了捏在我下巴上的手,叹了口气:“不行啊蠢咩,你用这么纯洁信任的表情盯着我看,我实在没有办法继续下去啊。”   “继续……?”   他回看了我一眼,搂住我的肩膀:“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我拍了他两下。啊,对啊,我的确知道。男人还能继续什么……作为一名成年女性,没经历过还能不清楚么。   除了吃抹干净就还是吃抹干净啊!!下半身思考的混蛋渣物种!!   但是我也是在刚刚才想起来的。“欺负”蓝波的时候根本没能想到这么多啊谁知道他就一下子发/情了呢……   “别这副表情看着我。”蓝波捏住我的脸,“在你正式嫁过来之前我不会做到底的啦。”   “你是认真的?”   “当然。反正你最后也是我的跑不掉,我也不急那么一天两天。”   “唔好吧,我就相信你。”我点点头。   “那你先吃早饭吧。”蓝波站起身,“我去厕所一趟。”   “去厕所就去了你特地告诉我干嘛?”我白了他一眼,坐正开吃。   蓝波幽怨地对着我叹气,然后摇着头走开了。   ……我不关心他去厕所也不对么?这回我是真的搞不懂了。   蓝波这一趟厕所有点略久,他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窝在沙发上背我的资料了。   他看到桌上的早饭还完完整整的留下了一半,一脸感动,冲过来在我身边坐下,开始进食。   “你很饿么?”我奇怪地看着他有那么一丝丝狼吞虎咽。   “……所以蠢咩你还完全不懂男人啊。”我被他“噗嗤”一声的轻笑弄的莫名其妙。   我问他饿不饿又和我懂不懂男人……有什么关联么?   日常的黑曜及进展   明天就要考试了,我终于结束闭关,跑去奈奈家蹭晚饭。   出发的时候蓝波很担忧地从背后抱住我的腰:“蠢咩你……注意保护自己。”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蹭蹭他靠在我耳边的柔发,幸福地把身子朝后仰,就这么靠进他的怀里。   蓝波吻住我的侧脸:“最近并盛有点乱。彭格列要是要你去帮什么忙的话……别去行么?”   “唔……”我不解地盯住他,但还是对他点了点头。   纲吉一般也不会拜托我什么事的啦……   不过事实倒是蓝波不需要担心我了。我推开门就看到奈奈一个人忙着在打扫房间。家里很安静,平时那些吵吵闹闹不停歇地玩着追逐游戏的小朋友也好像不在。更重要的是,可能会拜托我什么事情的纲吉貌似也不在家啊。   “阿拉,洛子。不好意思纲吉和朋友出去了。对了,我有点忙,帮我去买瓶米醋可以吗?用完了都没有注意到啊……”   “好!!”我搂住奈奈乱蹭,不等她拜托完就赶忙答应下来。   为了奈奈的话,洛子我干什么都愿意!!!   奈奈摸摸我的头:“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扫了眼奈奈放在桌子上空了的米醋瓶子,记住的牌子和容量,屁颠屁颠的跑去超市。   这么多天没出门把我闷坏了。要不是还有蓝波陪我说说话,我真的要与世隔绝了。   无比快乐地冲进超市,在大家的注目礼中,我拎起醋瓶就往收银台跑。   别看我,被奈奈拜托了我就是高兴,没见过欢脱的人么~?   狂奔的半路我还顺手拿了两串包在塑料膜里的新鲜葡萄。   等一下给奈奈他们一串,回家以后再洗给蓝波吃一串吧。   拎着塑料袋往回走的时候我看到那个有着可爱口癖的小姑娘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听音乐。   我记得她是纲吉一直会带回家的女朋友之一,是叫……三浦春?   正犹豫着要不要和她打招呼,虽然见过几次面但每次这个小姑娘都在围着纲吉团团转。   哎哟怎么办好想欺负欺负她。   然后在我准备走上前去的时候,看到一个混诡异的“生物”绕着那个姑娘比划着奇怪的动作。   啊喂喂……那是什么东西啊……指甲这么长想死人啊……绕着小姑娘做这么可恶的动作真的不要紧么……   有一点想提醒小姑娘快跑,但她塞着耳机,我也不好大叫。看那个生物的样子,还有那么点危险性。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怂了……   那个生物时而拉开一些距离躲进树丛,时而凑近小姑娘,长而锋利的指甲直指她的太阳穴。   他凑得越来越近,我一着急,深呼吸正准备冲上去揍他,一个少女就踢过来。   站在她身边的——   蓝波·波维诺。   他手插着口袋,帅气地对着小姑娘放电:“没事了,小春小姐。”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奶牛怪,十五岁的蓝波·波维诺,他带着温暖的笑容,说出一句“没事了”,我有那么一点点……想哭。   我手里还有两串葡萄和一大瓶米醋。   我站在离他们不远的马路对面,看着这个坏家伙。   “……蠢咩?”低下头抬手去抹眼泪的时候,我听到奶牛怪的轻轻念叨了一声。   按理我应该听不见他那声飘渺不确定的问句。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捕捉到了。   我抬头看向对面,蓝波带着兴奋走了过来。   “真的是你?”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兴奋,看着他“嗯”了一声。人完全傻掉了,只能冲他傻笑。   “蠢咩你怎么,怪怪的……”蓝波笨拙地把我抱在怀里,动作有点奇怪,好像他感觉这一切很难以置信的味道。   我轻轻推开他,笑起来:“没有,奶牛怪突然变矮了这么多我也好不习惯啊。”   “呃?”   我揪住他的脸颊:“十五岁的奶牛怪真帅。”   蓝波腼腆地红起脸来,捏住我的手腕:“蠢咩我喜欢你。”说完还自豪地昂昂头。好像每次我见到十五岁的奶牛怪他都会这么告诉我一次。   “我知道。”   不过十年的时间还真不是白过的啊。   二十五岁的奶牛怪那种笃定和自信,在十五岁的时候还看不见影子呢。   和每一个十五岁少年一样,哪怕是帅到不行的奶牛怪也一样,对着喜欢的人会脸红,会紧张,一直在害羞。做什么说什么都很小心。   但是也超可爱。   “最近有发生什么么?”他皱起眉头,“上次见到蠢咩的时候你还不是这样的反应啊……”   我摇头,朝他脸上轻啄了一下:“没什么。”   蓝波立即烧到脖子,结巴着语无伦次。   “啊啊啊奶牛怪奶牛怪奶牛怪对、对、对、对面!!”那只生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了起来。   但是蓝波看起来毫不担心,宽慰地撸撸我的背,招手让三浦春过来:“交给一平吧。”   我被冲过来的三浦春一下子抱住,小姑娘在我怀里紧张地乱颤,我给她打气,但是心不在焉。我一直在看蓝波的侧脸。   “我脸上有脏东西……?”蓝波发现了我的视线,他转头对我笑。   我直接看向马路对面的一平,她已经帅气地骑上了生物的肩膀,然后干脆地“咔哒”,解决得迅速。   蓝波·波维诺看上去是那么的信任她,放心地简直有些让人羡慕。   还有点妒忌。   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强呢。我怎么就好像给不了他安全感呢?   “蠢咩?”   我没有回话,蓝波也只好讪讪闭上嘴。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和蓝波的相处方式。   纲吉回到家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他的朋友们。只是大家都受了很重的伤,几乎都是要靠相互支撑着才能勉强站立着的严重。   他们没有告诉奈奈他们受伤,只是说集体从小土坡上滚下来了而已。   但是奈奈笑了笑就算了不代表我就被蒙混了。   把那串葡萄洗好以后我就端着大碗去了纲吉房间。纲吉看见我想要起身给我打招呼,但是一动不能动。   “你们到底去干什么了呀弄成这样……”我抹去纲吉脸上的泥,他往后缩了缩,我这才看清楚他脸上除了脏,更多的是小伤痕。   纲吉倒在床上对我笑得很温柔:“我没什么啦,洛子姑姑,别告诉我妈我全身酸痛动不了……我不想让她担心。”   “好。”我把纲吉的脸擦干净,“是彭格列出什么事情了?”   纲吉先是一怔,然后想起来我对彭格列很清楚的事情,松了口气:“是一个叫六道骸的……逃犯吧,找我。最近并盛的暴力事件都是他为了这个……”   六道骸?   那个名字我真的感觉好熟悉。   之前也问过大魔王,和黑曜有关系什么的。   只能说出这么一点印象。   但是我对这个人的认知绝对不止这么简单。   怎么会呢……?   “洛子姑姑不用担心我的真的。”纲吉看我皱着眉头,又温柔地安慰我。   “……那你要小心。毕竟都已经是十代目了。”   “洛子姑姑你就不要凑热闹了啦。”   我嘻嘻哈哈地和奈奈告别,顾不上本来的目的是来蹭饭,用最快的速度回家。   心里有一点不舒服。   推开门的时候,蓝波没有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我喘着气,把一袋葡萄丢到餐桌上,却还是看不见蓝波。   “奶牛怪我买了你最喜欢的葡萄哦你不洗洗吃吗?”我跑去厨房跑去卧室,跑去厕所跑去阳台,所有的房间我都看了一遍但是那里都找不到蓝波。   “喂喂奶牛怪,你是在玩失踪吗?别闹啊快出来洗葡萄!”   心里的不安加剧了,但是我突然冷静了下来,坐在地上叹了口气。   “奶牛怪你果然是这样。什么都不和我说,又随便不见。”   “怎么一直都这样。”   “最讨厌你。”   我恶狠狠地盯着桌上的葡萄,然后站起身抓着葡萄走到厨房,把它们一颗颗剪下来,慢慢洗干净。   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好像是早就有预感一样,蓝波不来点意外就不是他了的感觉……或者还是,曾经已经经历过他这样的消失?   第二天醒来之后床上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平常地洗漱完以后我又到每一个房间都看了看,他还是没有回来。   我安慰自己一定是任务那边突然有变故,要给他时间。   然后我学着蓝波的样子给自己做了培根煎蛋,一个人盘腿坐在沙发上,把资料丢在一边不愿再看,开着电视慢慢吃掉。   电视里在放一部很老的美国电影。   又等了一会儿,见蓝波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没有出现的意思,只好振奋精神自己拦了TAXI跑去考试。   “蠢咩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好好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啊。”几天前蓝波把我压在床上的时候贴着我的耳朵说过这样一句话。   现在想来他是早就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的意思?   我不是很能理解他做“先知”的原因。   不过我再没紧张感也能感觉得到,我在日本的工作开始有进展了。   让领导还有Reborn长调我来日本的原因,我知道不仅仅是鉴定那么一批金属戒指这么简单。留我有用……但是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用处啊。   我甩头不能多想,思考太多考试相关会忘记的。现在只要放松考完试就好。   ……笨蛋奶牛怪。   日常的遇见故人   考试很顺利。   该复习的知识点我全都好好地背好了。笔试完成得很流畅。   实际操作部分就更不用说了。彭格列的人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话还怎么留得下来?   唯一让人有点不悦的……   是考试期间万恶的大魔王竟然出现了!   他穿着教师套装(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嘴边粘了滑稽的法令纹。带着蚊香一样的圆眼镜,坚硬的黑发照例向上刺着,他捏着迷你型号的教鞭在讲台上踱来踱去。   顺带一提,听上去这么高端的考试竟然是在纲吉他们学校进行实在太不科学了吧!   正是因为这样,笔试期间纲吉还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拎着书包,疑惑地看着满教室的成年人,还有讲台上装作自己是老年人的Reborn大魔王。   “咿!!!”纲吉当时用震惊的脸发出了这样呆萌的声音。   虽然在当时考试中的我的耳里它无比烦人就是了。   纲吉可怜地看到了正在怒做卷子的我,并且递给我眼神试图让我解释什么。但是当时进入学霸模式的我冷冷地横了他一眼,嫌弃地不理他继续奋笔疾书了……   现在想来,笨蛋纲吉应该是把周末当成工作日去上学了吧?   真的是好对不起纲吉小朋友啊……   当天晚上我普通地又去了小可爱奈奈的家里,普通地蹭了饭,普通地嘲笑了纲吉记错日子,普通地看他满脸通红不断摆着手让我快点忘记。   然后幸福地喝到了奈奈为了庆祝我考试通过(其实只是完毕但是奈奈固执的以为已经大成功)而特意烧的鱼头汤。   总之这就是很普通的一天。   然而,在等奶牛怪回家的第三天晚上,我做了奇怪的梦。   梦里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远处的东西像是一直在晃动个不停,我看不真切。   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诡异的是,身在梦中的我都能辨别出这里是梦境。但我不知道走出去的办法。   不是说疼痛可以让人醒来?   我开始试着掐自己的胳膊。   “呀~小羊羔。好久不见。”   背后突然有油腻腻的声音出现。   我被吓得一哆嗦。   真是一听见就很想逃走的声音啊……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发型奇怪的人。   “你认识我?”我和他对视。他的眼睛也很特别,像波斯猫一样,有两个不同的颜色。   “哦呀,现在的小羊羔是失忆状态吗?真可惜。”那人抚了抚自己被打理成凤梨一样的发顶,遗憾地摇着头。   ——什么叫失忆?   我警惕地打量他,他只是双臂在胸前松松抱着的样子在我面前站着。嘴角抓着令人不太舒服的笑。   为什么看到这个人我会有种很熟悉的错觉呢?   “小羊羔能见到你一次真不容易。”那人伸出手,竟然搭在了我的脑袋上,“我叫六道骸。劝你最好从现在起记好。”   我抗拒地挪开脑袋,避免和他的接触。   他说他就是六道骸?   我更加小心地把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的确,总觉得叫做六道骸的家伙就应该是他这样的贱表情。   “クフフ~看够了?”我收回目光的同时,又听到他这么说。   “果然是……够火大的啊。”我悄悄地捏起拳头。   “?”那人歪着头,依旧是噙着笑看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拳头更加用力地捏了捏,“一看到骸你啊……”   “就很有一种想揍过去的冲动呢!”说着,我的拳头也朝他的脸抡了过去。   奇怪地,明明我自己都是下意识做出的动作,六道骸却准确轻松地接住了我的拳头。   那动作和神奇,自然得好像早就见怪不怪了一样。   然后他惹人火大地一甩长发,发梢在我脖颈划了过去。   他还说:“真是的。我还以为现在的小羊羔会温顺一点呢。没想到连潜意识都这么敌视我么?クハハハ。”   “诶?你的奇怪的口头禅变了。”他突然变了音,我却隐约感觉得到原因,“你……在笑?”总觉得他这是心情很好的表现。   “啊~小羊羔就算是失忆了也还记得我的习惯呢。クフフフフフ。”   “……麻烦你还是不要发出这种让人困扰的声音了可以么?听了真的头皮发麻。”   “我说,小羊羔。你别把这个只当做梦哦~我可是,要等上好久才能和你见上一面的。”六道骸捂住自己血红色的那只眼睛,表情有些不舒服,“时间有些短啊。小羊羔,看来我得拜托你件事呢。你能用你的小羊帮我把这只眼睛恢复回来吗?”   “小……羊?”我完全听不懂他神神叨叨的话。   “クフフ,什么啊,还没到时间么。”六道骸转身往远处走去,“也不着急。那我到时候再来找你哦。想来……也快到了吧。”他竟然走着走着就进了雾里。   “完全意义不明好吗?!”我就这么突然坐了起来。   果然是骸搞的鬼……我就说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到那种地方去。   骸这家伙提供的消息还真是暧昧。   信息量真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虽然他说的全都招人讨厌用的废话,但是仔细想想,还是能从他说话的背景看出些蛛丝马迹。   和我自己的感觉一样,果然我也是在很早以前就认识六道骸。   所以对方才会在一开始就表示“好久不见”。   加上我之前在奈奈家脱口而出的“黑曜”这样的字眼,和骸提到的“失忆”……   “啊啊彭格列的死领导又在玩什么?”   毫无疑问,我是被迫被消除记忆的。   或者说我是接到了什么任务才会被消除了记忆。   但是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啊。   连要做什么都不记得了,要这样的我来做任务意义何在呢?   还有一个点我想不明白。   骸指的“小羊”,是什么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听得懂的暗语吗?   “还没到时间”又是说,我在之后都会知道一切的原委?   这种对事情一无所知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好糟糕!   我发誓以后这样需要消除记忆什么的任务我坚决不接!   这样分析下来……我不是除了等命令就什么事都不能做了吗?   我沮丧地跌回枕头上,无奈地大叹气。   日常的揭露身份第一步   我原本以为一个人的时间会过得很慢。   但也许是身体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的缘故吧。   纲吉打电话来说奈奈好久没有见我了,想要找我一起来家里吃饭的时候,我才猛然瞟见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还真是……有够久的啊。”   我甚至觉得就这样在下排打一行“十年后”的字幕也合理得不得了。   等一下,纲吉难道放学回家了?   我再多看了一眼挂钟,才发现原来已经是下午了。   再看一看镜子里蓬头垢面的刚睡醒的家伙,还真是不由得感叹,大人糜烂糟糕的生活啊!   “啊啊,真好啊。洛子我也偶尔想要做回学生啊……”   我从冰箱里找了两颗鸡蛋,因为太懒所以我只是把它们丢进水里做成白煮蛋。   “但是我为什么要吃鸡蛋呢?”看着在水里慢慢翻滚起来的鸡蛋,我陷入了沉思。   奈奈不是邀请我去吃晚饭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啊?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奈奈一般不是会想起来远方饿着肚子的我的人啊。今天怎么会这么反常?   本着不浪费的精神,我还是决定把这两个鸡蛋吃掉以后再去奈奈家蹭饭。   只不过是少吃一点奈奈做的食物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我忍着痛用指尖捏住刚从沸水里捞出来的鸡蛋,有一点心酸。   不过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女人的第六感啊……永远是那么玄妙的东西。   “沢田家光!!!来战啊!!!!!”一推开门,我的情绪就失控了。   安谷洛百年一见的暴走。原因是——   “原来今天是你回来的日子啊!情敌!我们大战三百回合!!!!”   是的。   虽然一直以沢田纲吉的姑姑身份自居,但是说到底也不是亲姑姑。   不然我为什么不姓沢田呢对吧?   所以,这个抢了美丽可人的奈奈小天使,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外面忙什么简直就是让奈奈守活寡的混账东西,是安谷洛战士一生见一次打一次的讨伐对象!   “别闹啊,洛子。”不过这次沢田家光没有和以往一样陪我幼稚。   他抓起餐桌上的大鸡腿,用很丑的姿势吃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纲吉并不在家里。   沢田家光这么严肃的表情,难道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是,沢田家光身上能发生什么事?   “戒指的继承,出了一点麻烦。提早三年……”   “等等等等,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我打断道。   什么……戒指?   “呃?”沢田家光也愣住了,“你……不知道吗?彭格列戒指?”   我摇了摇头,表示完全没有听说过。   我们两个人面面相视,沉默了一会儿。   “我觉得有一点不对劲。”我道,“彭格列戒指,听起来是只要是彭格列的人都应该知道的东西。而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听过。这是不是不太正常?”   沢田家光点点头表示认同。   又沉思了一会儿,他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我知道了!”   “什么?”我把坐姿改为跪坐,用求知的眼睛看着这个家伙。   “你是二十年以后的安谷洛啊。”沢田家光想着,对自己露了个赞同的表情,“你在这个世界应该只有四岁才对吧!”   “啊喂!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是纲吉的姑姑啊!少年有一个四岁的姑姑是什么个情况啊!你敢不敢不要信口开河?!”   我几乎都要大笑起来了!   “……不是吧?那你来日本干什么来了?”像是听到了奇怪的话,沢田家光咀嚼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我还想知道我到底来这个鬼地方做什么呢!”我也赌气拎起一只鸡腿啃起来。   “糟糕……”沢田家光轻声嘟囔了一句。   听到他说这样话的我,不由得探究地打量他。   说糟糕……   莫非……   他刚才泄露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给我?!   “我回想一下啊,你刚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我摸着下巴,奸笑着面对着沢田家光。   对方的脸色果然变得尴尬起来。   “我……真的是二十年以后的人?”   对方头疼地捂住了额头。   看来是猜对了!   “哈哈哈哈,沢田家光!跟我斗!你弱爆了呢!”正在嘲笑他,我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淡。   不对啊。   我到底在说什么?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觉得我已经没有办法好好思考了。   “我……现在应该四岁!?”我惊呼一声。   沢田家光痛心疾首地点了头。   而我也在瞬间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脑海里唯一剩下的,只有这样一句话——   “可是我真的没有开玩笑。要是不是异时空异次元你就会答应了是不是?”   这是,我在日本第一次见到二十五岁的蓝波的时候,他说过的话。   “沢田家光……”我低下头,明明是夏天,却突然觉得手脚冰冷,“我好像……有一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呢。”   所谓真相的东西。   我咬住下唇,突然无比想见蓝波。   “其实你除了你说的戒指的事情,你应该本来就打算了要把我的任务揭露到这个地步吧?”   我抬起头,沢田家光抿着啤酒,躲开了我的目光。   “所以说太聪明的女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我想我是可以百分百确认了。   我吃着奈奈掌厨的食物,调整着心情。   换谁突然得知自己以为的身份和经历全部都是假的,都会有那么一点点不适的吧?   ……好吧,我承认。   这才不是一点点不适的程度。   完全毁了三观了!   要不是大致有了心理准备,知道我身上会发生这种事也是因为彭格列的任务什么的,不然我估计普通人早就崩溃了吧?   “我说,沢田家光。所以在你说的彭格列戒指的任务里,我……需要做什么吗?”   想必在我接受了这个现实之后,就到了接任务的时间了。   果然,沢田家光严肃了神色,回答道:“接下来阿纲他们会卷入一场比较麻烦的事件里。详细的不用我多说,你很快也能见证。但是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他顿了顿,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你家那位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他会交给你一点东西,然后……”   “你只要给阿纲善后就好了。”   “啊喂!”   一开始我也严肃起来的气氛完全不在。   “善后……该不会就是,照顾受伤的纲吉和他的小伙伴们吧!”   然后我毫不留情地踹上了点了头沢田家光的脑袋。   “我们果然还是来决一死战吧!情敌!”   日常的任务   ——“你家那位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吹着晚风走在回家路上,我才有一点后知后觉。   沢田家光那个家伙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   奶牛怪蓝波·波维诺马上可以回来了的意思?!   “骗、骗人吧?”我捂住脸颊,忍不住期待起来。   他走的时候没有交代说他是去做什么,也没有说回来的日期。   刚才在奈奈家看到了五岁的奶牛怪。   他难得没有做什么伤害人的事,竟然萌萌地扑到我怀里,用他蓬蓬的爆炸头蹭我的下巴。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一直最讨厌幼体奶牛怪的我,被这样示好了之后,竟然有那么一点点高兴!   “果然是太久不见奶牛怪连熊孩子样的他都变得喜欢起来了啊……”我抬头眯了眯眼睛。   “喂。安谷洛。”我被吓了一跳。   是Reborn大魔王的声音?   我转头想找到大魔王的身影,却忽然肩膀一沉,他跳了上来。   “怎么了?”总觉得每次见到你都没有好事这次又要干什么?   “哼。恭喜你考级成功。”Reborn说出来的竟然是个好消息!?   我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他一番,立即被他踢了脑袋。   “唔啊……好痛啊!”我不得不抱头蹲在原地缓解疼痛。   “该告诉你的家光都已经都说了。”大魔王站在了我的头顶,“既然你的证书已经拿到手了,就又可以参加工作了。”   我又理解不了大魔王话里的意思了。   “是有什么东西要我鉴定吗?”   大魔王压低了帽檐,递给了我一张纸。   “具备条件之后到五浅目的废墟,找出……丘烟石?”我把纸上的文字小声念了出来。   Reborn点了头:“这就是你目前的任务了吧。”   “等一下,Reborn。”我又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什么丘烟石?听都没有听过啊!至少到我目前掌握的知识里,根本没有这样的物质存在。这种东西要鉴定……怎么可能做得到?”   “谁知道。”大魔王冷哼一声,从我头上跳了下去,作势要走。   “什么谁知道?不要这么不负责任……”我把纸甩了出去,但突然觉得违和。   纸张上的文字是用钢笔书写的。   而那种右对齐的奇怪的习惯,和把有棱角的笔画都改为圆角的癖好……   “怎么看都是我自己写的东西啊……”   “家光那家伙,酒一多就忘记正事了。还要我特意跑一趟。”Reborn终于露出了满意一些的表情。   他这次是真的消失不见了。   我又盯着纸张观察。   果然应该就是我写的东西。   我现在没有我写过这东西的记忆,也就是说,这是我在接到消除记忆的这个任务之前写下来的东西?   可是既然我被消除了记忆,什么丘烟石,要怎么找?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我还可以给自己布置任务?这有点高端吧?”   我带着疑惑回到家,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醒的。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人还没有清醒,就被一团恶心的东西糊了脸。   “不行……快死了……”我简直呼吸困难。   “笨洛你是要睡多久?”那个声音在我的头顶响了起来。   “……你就不能用温和一点的方法叫我起床吗?碧洋琪……”我把脸上恶心的毒料理处理掉,无奈地看着笑得万般灿烂的碧洋琪。   “难得接到和笨洛你合作的任务,一时间有一点小激动,抱歉。”她倒是无辜。   ……原来我的搭档是碧洋琪啊。   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乖乖地起床开始洗漱,途中或接下或躲开了无数次毒料理袭击。   “我说碧洋琪毒这种东西是要对着敌人的哟对队友用是不是有点浪费?”终于,在我的早饭被无情地换成爬着虫子的紫色料理以后,我决定柔声细语地劝一劝碧洋琪。   “说浪费什么的……笨洛我们之前的感情哪里还用得上浪费这个词?”   碧洋琪笑眯眯笑眯眯。   ——我和你之间不要用感情这个词好吗?   我叹了口气,重新做起我的蛋料理。   “对了,碧洋琪。你知道什么是丘烟石吗?”我用锅铲拨弄着简单,顺口问道。   “嗯?那是什……”碧洋琪话还没有说完就忽然没了声音。   “诶?”我觉得奇怪,回过头一看。   人虽然还是碧洋琪没错,但是……   “你的胸围似乎在一瞬间变宏伟了是怎么回事?”我歪着头发问。   “噗……”对方捂住嘴笑了出来,反常地没有用料理糊我脸,而是给了我一个大拥抱。   我觉得我受到了惊吓:“碧洋琪才不会这么亲切地拥抱我。”   碧洋琪拉开了一点距离,对着我仍旧慈眉善目:“笨洛啊。这么久不见好想你。真是……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啊。”   “虽然我知道你是十年后的碧洋琪,但至于吗?”   我把她推开,继续我的早饭烹饪。   “错误。是二、十、年、后哦。”她揉揉我的脑袋,像是对待一个小妹妹。   我回过头,眯着眼又看了她一会儿,道:“所以你是因为三十七岁了胸部脂肪松弛了所以才……”   这次我是真的被分量十足的毒料理堵住五官了。   “嘴不坏的笨洛果然比较可爱。”碧洋琪坐到了一边托着腮。   “……你是说死掉了的我?啊啊,那还真是够可爱的还能做你的食材。”我瞟了碧洋琪一眼,继续我的烹饪。   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看。   我有点不自在,咳嗽了几声,把锅里已经有变焦趋势的荷包蛋捞了出来。   “如果是二十年后世界的碧洋琪的话,应该知道丘烟石吧?”   我把盘子放在她对面坐下,边吃边琢磨她的容貌。   天啊,这货到底用什么办法,让自己十七岁、二十七岁和三十七岁都保持着同一张脸!?   身材也还是好得没话说,真是太让人嫉妒!太人神共愤了!   “当然。这其实是笨洛你一直引以为傲的发现。……可惜你现在不记得了。”碧洋琪又露出慈祥(?)的笑容。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我的发现?”   “怎么?已经要在这个世界找了?”   我把收在搁板上的纸条递给碧洋琪看。   她了然地叹了口气:“没错,这是你自己写的东西。”   “所以我其实在二十年后的世界混得很好?都能给自己布置任务这算个什么事……”   她又笑了出来,用力地不停点头:“是是是,你混得很好。”笑了一会儿,又暧昧不已地冲着我抛了个媚眼,“和雷守也混得很好。”   “……”我差点一口煎蛋噎死我自己。   本来还想回嘴说,蓝波不是长着一张罗密欧脸吗?为什么要嘲讽我。   但是想想现在是早餐时间,还是不要作这个死比较好。   “快吃吧。你当时的一大本文献,我可是好好用性命保护着呢。一起带过来了,吃完不急着去五浅目,你可以好好看一看你自己整理的东西,我想是你的话,看完应该就知道那个石头怎么分辨了吧。”   碧洋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手抄本,放在了餐桌上。   “……为什么我觉得我被迫失忆前那么触呢。”我随手翻了两页,瞬间觉得我其实并不是混吃等死懒散无用的安谷洛。   “彭格列还我三观!”   日常的智商上线   “怎么样?已经了解了吗?”见我伸了个懒腰,碧洋琪放下手里的杂志,问道。   “怎么说呢……纯理论知识是差不多记下了。”我答道。   虽然我觉得整个过程真的非常不合理。   应该说真不愧是我自己做的资料整理吗?所有的阅读习惯和标记重点的方式都非常让我满意。   在容易引起歧义的部分,手抄本上还做了注释解释和对比辨析。   与其说这是那所谓的丘烟石的记录资料,倒不如说是超详细的材料解析。   这种详细程度,简直是只差一副化学式结构图就可以发表成科学论文了。我真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在这东西上花费这么多精力,因为手抄本上竟然只字未提这种矿石要来能做什么。   此外,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部分还有我刚才的整个记忆过程。   我几乎是没有花费多大力气,就把丘烟石的特征和性质记录在脑袋里了。   但依照我普通的背书效率,是一定达不到这种速度的。   我把大致的感想简述给碧洋琪听,她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你也知道的,这本来就是你写出来的东西,只不过一时间被人为隐藏覆盖起来了。再刺激一遍,就又能回来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矿石的用途,当然是因为——”   不能出现。   我琢磨着不能出现用途的意思。   要么是这种矿石其实是被禁止开采使用的,所以涉及这一方面的资料全部不能保存下来?   但是这样的话,不合理的地方就很明显了。   我敢肯定,世界范围内知道这类矿石存在的人都没有几个。   谁会禁止它呢?又用什么来禁止呢?   那么,如果是因为它的使用蕴含了太多机密,而这些机密用文字保存太不安全……   这样的猜想又如何呢?   我又翻了翻手抄本。   当中有一页讲到了“完全体材料的合成”。   所谓的完全体材料……又是什么?   “碧洋琪,丘烟石……不可以拿来直接用的吗?”   就字面来看,我大概是这么理解的。   可惜碧洋琪耸了耸肩:“不知道。这部分的工作一直都是笨洛你负责的,我只是帮你保存笔记本而已。”   也是。   有一些只有我自己才看得明白的形容方式,也许也正“我”是为了防止有谁夺取机密信息而特意采用的这种记录方法。   “总觉得好复杂。”我抓了抓头发,被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困扰住。   但是碧洋琪没有给我发呆的时间。她一把抓住我,踹开大门就往外走:“既然你都学会了,那快点执行任务吧。”   然后我就被带到了那片从来没有听过的废墟。   “这里……是哪里?”我总觉得站在这片地方有一些不适。   “至少不是并盛。”碧洋琪并没有对我多做解释的打算,指了指烧焦的野草,让我快一点开始工作。   “这也不是我想快就能快得起来的好吗?”我回着嘴,越来越觉得这片地方给我的感觉很微妙。   按照“我”在手抄本上记录的,我蹲下|身子,抚着草坪一寸一寸地看。   我真的……觉得好微妙。   但是究竟是哪里让我在意,我却一点都说不上来。   “感觉真糟糕。”我顿了一会儿,试图集中精力不要分心。   我蹲得腿麻,就只好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休息够了就继续蹲着找,如此往复。   但是一直到天空开始变得昏暗,我再也看不清脚下的东西,搜寻仍旧没有进展。   “笨洛你还真是没用啊!”碧洋琪丢来了一盘毒料理,我侧身躲过,无力反驳。   我做的不过是按图索骥的事情。   天知道我在被清除记忆以前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这样形容好像有一点不恰当,怎么就达成了发现新材料的成就呢?   “难不成要找到什么丘烟石,还要像打游戏一样具备什么触发条件不成?”   碧洋琪白了我一眼,没有理我。   这样的情况大约持续了三天。   连续三天,我都是在碧洋琪的毒料理中苏醒,在碧洋琪的毒料理中昏迷。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好耐心,天天叫我起床,把我带到其实离家里还挺远的废墟,像包工头一样监督我干活。   而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倔脾气,忽然就有一股不找到不罢休的劲头。   当然这股劲头连同碧洋琪的耐心在连续三天的失败当中一起被磨灭了。   “为什么呢?”我望了望周围,觉得这片被烧焦的草地应该已经被我踏了个遍了。   可是我完全没有发现和周围土质有任何不一样的材料。   “难道除了地毯式搜索,还需要我掘地三尺吗?”   我是真的犯了难。   我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如果是“我”的话,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给即将失忆的自己布置任务呢?   ——具备条件之后到五浅目的废墟,找到丘烟石。   这里的“具备条件”,又是什么样的条件?   Reborn大魔王递给我纸条的时候,是我知道了我其实是二十年以后的世界的人这件事之后。   碧洋琪带我来五浅目废墟,是在我弄明白了丘烟石是什么之后。   具备了这两个条件以后,我却还是找不到丘烟石。   应该……是真的差了什么至关重要的部分吧?   是什么呢?   我盯着远处磊叠在一起,构成一个奇怪的图形的石块出神。   “发什么呆啊!难道又是在想你的雷守?”碧洋琪又是迎面扑来了一团紫色料理。   我因为她说的话脑袋延迟了一秒,动作停顿了一瞬,任凭那盘毒物黏在了脸上。   皮肤是火辣辣的在疼,像是被灼烧了一样。   但是我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碧洋琪的攻击上了。   “碧洋琪你说的对!”我一下子跳起来,感觉抓到了头绪。   “哈啊?我猜中了你的心事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   “就是雷守!”我感觉事情一下子能够串在一起了。   “缺少的条件就是奶牛怪!”   碧洋琪奇怪地看着我,不明白我到底在说什么。   “我记起来了。”   “我九岁的时候到过这里。”   “当时十岁的奶牛怪也在。”   “如果我的感觉没错,我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了的丘烟石。”   很有可能那时候只不过是“发现”,但没有“研究”。   所以我日后对这种东西的研究是在我真正决定为彭格列做些什么的时候?   ……也许吧。   我也不清楚我是不是真的为了这么冠冕堂皇的事情废寝忘食过。   “如果现在的时间轴,正是我九岁的时候的这个世界。”   “那么只要奶牛怪在,应该就能找到触发整个过程继续的条件!”   碧洋琪模模糊糊地懂了一些,迟疑着说:“雷守的话……有可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日常的强势回归   “他……在来这里的路上?”我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是啊,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明明我也是在刚刚才联想到他可能和这件事情有联系的……”   碧洋琪这回是清楚地回答我了:“因为觉得笨洛进入工作狂模式有点可怜,所以今天早上我接到雷守说不久可以回到并盛的消息以后就通知了他一声你在这里。”   她看了我一会儿,又道:“本来想瞒着你给你个惊喜的。”   “……碧洋琪我真是败给你了。”我现在的感情应该就是又爱又恨了吧。   “明明就是我男朋友诶为什么他任务回来要通过你来找我啊!”如果边上有一张桌子的话我很乐意现在掀翻它。   “都说了要给笨洛你一个惊喜……等一下?”碧洋琪好像听到了一些重点,“你男朋友?”   我老脸一红,突然觉得这么说出来有一点点羞耻:“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天啊!以前只是一直觉得你们两个暧昧来暧昧去看着实在碍眼,怎么笨洛你失个忆就被成功攻略了?什么情况啊!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着急起来的碧洋琪又有了要动手那毒糊人脸的预备动作。   “碧洋琪你你你你冷静啊!”我看穿了她的动作,在她抬起手臂之前往后退着。   出乎我的意料,她没有追过来。   而是直接把盘子朝我这里甩了过来!   “救命啊碧洋琪你不需要杀人灭口吧洛子我只不过是谈个恋爱而已啊绕我一命吧好汉英雄女王大人……”偏偏在这个时候我的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   人没有办法再往后退了,眼睁睁地看着那团不明物分分钟在接近自己,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被你杀掉……”我干脆闭上眼睛,心想我多少也应该对碧洋琪的毒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抗性了吧。   不过粘稠窒息的感觉迟迟没有袭来。   我狐疑地睁开一只眼,发现一切和平安详。   那团东西被打在了地上,距离我的身体还有一臂多的距离。   “诶?”   正疑惑着是不是碧洋琪人老了臂力下降了的关系所以攻击范围突然变小,我的肩膀就被一双手扶住。   我的汗毛直立,真的是从头皮凉到脚趾。   “什什什什么东西!”我反手就想揍出一拳,双手却被钳制。   ……好像是一个人诶。   我稍稍安心了一些。   “蠢咩……”   听到这里,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为什么我一回来……就遇得到这么……噗,可爱的展开?”一向磁性的声音就在耳边,不知道是不是太久违的关系,我觉得它温柔得过分。   “怎么了?都不说话?”蓝波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脑袋转了过去,“想我想到失声了?”他笑。   “谁、谁想你啊!”我推开他,捂住发烫的脸颊,跑开了几步。   “刚刚是谁叫‘我男朋友’叫得这么亲昵?突然就傲娇起来了,身为男朋友的我很苦恼的啊……”蓝波又粘了过来,靠得很近。   “走开啦!”碧洋琪在,我有一点不好意思。   “不走。”蓝波就这么自说自话地凑得更近,一把从背后抱住我,脑袋埋在我的后颈。   “啊!”我突然意识到奶牛怪的罗密欧脸。   我小心地瞄了一眼碧洋琪。发现她捂着额头和眼睛,用肢体语言说着“受不了”和“去死吧”。   ——还好还好……   我把蓝波护在身后,有一点害怕他露出脸。   “那个……碧洋琪,要不……你今天先回去吧?我和奶牛怪留下来再找一会儿?”现在支开碧洋琪才是权宜之计。   碧洋琪看了我一会儿,盯得我鼻尖开始冒汗,她终于说了话:“笨洛。”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叫我。总之在那之后,碧洋琪就迅速消失了。   “呼——”我的手朝后挥了挥,拍了拍蓝波的腰,“行了,碧洋琪走掉了你姑且安全了。”   “奶牛怪?”蓝波不说话,我奇怪地回过头想看个究竟,却突然觉得一阵压迫。   ……又被偷袭了。   蓝波动作很重。几乎是把他的唇砸上了我的。   我猛地被他这么一冲,脚下有些站不稳。往后倒了半步,却被蓝波顺势揽住的腰。   我缩着脖子试图躲开,但蓝波的脑袋也跟着我往下压。   他甚至可以说是在撕咬。把我的牙关挑开,狠狠侵入。   “唔……”我的后脑又开始发麻。   我想一定是因为进入大脑的空气变少的缘故吧。我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双手擅自环上蓝波的颈,把身体的重量分给他。   我实在支撑不住,终于推开了愈吻愈烈的奶牛怪。   他也没有恼,伸手用指尖触了触我的脸颊,轻轻捏了一把,然后把手停在我的后背,稍稍用力我就被抱在他怀里。   “我有六十五天十四小时三十七分钟没有吻你了。”他的声音很低,落在我左耳的鼓膜,像搔弄皮肤的羽毛。   我有一些不知所措,傻傻地任他抱着。   维持这样相拥着的姿势大概十分钟,蓝波才松开我:“现在心结解开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一直纠结的时空问题。   蓝波好像并没有要我给他回答的样子。他低头轻笑了一声,道:“好了。需要我做什么?”   “……你记得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只觉得蓝波那种简直称得上是魅惑的笑容实在好看得我心颤,我伸手捉住他的手,指着那片荒芜的草地。   蓝波加紧了我们交握的手指,认真地回想起来。   “你是说……十五年前?”   “呃……”我丢脸地掰着手指算了算,“对对对。”   “记得。五浅目。”他沉了沉神色,点头。   “欸,我很好奇啊。你当时来这里是做什么?”   我记得他当时在落日里惆怅的模样。那是现在回想起来仍旧会让人沉沦的景象。   “我啊……”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让人羞赧的事情,微微地红了脸。   然后他很认真地看着我:   “是因为……你。”   日常的雷戒争夺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真的觉得自己好傻。”   蓝波说,他在第一次遇到我之后就有跟别人打听过我。   但他说的第一次遇见,并不是我记得的晚宴。他说是在更早。我再追问他,他却怎么都不愿意说得更详细。   他说那时候有了解我这边消息的人透露给他,说我很想来五浅目看看。只是碍于战争刚刚结束的战场还可能藏有一定的危险,所以被勒令至少一个月之后才准过去。   这还真是连我自己都忘记的细节。   而他当时得知了这个消息,在战争之后的一个月不到就跑去那里守着。等了好久才终于等到我也过去。   “我才不信!你当时见到我超级淡定的好吗?”蓝波当时那副忧郁少年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情窦初开!   “你不知道那个年纪我正值喜欢装深沉的中二高峰吗?”蓝波用手挡住脸,觉得实在丢脸。   我默默扭头,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不过我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那你还记得我当时有做什么吗?”   “你?不是一直在偷看我吗?”   “……不是说这个啦你不要闹!”   蓝波抚抚我的脑袋,给了我一个算是宠溺的表情:“我记得你在我把那里的石头推散了以后,偷偷收了一块回去。”   “你推石头堆做什么?”我重点有些不对。   蓝波咳嗽一声,扯开话题:“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看得出蓝波的局促,不打算为难他,顺势也答道:“哦,我自己给自己布置的任务是来这里找丘烟石。”   “……丘烟石?”   我不懂蓝波的反问:“怎么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蓝波顿了一顿,那个神情,应该是在迟疑。   “没关系,如果是不能说的东西可以不用告诉我。我相信我安排自己这样的经历是有原因的。”   这次我是真的释怀。   可能是因为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但我觉得更多是我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一定不会伤害我。   我愿意相信他。   也许蓝波看出了我眼里的真诚。他笑了笑,再一次轻轻拥抱了我。   “不要急,时间还没有到。不过其实重点并不是在原料,重点在你自己。”   我点了头,把脑袋搁在他的肩头,认真思考“重点在自己”的含义。   “你说……”我想问他是不是我还有没有拿到的东西,所以算没有完全具备条件。   但刚一发声,我整个人都扑在了空气里,差点要跌倒。   ——蓝波……突然消失了。   “奶牛怪?”我有些反应不过来,朝四周看了看,完全没有他的影子。   “……怎么回事?”我抱住自己的手臂,觉得这简直就是灵异。   我傻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太阳在几分钟之内快速变暗。   我想了想,决定先回家。   因为我觉得就算站在原地也是无济于事。   转过身,我有一点沮丧地叹了口气。   眼前却冒出了一团粉红色的烟雾,蓝波摸着自己的脑袋,有些苦恼的样子。   “诶?”我看到蓝波戴上了久违的牛角,上面还闪着隐约可见的电火花,“你怎么是一副刚战斗过的样子?”   “呀咧呀咧……”蓝波把牛角收了起来,和我并排往家里走去,“彭格列他们在为彭格列戒指战斗着。刚才因为十年火箭筒被召唤过去了。真是……怀念啊。”   我眨眨眼睛,疑惑道:“你要是想念纲吉的话,和我一起去奈奈家看他们不就好了?”   蓝波叹了口气,揽住我的肩膀:“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撇了撇嘴,歪了歪脖子把头靠在蓝波身上。   “纲吉他们是在战斗啊?”我想起来沢田家光当时给我布置的任务。   蓝波点头,语气里带着一点懊恼:“可惜十年火箭筒的时间太短了。没有能够帮上彭格列夺得雷之戒指。”   我皱住眉头。   戒指争夺,我想应该是一场激烈的战争。   这两天我都在忙任务,完全没有关注纲吉那边的情况。   虽然沢田家光说了不要我插手,但现在想来,真的是好担心啊。   就算是善后,这种时候也应该到了需要善后的时间了吧?   再说,刚才进行的是雷之戒指的争夺。   二十五岁的蓝波消失之后,五岁的小奶牛真的没有问题吗?   会不会……遇到危险?   “奶牛怪,你先回去吧。我去纲吉家看一眼。”   可能是我的表情过于紧绷,连蓝波都紧张起来:“应该没有事的吧?”   “我也希望大家都好。”我双手合十稍稍祈祷了会儿,就告别了蓝波。   “奈奈……呢?”敲开纲吉家的门,只有纲吉在面前迎接我,看起来很疲惫,好像也有什么事要做。   “妈妈的话,去医院了。中山外科。蓝波他……啊、洛子姑姑!就走了吗?”   “果然五岁的奶牛怪就是蠢死了蠢死了蠢死了!”我加快脚步,到后来甚至都跑了起来。   我当然挂心。   即便是熊孩子样的奶牛怪,他也是奶牛怪啊。   几天前和那小家伙的相处好不容易变得顺畅起来了,现在突然到了需要住院的地步是怎么回事啊!   纲吉他们难道已经在玩命了吗?   不过是一枚戒指而已,真的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虽然不了解情况的我没有资格去评论。   但我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我的担忧。   和护士小姐交流了几句,我很快被带到了小蓝波的病房。   “奈奈……”我轻手轻脚地走近病床,我看到奈奈眼眶里都含了眼泪。   我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挨着她坐了下来。   “唔……洛子……”奈奈难过地抱住我,我看了看带着呼吸机吃力地吸气呼气的小东西,心里好疼。   我亲吻了奈奈的脸颊,却完全不见以往会有的痴汉的幸福感。   好担心蓝波。   非常担心他。   好害怕他就这样醒不过来。   好害怕他会离所有这些爱他的人远去。   我凑近他,用手撸了撸蓝波的爆炸头,轻轻把头发压了下来,在小蓝波的耳边,慢慢地说话:“小奶牛,这里是你未来的女朋友安谷洛。我好喜欢你呢。所以……你千万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啊。”   ——无论是在哪一年,都请千万不要丢下我。   我看着他的小圆脸蛋,笑了起来。   日常的“求婚”   我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去。   虽然只是坐在那边,什么事都做不了,但我还是不想太早离开。   让奈奈先回家她也没有听我的,她反倒是劝我别呆在医院。   我纠结了一会儿,和奈奈道了别。   家里还有一只奶牛怪在,我确实想念他了。   站在家门口,我拿出钥匙习惯性地先开了一下门,发现门没有锁。   “诶?”我探头进去,一眼看到了奶牛怪。   他……趴在餐桌上,应该是睡着了。   难道他就这样等了我一晚?   我鼻子有一点酸。走近蓝波,忍不住也用手摸了摸他早已不是爆炸头的头发。   蓝波皱了皱眉头,偏过头眼睛睁开一条缝。   他迷迷糊糊地看了一会儿,可能是看到了我的模样,一下子抬起头:“蠢咩你回来了啊。”   然后他伸出手臂抱住了我的腰,把脑袋抵住我的小腹。   看上去……似乎是满足了的表情。   “你好歹也睡到沙发上去啊。笨蛋。”我拢住蓝波的脑袋,有点心疼。   “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已经早上了?”蓝波的声音还带了一点鼻音。他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来,“蠢咩你有吃早饭吗?我帮你烤土司怎么样?”   他往厨房走去,翻出了我完全不知道在哪里的切片面包和黄油。   “奶牛怪。”我走过去后背靠在他的背上,“你还记得你当年戒指争夺的时候吗?”   蓝波愣了一愣:“不怎么记得了。毕竟只有五岁……”   我暂时想不出还能说什么,就沉默地倚靠着蓝波。   他忙了一会儿,突然问我:“你昨天晚上有睡觉吗?”   “……没有啊,怎么了?”   蓝波把土司外包好手持,一把塞到我手里:“那你快吃,吃完睡觉去。”   我咬了一口土司,点了点头。   “对了,蠢咩。”蓝波离开了我的视线一会儿,回来的时候神情有些神秘,“有样东西想先给你。”   “东西?你直接给吧。”我把最后一口食物吞下,擦了擦手,准备接那个东西。   蓝波干咳了一声:“这也算……这次任务的收获吧。”   然后他的右手捏成拳头,抵在唇边轻笑了一声,竟然就在我面前单膝着地跪了下来!?   “你你你……干什么啊?求婚……?”我被他吓到,人往后仰了一些,手撑到了流理台上。   “反正是要给你这个,总觉得这时候应该配上这个姿势才比较正确。”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东西。   我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原来是一枚戒指。   “你送我……戒指?”   不管怎么说送戒指当礼物也太奇怪了吧?   蓝波牵过我的左手,把那枚戒指戴在了我的食指上:“如果你想要的话,现在答应嫁给我也可以哦。我完全不介意呢。”   “我介意!”我不理会蓝波的贫嘴,把手抬了抬好看清这枚戒指的模样。   戒面主要是字母“S”的形状,“S”下面的弧度比较大,里面有一粒明黄色的……宝石?钻石?珍珠?   抱歉,我搞笑了。   总之,是一个看起来有点高端实际上可能的确挺高端总之我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类型的设计的东西。   “很贵吗……?”我盯着它看了很久,说不上来喜欢,但很顺眼。   “噗。”谁知道蓝波竟然笑了,“我没有花钱啊,这本来就是你的戒指。”   我疑惑了一秒,但很快反应过来。   这应该也是我记忆消除以前就有的东西,交给蓝波保管了……之类的设定吧?   “原来是这样啊。”我点点头,立即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难怪我觉得它戴在我手上这么合理呢。   我也就没在意,伸了伸懒腰准备进房间睡一觉。   “对了,这戒指要来干嘛?”如果只是装饰着好看恐怕也不需要特意交给蓝波了吧?我直接戴着回到二十年前不就好了?   “之后是很重要的战斗工具呢。不过现在是没有什么大用处就是了。”蓝波如实回答我。   我顺手摸了摸戒指,心里OS了会不会发生摩擦以后出来精灵之类的像阿拉丁这样的展开?   毫无反应。   我摇摇头,感觉自己真的是幼稚到不行。   我坐到床上,突然想起来戒指争夺战的事情,于是朝着门外提高声音:“奶牛怪,今晚我去纲吉那边看一眼战况好吗?他们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完全放不下啊。”   我看到蓝波在门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今天是谁?”   昨天好像没有和纲吉聊到这件事。   我只好耸肩:“不知道啊。你应该也不知道的对吧?雷戒战斗结束以后,蓝波同学就持续掉线中啊……”   嘴上开着玩笑,我的心情却明快不起来。   今天无论是谁,都希望能有个好结果吧……   不过结果显然事与愿违。   我和看样子应该也是好久没见了的夏马尔,还有纲吉他们一起被隔离在了红外线激光划出的观看区里。   至于为什么要特地指出夏马尔那个白痴的名字,当然是因为我一到纲吉的学校,就差点被他抱个正着。   是该多亏身体的条件反射吗?   总之我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不善的寒意,然后在一道黑影扑过来的同时,我做出了一个漂亮利落的飞踢,把靠近的东西踹了出去。   “哦?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妞,原来是你啊。小洛洛酱~”   我发誓我完全不认得这个人但是反胃的感觉从看到他开始就没有停过。   后来他才自我介绍说他是夏马尔。   “哦。”我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话。   大致听纲吉说明了情况,我才发现这个戒指争夺战果然是一个坑爹又高危的东西。   她们一点都不吝惜这所至少还是学校的建筑吗?!   就这样表示超时就会有炸弹爆炸真的不要紧吗?   我盯着屏幕,手心里冒着汗。   但是果然现实这东西,就是让人唏嘘。   一切都往好的结局走了,但是偏偏,在最终时刻,对方的本能和狱寺的大意让结果出乎意料。   炸弹开始爆炸,而屏幕上的两人却扭打在了一起。   我恨不得冲上去一脚踢开巴利安那边的岚守。   纲吉后来说的那一番话让我有一点被感动。   在看着浑身是伤,已经奄奄一息的狱寺从烟雾里跌跌撞撞走了出来的时候,我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我觉得,世上真的没有比这样的羁绊更加迷人的东西了。   因为想要和大家一直在一起,所以会永远为了这样的渴望活下去。   ……这种和黑手党理念完全不一样的风格,确是他们,——这几个少年,所领导的新的彭格列的主旨。   哪怕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我,也依稀能够明白我会为了这样的人效力的原因。   ——每一个人,都被我们的首领那样的重视着。   日常的逃跑   后面一天,山本武的雨戒争夺,我没有来得及到现场。   奈奈必须要回家休息,我不能让她再这样彻夜不眠。而平时会来照顾的三浦春和笹川京子,今天好像晚上也有一点事不能来。   虽然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不过碧洋琪一起过来看看真是太好了。   “你现在可是十七岁的青春无敌美少女嘛。”看到这个世界的碧洋琪,我揶揄道。   有病人在,碧洋琪倒是没有攻击我。   她在我身边坐下,叹了口气:“十年后的我,还好吧?”   “是二十年后啦,老太婆。”我哈哈大笑,躲过碧洋琪的体术攻击,一把把头埋进她的胸口,“总而言之,谢谢你就是了。”   “什么啊。”碧洋琪拍拍我的脑袋。明明现在我才是比较年长的那一个被她做了这样的动作还真是有够别扭,“我和笨洛是朋友不是吗?”   “从碧洋琪嘴里吐出‘朋友’这样的词还真是罕见。”   真的是太好了,我身边的这群家伙。   “不过话说回来啊,我也真是好奇笨洛你会来这里的原因。”碧洋琪翘着腿,姿势十分帅气。   “也是呢。你还小的时候我就到这里的意大利了。对你倒是从小看着你长大外加从小玩到大的。世界观真是乱。”   我还记得小时候碧洋琪扎着双马尾在我身后甜甜地叫我“洛子”的时光,后来她和狱寺隼人的那些小摩擦,我也是全部都一清二楚呢。   那时候我就和大魔王Reborn有一点交情了,只不过大多数都是他在处理事务的时候恰好也碰到要到现场鉴定的我。   大魔王……总是有一种什么都知道的气场。   还真是奇妙。   那个晚上,我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着,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碧洋琪扯扯过去的小时光。   当然我很快遇到了山本武。   在我下楼准备找护士小姐给小奶牛换输液的时候。   我看到山本武被一群人护送着进来,浑身伤得很严重,衣服还全部湿透。   “你……还好吧?”   所幸山本武还有力气拿起戒指,对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那真是太好了。   我想纲吉现在也应该稍稍松了口气了吧。   第二天,我跟着Reborn一起去了纲吉他们学校。   纲吉全程一直在睡,我真的怀疑Reborn大魔王和可乐尼洛这两个抖S对纲吉做了什么才让他这么疲倦。   他们说这场就是雾戒之战了。   有一点让我不舒服的事情,我很好奇为什么……在提到“雾”这个属性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会冒出一团奇怪的景象。   而我试着仔细想想,模糊当中的人,一定是六道骸没错。   六道骸难道是彭格列的雾守?   在穿着黑曜校服的两个人从门外走进来之后我就更加怀疑了。   如果结合之前做的那个和六道骸有关的梦,我完全可以肯定,那个人和彭格列一定有关系。   至少他对我算熟稔,这就是证据。   虽然最后走出来的人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完全和六道骸那种死变态搭不上关系。   ——除了那一头凤梨头外啦。   而战斗到一半,在那个小姑娘就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六道骸真的出现了?!   他从包裹了那女孩身体的雾里出现,模样和我梦见的有一点不同,但我知道这个人的确就是曾出现在我梦境当中的那家伙。   “哦呀,小羊羔。”他看到我,心情很好地和我打了招呼。   “哦?戒指已经在你手里的啊?看来不需要再等待太久了呢。”六道骸又是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   看到六道骸出现,我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   是的,颤栗。   我不知道原因,但这时候的空气只让我想逃。   “我……先离开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视线模糊了一瞬,我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可以随便无视掉的状况。   不管怎么说,我都必须要离开这里。   “小羊羔要逃走了呢~”六道骸注意到了我的动向,“不过……确实是一个明智的抉择呢。”   我不确定他说的这句话其他人能不能听到。   不过他倒好像很了解情况。   一跨出体育馆,那种窒息一般的难受就不见了。   难道六道骸和我性相相克?   我摇摇头,知道绝对不止是这样的原因。   和梦境里出现的六道骸不一样。   这次的应该是更加类似于实体的存在。   而我……似乎不能接触六道骸的实体?   粗浅的分析下来,我大概有了定论。   “那么……我接下来要到哪里去啊?”我摸摸脑袋,“不能观战,对象又是六道骸的话……我连帮忙做应急处理的工作都不需要啊。”   所以这样的话我今天过来不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   我顿时觉得,人生无趣啊……   “小奶牛那边似乎暂时也用不到我,奈奈在睡觉吧,也不能去吵她……这样的话,我也是时候温习一下副业知识了吧?”我挠挠脸颊,突然有了点小斗志。   蓝波看到我提早回来有一点惊讶:“你没有照顾彭格列他们?”他问道。   “没有,今天雾戒争夺,我们这边好像是六道骸。”我从柜子里把我从意大利一起搬来的机器、装备拖了出来,“你知道这个人的吧?”   “嗯。难怪你逃回来了呢。”我也不知道蓝波为什么知道我是“逃”回来的。   不过这种时候,谁在意呢?   我把特制眼镜戴上,需要的银矿石也好好地放在了我自己组装的放大装置下面。   真的是每次干这活儿就热血沸腾呢。   蓝波凑过来看了一看:“不是吧,你在这种时候还能想起来设计戒指?”   我点点头,没高兴回话。   蓝波的话一定知道,我一直都有这样的爱好。   不仅仅是戒指,我其实对所有小饰品的设计都有涉及。   鉴赏久了,难免会忍不住自己动手制作一些自己理想的首饰。   对宝石的切割,我一直没有太大信心。因为我不算细致的人,我害怕毁掉一块上乘的材料。   但是如果只是珠宝镶嵌和矿石打磨,对我来说还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实这么些年来,我完成的作品其实也不少了,只不过当时被调遣得急,收纳盒全部被留在了意大利。   ——因为完全没有想到是长调啊。   我叹了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活上。   设计图是我在好几周以前,等待奶牛怪任务回来期间无意中画出来的。现在已经完全记在了脑子里。   “应该……会是一个可爱的东西吧。”我自言自语道。   日常的死气火焰   “九、九代目重伤?!”我手里握着的手机差点掉下来,“迪、迪诺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蓝波听到我的声音也迅速跑到我身边。   “诶?让我不要急……?”   “怎么回事?”我挂掉电话,蓝波担忧地看着我。   “云守战对方的莫斯卡失控,而莫斯卡的供能人竟然是九代目,现在九代目身受重伤。更详细的迪诺没有说,我想快点赶过去但他却叫我不要着急。说……有只有我能做到的事。”   只有我能够做到的事?   在这种时候,九代目最需要的是治疗。   我什么都不会,就算到了那边也无济于事。   “难道……我会治疗?”我看向蓝波,希望他可以给我些提示。   蓝波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本来不打算挑这个时间的,原来戒指争夺战还有这个插曲,真是失策了。”   “什么意思?”   “你在二十年后的世界是我们这边的治疗。”   我张大嘴巴惊呆了。   “我……是治疗?医生吗?”难道是小时候的医生梦最终实现了?   “不是医生。详细的没时间和你说明了。你……看到过彭格列的火焰吗?死气火焰。”   “见过的。”蓝波指的应该是纲吉额头上和手套上发出的橙色的火焰。   “放出死气火焰,其实这是你也可以做到的事情。”   我点点头:“这我大概知道。沢田家光手下的巴吉尔,他就是用死气模式陪纲吉特训的。”我记得巴吉尔的火焰,确实应该是蓝色的。   “嗯。火焰分不同属性。你的是晴,是活性。”   我想了一会儿,问道:“活性的意思……就是可以治疗吗?”   蓝波愣了一下,道:“这样理解也没有错。”   我摊开手掌,对着自己的手心发呆:“可是就算你告诉我这些,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啊。”   我没有体会过进入死气模式的感觉,更不知道死气火焰的导出方法。   虽然能够治疗我是很高兴没错,但完全不会用……也帮不上忙吧?   “别着急。”蓝波知道我束手无策,抓起我的左手,“还好你的戒指拿到了。”   我看了眼明黄黄的戒指,还是不懂。   “这就是你在二十年后的世界用的戒指。嗯……之前也说过了,之后的战斗都依赖戒指。利用戒指,其实就可以引导出体内的火焰。”   蓝波握拳,把他戴在小指上的戒指伸到我的面前:“虽然我能做到的只有这种程度的演示,但我相信你。如果是蠢咩的话一定能回忆起来。”   蓝波把缠在戒指外面的锁链一样的东西解开,微微闭了眼睛。神奇地,一抹绿色的火焰在戒指上燃烧起来。   “这、这也行?”我表示震惊。   “你也试试看吧。操纵火焰其实一直是你最拿手的事情。”   我的认知再一次被蓝波刷新了一遍。   他竟然说,这种看起来完全办不到的事情,竟然是我的拿手技能?   我要不要这么传奇啊!   我盯着食指上的戒指,深吸了口气。   没错,既然我是二十年后的世界的人,而那个世界所有人都依赖这种战斗方式的话……我的身体,应该也早就习惯了发出死气火焰才对。   身体的记忆不是那么容易被抹去的。   “你把你的觉悟和意志,想象成火焰的样子。”   我闭上眼睛,假想着手指上停留了一朵火焰。   一片黑暗中,我好像能看见一丝一缕的黄色细光。   那……就是晴的力量?   我试图抓住那些散落的光芒,但每一次都因为我的动作被打得更加零散。   既然是能量,那就试着聚拢它吧?   我想象着这些碎光聚合在一起的样子,我小心地把它们归拢到一块地方,然后融合。   黄色的细碎,最终结合成了整体。   然后我把它往指尖推,尝试着把它传送到戒指上。   “这不就成功了吗?”我听到蓝波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睁眼,看见真的有黄色的火焰在跃动。   “好奇妙……”我用右手戳了戳这火焰。火光颤动了一下,触摸到火焰的手指,没有被灼伤的感觉,反倒是让人舒服的温暖和安心。   “你试着把死气火焰集中到双手?现在你手里的东西不够,治疗会有一点麻烦。不过光是火焰的话,应该也是行得通的。”   我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蓝波见状又做起示范。他的绿色火焰又冒了出来,稍等片刻,绿光就包裹了他的手掌。   “使用熟练了就很容易做得到。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我点点头,在自己尝试之前先作了下死。   我伸手摸了摸蓝波的死气火焰。   “……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嘛。”我收回手,有些失望。   “因为我对你没有敌意啊。不然你直接碰到我的火焰,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早就烧成灰了。”蓝波心累地叹气,“别闹了,九代目还等着呢。”   我急忙收敛着不再玩笑,感受着身体里这份温暖的流动,一点一点地把它们输送到双手。   “有一点难……”我只看到戒指上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但手掌的部分一点黄色的影子都没有。   “不要急,定下心来。”蓝波双手握住了我的手腕,绿色的火焰出现在我的手掌上,“大概是这样的感觉,试着调动你的火焰做到这样。”   我呼了口气,有一种把热源往双手推移的感觉。   “……这样?”戴着戒指的左手一下子温暖了许多。   “这只是单手。……果然有戒指在会比较容易一些吗?”蓝波伤脑筋地皱著眉头,“要不你先过去吧,我怕九代目那边拖得太久。”   我表示赞同,迅速换了衣服跑了出去。   迪诺看见我简直如同看到了救星。   他把我带到了病床前,躺在上面的九代目首领脸色很不好。连呼吸的动作都很微弱。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行。   我把戒指往指根推了推,握住九代目的手:“失礼了,九代目。”   迪诺这时候已经退出房间了。这多少缓解了我的一些紧张。   我按照刚才的感觉,没有费太多力就成功地把死气火焰聚到了左手上。   “可是奶牛怪没有教我怎么治疗啊……”   我犯了难。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这该如何是好?   我更加用力地握住了九代目的手,觉得非常惭愧:“九代目对不起……我真的太没用了。什么都不记得,连帮忙恢复伤势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九代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握着的手指刚才有那么一些动作。我急忙低下头查看,总觉得……   “九代目的这只手上完全没有伤痕啊。”   为了印证我的猜想,我失礼地查看了九代目的另一只手。那只手倒是伤痕累累。   我把火焰移动到上面,上面细小的浅伤口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还带这么玩的?”   我站起身,努力把火焰转移到九代目的身体上。   如果我猜得没错,我的火焰本身,就有治愈的作用?   日常的吃不到   “我……怎么躺着了?”我的头昏沉得厉害,脑袋埋在蓬松的枕头里,像是要沉到地底下去。   我试图支起身子,可手臂刚刚用力就迅速瘫软了下去。   “怎么……”完全使不上力。   再话说,这里是哪里?   我甩了甩头,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到底是哪里啊……?   “阿拉,洛子,你终于醒了吗?迪诺先生把你送来家里的时候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呢。”推门进来的是奈奈。   她看起来心情很好,坐到我的床边,用拿在手里的湿毛巾擦了擦我的脸。   “奈奈我……睡了多久啊?”我幸福地享受着奈奈小天使对我的悉心照顾。   “嗯?很久了呢。天都黑了。”奈奈揉了揉我的脑袋,灿烂地笑起来,“告诉你个好消息哦,蓝波他呀,终于是恢复了。”   听到奈奈这么说,我觉得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窗外已经一点阳光都没有了。我咬牙爬下床,急着对奈奈道:“那个……奈奈,我就先回家了。”   “诶?这么晚了……洛子你不住下来吗?”   “不了。”虽然非常舍不得奈奈,她现在这样呆萌呆萌的模样也很让我放不下,但果然在外面呆到现在,蓝波会担心的。   我踩在地面上像是踩进了棉花糖里,脚下发软,身体状况很是糟糕。   奈奈把我送到门口就被我推回去了。   只是回家的这点路……我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逞强着往回走,越走越觉得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不行啊,这样下去。   我咬住下唇,试图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能倒下。   突然想起来,其实纲吉那边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他们还在争夺戒指吗?这样的话九代目出现在日本,还是重伤又是怎么回事呢?   迪诺没有告诉我,只知道昨天的云守战是纲吉这边的胜利。   所以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纲吉不在家,难道还有比赛?排除下来,能够比的只有大空的戒指争夺了吧?可是纲吉的那一半戒指……不是早就在XANXUS手里了吗?   “嘶——”右半脑刚才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还差一点……再走几步就能到家了……   渐渐在消逝的意识不允许我再担心纲吉的事情,我加深呼吸,脚下的步子迈得越来越慢。   “蓝波……”   我好像晕倒在了路边。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早上了。   空气里的味道和周围的陈设都变得熟悉起来。   我到家了?什么时候?   我捂住额头,大脑暂时还没有办法好好运转。   门突然被打开,我把视线移过去,看到是赤|裸着上身的蓝波。   “你……这是什么打扮?”我发出的声音虚弱无比。我简直都不敢相信这种柔柔软软的声音竟然出自于安谷洛。   “在你身边守了一夜,刚刚洗了澡。没来得及穿上衣,想先来看你一眼。”蓝波的头发上的确还挂着水珠。   他走到我身边,和我保持了一段距离,应该是防止头上的水滴到我的脸上。   “我……好困。”我揉揉眼睛,把一只手伸出被窝,搭在蓝波的小臂上。   “都是我不好……”蓝波坐了下来,拨开挡住我眼睛的刘海,“都怪我没有提醒你注意控制量。你一定是火焰输出过度了。”   我咧了咧嘴:“救主心切嘛。”我开起玩笑。   蓝波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会儿,我冲他微笑了一下,哪知道他就突然俯下身,一点反应的余地都不留给我,兀自堵住了我的嘴。   好闻的气味钻进鼻腔,因为蓝波才洗的澡的缘故,那味道格外清晰。   他毫不费力地捉到了我的舌头,小心地把我带进他的嘴里,还故意使坏轻轻咬住我。   蓝波发梢上的水珠落在了我的眼睛上,我颤了颤身体,然后肩膀被一双大手捏住。   他松开了我的唇,长腿一跨竟然骑到了我的身上!?   “喂,你……”我稍稍有些抗拒,不悦地睨他,而他的吻落在了我的眼睛上。   “对不起。”他压低上身,把头靠在我的颊侧,“这么久都让你一个人,对不起……”蓝波用手微微托起我的后背,把我抱得很紧。   “怎么了……?突然这么说。”我也伸出手,回抱住他。   ——好厚实的后背……   我顺着蓝波肌肉的纹路从后颈摸向了他的腰。   “你今天一天都在外面。虽然我知道你是在医治九代目,但是……”他侧过脸,呼吸在耳边很沉,“好寂寞啊。”   低低的声音惹得我一阵恍惚。   “一边担心你,一边想念你。期待着下一秒你就能快乐地出现然后扑进我怀里,可是等了好久都见不到你。”蓝波呼出的热气被鼓进耳朵,我觉得耳朵烫到不行,“这样的等待……真是糟糕啊。我竟然让你等了我这么久这么久……”   他用嘴唇抿住我的耳廓:“……对不起。”   “没、没事啦。”良好的触感让我忍不住多摸了几回,“反正……你都回来了。而且,你不是都等了我十年吗?”   我用指尖勾勒着蓝波的线条,觉得真心好满足。   “……安·谷·洛。”蓝波突然叫了我的全名。   我正奇怪,就被他压得更紧。   “喘、喘不过气了……”我留在他后背的手抓了抓,结实的肌肉实在诱人。   蓝波的眸子沉了沉,嘴唇从我的耳边滑到脖颈,并且还有继续往下游走的趋势。   “奶、奶牛怪?”蓝波完全没有回应,我有一点慌了,收回手,想要稍微推开他一下。   而蓝波直接把我提了起来,双手移到我的腰间,从衣摆下钻了进去,直接抚上了我腰部的皮肤。   “痒!”我哆嗦了一下,直起腰抵抗,那双手却顺着背脊滑去了后颈。宽松的T恤一下子就被撩了起来。   “奶牛怪你做什么啊!”我真的急了,害怕他继续要做的事。   “你总是这么勾|引我……”蓝波含住我的耳朵,酥麻的触电感流过了身体,“忍不住了……”   我本来就没剩下多少力气,这时还被蓝波这样逗|弄,只觉得马上要脱力。   “我、哪有勾|引你……?”蓝波在我的后腰一按,我就被迫和蓝波腹部相贴。相接触的皮肤传给神经灼人的温度。   蓝波不回答我,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我的衣服丢了出去。   “够了啊!你……”我羞耻地快要不会说话。   被子早就被掀到了地上,房间里开了空调,但我浑身热得像是着了火。   “住手啊!”蓝波解开了我后背的扣子,我吓得弹了起来。   一不小心,额头砸到了他的下巴,我捂住前额,痛苦地倒下。   “唔……蠢咩……”蓝波躺在边上,摸着自己被“攻击”的下巴,无奈地笑了起来,“你真是……总能让人哭笑不得。”   他用手附住我的额头,在我鼻尖一吻。   “我错了。一下子情不自禁。”   我全程进入挂机状态,傻乎乎地盯着蓝波。   “我……还是乖乖去厕所。”他回眸朝我一笑。   “好。话说你……为什么总喜欢通知我你要去厕所?”我歪了歪脑袋,目送蓝波扶着额,一副“败给你了”的样子走了出去。   日常的私奔   后来纲吉给我打了电话。   他说戒指争夺战,总而言之在最后还是有了个好的结果。   “真好呢,纲吉。”我也松了口气。   “是啊。那个……洛子姑姑,庆祝会……你会来吗?”   现在听纲吉叫我姑姑,怎么都有那么一点奇怪。   我轻咳了一声,婉拒了。   蓝波没有办法跟我一起去,如果我去他就又要一个人在家了。   ——好寂寞啊。   ——一边担心你,一边想念你。   ——期待着下一秒你就能快乐地出现然后扑进我怀里,可是等了好久都见不到你。   我不禁笑了起来。总觉得,听见了这样的话以后,怎么都舍不得再无缘无故让他一个人了。   而且庆祝会这种东西我还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想什么呢?笑得那么蠢。”蓝波递来我的专用马克杯,揉着我的脑袋。   “不要欺负我!”我拉开他的手,接过杯子嗅了嗅,“诶!是巧克力牛奶吗?”   蓝波不在家,我完全都没有想起来给自己泡热巧克力喝。   “突然有种,好怀念的感觉啊。”我双手捧着杯子,幸福地抿了一口。   连温度都已经被体贴地凉到了合适的状态。   “蠢咩。”蓝波在我身边坐下,时不时捏紧片刻的拳头显得他局促不安,“我们……回意大利一次吧?”   “……什么?”我倍感意外。   “因为我刚好在意大利有一点事。但是好不容易完成上一个任务回来不久,我……不想这么快和你分开。”蓝波拉过我的一只手,我感觉他的手心蒙了一层薄汗。   “当然好啊。不过你紧张什么……”我把手抽回来继续捂着马克杯。   回去意大利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我早就习惯了在那里的生活。那里的天空和阳光,空气和清香全部是我割舍不掉的记忆。   如果日本这边没有事的话,我真希望我可以马上回到最初的生活。   “我这边的工作不要紧吗?”我条件反射地问道,“话说回来……我在这边真的需要工作吗?”   仔细回忆,我除了鉴定了一批戒指,就没做什么了吧?   丘烟石什么的蓝波也说了条件还不足。   还真是无所事事。   “奶牛怪……”我放下杯子,从文件夹里随手抽来一张空白纸,在上面涂了一枚戒指,“你……认识这个戒指吗?”   “嗯?认识啊。彭格列的戒指。大空。”蓝波看了一眼就立即给了结论。   “你那么确定?我只记得这样一个模糊的样子,你这样就能判断了?”   蓝波点头:“这么重要的指环怎么会认不出。”   “难道着也就是你们争夺战里争夺的戒指?”   “当然。怎么了?”   我转头看着蓝波:“我被大魔王带去鉴定,被打了特殊弹的那次……他让我鉴定的就是这个。”   我其实当时就觉得奇怪。   为什么会让我回来鉴定戒指?   全金属器件用机器都能甄别。如果不是特殊的东西,何必需要这么兴师动众?   这么一来,也许也勉强可以解释得通。   彭格列这边早就为指环争夺战做准备了?   话说大魔王知道的还真是多啊。   “对了,你要到意大利去做什么啊?”   蓝波挠了挠后脑勺,道:“要找个东西。”   “什么东西?”   “你就别问了。”蓝波这样的回答反倒让我在意,我拧着眉瞪他。   “我很在意嘛。你最近这么忙,明明大魔王一开始说你是来帮助我考试的,可是在我考完试之后你还是不走。明明和我一样来自二十年以后,但完全是一副不能见纲吉他们的样子。你到底……和组织一起打什么鬼主意啊?”   “哪有这么复杂……”蓝波把我的脑袋压低,我差点亲到桌面,“只是找个东西,你哪来这么多好奇?”   真的很奇怪嘛。   我撇撇嘴,放弃穷追不舍。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今天。”   “哈啊——?!”   回过神来,我就已经被蓝波带到了机场。   “我说,你什么时候买的飞机票?也太夸张了吧?不怕我不跟来啊?”连行李都早就被蓝波收拾好了。我该怎么说呢?   他似乎早有预谋。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买了机票,当地的住处什么的也早就联系好了。   我真的非常怀疑,他是不是和组织联合起来耍我的。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嘛。   组织要折腾我,我也躲不过。   还不如趁着难得的机会,多休息休息。   靠在蓝波肩膀上呼呼大睡的我,在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这么想到。   六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   我不知怎么,就好像做足了六个半小时的梦。   地点是正在战争的战场。   我自己都纳闷我为什么有这么多和战场有关联的记忆。   梦里的我有自己的视角,好像周围的环境和我没有关系,我触摸不到周边鲜血淋漓的他们,他们也看不见茫然无措的我。   有许多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我凭借着这一点大概能够判断出这是黑手党之间的战争。   虽然他们的西服很多都支离破碎,看上去战争很惨烈。   “背叛者的血液会燃烧!”   我站在多利亚式廊柱边,眼前突然有人高喊着这样奇怪的口号。   “背叛者的血液会燃烧殆尽!”   又有人应声道。   最后,这一片地方响彻了同样的口号:“背叛!燃烧!血!”   我一开始猜想,燃烧和血液的关联,是不是和死气火焰有关?   死气火焰作为一种力量,确实算是流动在血液里的。   但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他们的口号是这两者的关系,那么“背叛者”又是什么呢?   观察他们的神情,也许只是对背叛者的诅咒吧。   “所以这是一场家族内战?”枪声震耳欲聋。   “不对啊,也许还有联盟背叛这样的进展。”我捂了捂耳朵,否定了自己第一个猜想。   枪林弹雨当中,我看到一个带着孩子奔跑的妇女。   “喂!不是吧?这种时候在那个地方很危险的啊!”   我想冲过去帮她们,但很快意识到无济于事。   突然,那个女人抬起头,她直勾勾地盯着在她看来应该空无一物的我的位置。   她张了张嘴嘴:“帮我保护……”   她把孩子往我这边推了推。   “你看得见我……?”我试图跑近拉住那个孩子,但手却从肌理当中穿过。   ——我触碰不到。   “喂,你到底……”   “蠢咩?蠢咩快起来了,飞机要降落了。蠢咩……”枪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压低了嗓音的蓝波。   “要系安全带了。”我还混混沌沌。蓝波把我扶正,俯身扯过另一边的安全带,帮我扣好。   “谢谢……”我恍惚着,睡眼惺忪。   “背叛。燃烧。血……?”   “你在说什么?”   “不……只是刚才梦里很多人念了这句台词。”   日常的晃来晃去   和蓝波牵着手漫步在街头,有一种安心而且惬意的满足。   不过我有点奇怪的是,我们到达的地方并不是我以往的住处。   “我先带你去酒店,放好东西我要去地下酒馆找东西。你……要是想要一起来的话就一起,不高兴的话就留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   我转头看看他,回答道:“没事,我和你一起。”   他看上去意外了一下,但很快愉悦地亲吻了我的脸颊:“好。”   在酒店还闹出了个小乌龙。   确认身份的时候,前台的小姑娘向我们确认了房间。   “等、……是单间的双人床?”听到小姑娘的确认,我不由得追问。   “是啊……有什么问题?”对方有些不解,“你们……难道不是一起的?”   蓝波抓了抓我的手腕,示意我不要再说:“……咳,没有。”我只好这么回答。   “那个……姐姐。”小姑娘突然把我拉到角落,“该不会,是那个大叔强迫带你过来的吧?”   她问得认真,抓着我的手越来越紧。   ——不好,这个小丫头实在太可爱了!好想欺负她!   “你、你怎么知道啊!”我回握住她,压低声音发着抖,“他说可以带我在意大利找到亲人,安排我先住到酒店里。可是……”   “咦?姐姐你不是本国人?”小姑娘把我往里护了护,警惕地看了眼蓝波的情况,问我道。   “不是,血缘来说是日本人。”说完我自己都愣了一愣,我要是接着告诉她我住在意大利好多年,那之前的情景好像就不成立了。   “但是我的意大利语学得很好。你觉得……还流畅吗?”我立即圆了圆。   “嗯!姐姐说得很棒呢。”小姑娘对我竖了个拇指,然后附在我耳边问我,“放心吧,姐姐。我帮你叫保安。”   我来不及阻止,她就举起了电话。   “不用啦,不用啦。”要是保安真的来了,解释起来也许会麻烦些。我连忙压下她的手。   “怎么了?你们在边上嘀嘀咕咕这么长时间?”蓝波顺手揽住我的肩膀,问道。   “啊啊,大叔!你放开姐姐!”哪知道小姑娘竟然跑了过来作势要扒开蓝波的手。   “……大叔?”   “好了,抱歉啦。”我抱住小姑娘,“回到这里有点兴奋,逗了你一下。”   小姑娘一愣,看了看蓝波又看了看我:“姐姐你真的……是自愿的?”   “是啦,是啦。”我摸摸她的脸,“你真可爱~”   小姑娘还是有一点怀疑的表情。   我刚想开口继续解释,没想到蓝波捏住我的下巴,我被迫和他脸对脸。   他印上我的唇,然后手留在我的肩膀:“看她没反抗还回应得这么顺嘴,你就别陪着这家伙胡闹了。”   小姑娘脸一红,连连点头。   蓝波于是拉着我上楼。看他没有说话,我以为他因为我的恶作剧闹别扭。   “只是开个玩笑啦……”   他幽怨地看着我,一股可怜兮兮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为什么叫你姐姐,叫我大叔啊……?”   ——原来是在在意这个啊!   我的脑袋倒在蓝波胸口:“我突然觉得我会变得这么幼稚都是你的错!绝对就是你传染的幼稚病菌。这有什么好纠结不放的啊!”   他委屈地撇了撇嘴:“明明我只比你大一岁……难道我们看起来年龄差距很大吗?”   “好了啦。”我忍不住蹦蹦跳跳,“就当是夸奖你家女朋友年轻可爱嘛。”这么说着,我其实是真心被愉悦到了的那一个。   “是啊。我家蠢咩最可爱。”他低头,弯了眉眼,继续了刚才没有深入的吻。   <<<   我……突然觉得十指相扣真的好爽!!   蓝波说,那家地下酒馆距离下榻的酒店并不远,于是不由分说,扣住我的手掌,心情很好地走了起来。   本来我是极力抗议用双腿作交通工具的。   标准的懒惰绝症晚期患者,我真的希望能够用不费力的方式到达目的地。   但我才知道原来被这么牵着手,我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我想……把和你两个人安安静静在一起的时间延长。”蓝波举起我们交握手,笑得很满足。   ——大笨蛋。   酒馆的店面很小,地理位置也很偏僻。   如果没有人带路,应该很少有人会察觉到这个地方竟然有在营业。   推开门,一股扑面而来的烟草的味道呛得我直咳嗽。   我眼睛也被烟雾熏得发涩。   “我说,Evil你知道今天我会过来也稍微收敛一点吧?”蓝波直接抽过男人手里夹着的烟卷,摁进烟缸,“死烟鬼。”   我看着蓝波的侧脸,心神荡漾。   为什么他痞气的样子这么帅……   我周边冒出了粉色泡泡。   “怎么?终于肯带老婆来拿东西了?”对方把大长腿搁到吧台,顺手又点上了烟,“哟,洛子。”   “诶?你认识我?”完全是陌生的脸。我弯腰对他鞠躬,却被对方用手抵住了我的额头。   “真见外。”他勾起嘴角,收回了手,“Evil。叫我老E也随意。等你们很久了。”   他做了个手势,要我和蓝波跟上他的脚步。   没想到地下酒馆还有地下。   混着有一点潮湿的空气,那个应该是地下室的地方在两侧的墙壁上挂了火把。   但稍稍感受一下,就能够知道那火焰并不是普通燃烧着的火焰。   竟然全部都是死气火焰。   石阶一级级地往下延伸,越往下越狭窄。   我在最后一级不小心踩了空,还好被蓝波托住了腰才没有摔倒。   “是这个吧?寄存了好几年了,真亏我还没有忘记。”叫Evil的男人递给了蓝波一个脏旧不堪的木盒子。   蓝波用手抹开了灰尘,点了头。   然后他毫不客气地从Evil口袋里扯来一块手绢,也不顾对方是不是同意,仔仔细细地擦起那个木盒来。   等到他认为清理干净了,蓝波才把那盒子递给了我。   “给我的?”   他笑着点头:“打开看看。”   我将信将疑地眯眼看了看他,打开了它。   “还是一个……盒子?”我抬起头,蓝波和Evil都……   “话说你们为什么都是得意洋洋的的表情啊!”   日常的约会   我把那个破破烂烂的小盒子拿在手里,反复观察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打不开啊。”我求助地看向蓝波,我完全参不透这个东西的价值。   “这个就是作战用的武器。”叫Evil的男人点了根烟,看向我,又补充了句,“准确的来说,武器在这个盒子里面。”   “蠢咩,你还记得怎么在戒指上点燃死气火焰吧?”   我朝蓝波点头,然后他指了指我手上的旧盒子,道,“点燃火焰,然后对准这个盒子上面的孔。”   我将信将疑,努力稳定住火焰,然后按照蓝波说的做。   戒指刚与圆孔贴合,那个盒子就一下子打开了。   有烟雾环绕住我,我的视线一下子被阻挡。   “怎、怎么了……?”那两个人都没有回答。   待烟雾散开,借着略有些昏暗的灯光,我看见在我面前的……   ——是一只羊!?   “这什么啊!”我简直傻眼。   那只羊羔冲着我眨了眨眼,然后竟然冲过来舔我的脸!   “走、走开啊!”我想把它推开,但不知怎么的,它格外有力。   我最终被迫被它压在了地上。   “它叫小小安。”蓝波忍着笑对我解释道,看我被欺负得是在辛苦,这才抱起那只羊羔,解救了我。   “小小安?谁给它取的怪名字?”我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撞到地板的头。   意料之内的,蓝波指着我。   “也是呢。猜也知道是我年少无知的时候用了我名字的第一个汉字干的好事。”我心累地扶额,勾了勾手指召唤那只以为被嫌弃委屈地缩在墙角的咩咩羊过来。   刚才还泪眼汪汪的小动物一瞬间元气了起来。   “话说用一只羊要怎么战斗?”我摸了摸它背上的毛,还挺柔软。稍微有那么一点满意。   “问你啰。”   看来战斗技能还要我自己摸索。   我正苦恼着,Evil竟也点燃了火焰。   “你干嘛?”他中指上的戒指发出的是蓝色的光,“你火焰的颜色真好看啊……”我忍不住夸赞道。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嫌弃地睨了我一眼,然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盒子,用火焰也打开了它。   ——里面竟然又是一个盒子!?   “你玩俄罗斯套娃啊?”我笑了一声,没忍住吐槽。   “这货也是你的好吗?我这里都快成安谷洛的私人仓库了,你竟然还有怨言?”他不以为然地白了我一眼,随手把那盒子也丢给了我。   我打量着这个盒子:“莫非这个就是我的冷兵器?”   我大致的理解就是,这些盒子都是容器。里面有不可思议的空间,而它作为储物盒一样的存在,可以容纳战斗时所需的武器。无论是生物还是死物都无所谓。   而钥匙就是与盒子属性相对应的火焰。   我迫不及待地用火焰堵住圆孔,心里想着,如果是长剑或者狼牙棒这类的酷炫的东西就好了。   只是跑出来的东西让我完全傻了眼。   “我的战斗方式难道就是拿着这个制作精美的空玻璃瓶上去砸?”   我自己都觉得接受不能。   蓝波和Evil对此的回答倒是异口同声:“你一天到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们怎么会清楚?”   看来一切还是得怪自己的脑洞太大。   我有些沮丧地捏着两个莫名的小盒子跟在蓝波身后。   可能是因为我走得实在太慢,蓝波终于在前面停了下来:“好了,别想了。反正都是你的东西,我们还有时间,你不急的。”   他倒是说得轻巧。   “这种谜团一直哽在脑子里你不难受吗?”我把握着这两个盒子的拳头伸到了蓝波脸前。   “有些事情不到时机成熟你想破脑袋也都无济于事的,不是吗?”蓝波的他的手掌包裹住我的,然后顺势把我拉了过去。   “每次都是时机未到。你好歹也给我一点明示啊……”我嘟嘟囔囔地抱怨道,挣开蓝波的手,把盒子收进了手袋。   “我哪能知道这么多?这些全部都是你以前的机密啊。现在后悔了吧?叫你搞神秘。”蓝波笑着重新牵回我的手,轻咳了一声,“蠢咩,我们先不想这个。”   他的语气变化的有点快,我偏头看了眼他的表情。   “我去买一点东西,然后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当然……”我点点头,一时还真的没有再纠结盒子的意义。   蓝波说要我陪他去一个地方,但我怎么也没想到需要爬山。   环境和空气是很好没错,但早知道需要做这么辛苦的事情我绝对不会答应他!   “你到底是为什么突然想到来爬山啊!”我站在原地不愿再动,擦着额头沁出的汗,非常不满。   “约会啊。”他倒好,连呼吸都没有乱,淡定地在比我高五格的台阶上等我。   “谁约会是爬山啊!”我扶着膝盖喘了一会儿,保持着能够杀死蓝波的眼神瞪他。   “不要抱怨了嘛,相信我,到了以后你一定不会后悔。”   “我知道啊,反正就是迷死人的异世界一般的景色吧?”我爬了几步拽住蓝波,把体重分给他一半,“可为此付出的代价好大我快不行了……”   即便有再美妙的景色在前面诱惑人,浑身湿哒哒黏糊糊地观赏也不见得舒心吧?   说实话我现在对那所谓的绝世景观并没有太大的期待。   “再说了,这里又不是什么旅游景点。有开发价值的地方应该都已经商用了不是吗?这座山的海拔也只能勉强算一个小土丘……”   “放心。乖乖闭上嘴跟着我走就是了。”难为他还没有被我啰嗦到。   其实,只要和他在一起的话,眼前是什么景色我都不会在意啊。   因为无论是什么,我最终也只会看他一个人。   稍微有点被我自己肉麻到了,我在蓝波背后悄悄吐了吐舌头。   “到了。”   路程比我想象得短。   蓝波把我往前又拉了拉,面前是一块光滑平整的原石。   “原石?”因为原石里可能有某种罕见矿石,所以我对此特别敏感。   “嗯。”蓝波打开手里的塑料袋,窸窸窣窣地翻了翻。   然后他拿出了一束花和一盒羊羹。   他轻轻地把羊羹摆在那块原石前,花束也被拆开,摆出了好看的造型。   蓝波往后退了几步,恭敬地朝那里鞠了躬:“阿姨,好久不见。我终于带洛子过来了,您还好吗?”   我完全呆若木鸡。   蓝波这种态度和称呼,简直就是对待尊敬的长辈。   难道是……   “母……亲?”从我嘴里发出这两个音节,别扭又陌生。   我总觉得,自己是从来没有叫过谁“母亲”。   包括父亲也一样。   可是我确实记得,这两个人不是在扔下我外出度假的时候发生了空难吗?   “是啊。洛子的母亲,很早以前被葬在这里的。”蓝波拍了拍我的腰,“不说点什么吗?”   “可是……空难为什么会……有尸体?”   “不是空难。”蓝波垂眸避开我的视线,“也不是尸体。埋在这里的只是一块手绢。”   我的脑海当中有什么炸开了。   “到底……我的记忆有哪里是可以相信的?”   我有一点想逃。   日常的分手未遂   “喂,蠢咩!不要跑……地上很滑很危险!”   我想逃走。   然后我的身体也是如此执行的。   我从来没有思考过父母血亲之类的事。   无论是什么时候,我全都是一个人完成的任何事情。依靠自己,这早就是融进了我血液里的行动准则。   关于父母,即便知道我身边应该有这样身份的人,但我也早就忘记了。   意识也好,身体上更是。   安谷洛……本来就是一个独身一人的人。   我早就接受了这样的设定。   可现在突然告诉我,这座毫不起眼的山丘上,埋葬着和我有挥斩不断关系的人?   “蓝波,你可不可以先不要管我?”我被抓住手臂,头脑乱到快要崩溃。   蓝波按住我的肩膀不允许我逃走:“能够看到母亲不是应该高兴吗?你逃什么……?”   “烦死了!闭嘴!”我推开他,心脏越跳越快,“你还不够吗?你到底要揪扰我的生活到什么地步!?”   “不是……洛……”   “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普通人,唯一和别人不一样的只是我为黑手党工作而已。都是你,你为什么见我一次就对我说一次喜欢?你让我抱有不该有的幻想,告诉我希望的存在。然后事实是什么?事实上就是我根本不属于这里!我是多余的人!你以为这是很好接受的事实吗?现在你又想怎么样?给形单影只的安谷洛找到父母?行了!不需要你操心好吗?我根本不需要!这样的东西……我根本……”   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失控。   一连串的控诉伴着眼泪一起掉了出来,在掉落到地面之前,我被蓝波按在了怀里。   “……混蛋。”我捶打着蓝波的胸口,抽噎地更加厉害。   “是是是,我是混蛋。”蓝波把我抱得更紧,吻住我的侧脸,在我耳边呢喃,“我以为……你会高兴。”   他的手上抚上了我的脖颈,一下下地按揉着我后颈的肌肉。   “已经够了。”我轻轻推开他,用手背蹭了蹭眼睛,“我只想这样普普通通下去。”   我回头看了看那块被当做墓碑的石头,走到它面前,蹲下|身亲吻了它。   “祝您在那边幸福。……但是,抱歉我没有办法再来看你。”   “蠢……咩?”   我抿了抿嘴,对上蓝波的眸:“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什么……算了?”   “我和你,我们……算了吧。”我垂下头,顿了顿,“我实在承受不住了。你是彭格列的守护者,你总能给我带来那么多惊喜。可是普通的、一点分量都没有的我,已经……不想再承受你带给我的惊和喜了。”   蓝波没有发声音。   我以为他会冲过来抱住我,吻住我,然后告诉我他不会放我走。   然而他并没有,他的表情隐没在阴影里我看不清晰。   “……对不起。”   我说完最后一句话。只觉得嗓子在皲裂,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我不敢看他,只希望他能对我发一顿火,这样我才好有借口不要回头。   “洛子。”简直是过了半个世纪,蓝波才慢慢地说了话,“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走近我,牵起我的手,小心地握在手里:“我只想说……你冷静下来就能想明白。你经历的,并不是我导致的。只是碰巧……这一切,都是我带着你走过。我可以慢慢陪你接受,但是你要逃走,是不是太不公平?”   “……不要这么轻易推开我。好吗?”   他抬起头,温柔地笑着。   我不想听他再说下去。   我何尝不知道蓝波说的是事实?   我被送到了二十年以前的世界生活,已经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既定事实。   原本世界的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几乎可以肯定。   但我真的很害怕……   我怕之后又会有什么意料之外,我更怕会有哪个意料之外会最终压垮我。   如果没有蓝波,我至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至少……还能伪装成一点都不害怕。   “蠢咩。”蓝波把我整个人都锁在怀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头顶,“相信我。你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微不足道,我也比你想象地可靠得多。”   “可是我怕……”   “没有什么好害怕的。”蓝波收紧臂膀,力道大得我快要窒息,“既然是必须要面对的未来,那么有我在你身边支持你。这样不是该安心吗?”   “你不要这样。”我动弹不了,用力想要逃脱,却被蓝波更加强势地抓住手腕,“如果陪我的还是你,我会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宣泄在你身上。就像刚才一样,我不知道我会在什么时候失控。你为什么要为自己揽上这种委屈呢?”   “你难道不知道?”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由得心尖一颤,蓝波轻笑了一声,微微俯了身,“蓝波·波维诺,绝对绝对不会放任安谷洛一个人。”   “你太狡猾了啊……”我反手握住蓝波的手掌,“明知道我最害怕有人说这样的话。你还偏偏这么哄我。”   “……好了。平静下来的话,要不要和阿姨好好说说话?”蓝波拍了拍我的后背,把我拉到那块原石前。   “没什么好说的啊。”我尴尬地盯着它看,然后我迅速拎起一块羊羹,丢进嘴里。   “啊喂!蠢咩你在干什么啊!”蓝波头疼地把羊羹拿开,生怕我再做什么蠢事。   “既然是我母亲就一定不会在意的嘛。”我咧咧嘴,“味道不错。”   蓝波给了我一记爆栗,按着我的脑袋,我被迫弯下了腰:“给我好好道歉啊!”   “……谢谢。”   “啊?”蓝波奇怪地松开了手。   “无论如何,能够拥有生命,还是谢谢您。”   漂亮的话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这样一块冰凉的石头,对于我来说实在陌生。   我不是太会对“母亲”这个形象表达感情。   如果一开始,她就在我身边的话,那么……   “不用谢。”蓝波揉乱我的头发,笑着回答,“阿姨一定也很高兴。能够有你这么优秀的女儿,她一定没有后悔。”   我抬头看他,有些傻傻地问出口:“我……哪里优秀了啊?”   “噗……”蓝波揪住我的鼻子,“笨蛋。”   日常的穿越时空   我……现在穿着超宽松居家服,盘着腿、弓着背,像一个中年大叔一样地坐在大大的双人床中央欲哭无泪。   我真的——完全!一点!都弄不明白我的BOX兵器!   从那座该死的(对不起妈妈)小土丘回来以后,我就一直不停地研究着。   这个小瓶子究竟可以做什么呢?   单从材质来看,我应该能够确定它只不过是个玻璃瓶子。   特意把一个玻璃瓶放在BOX当中,失忆以前的我究竟想做什么呢?弄不明白啊……   我把另外一只盒子也掏了出来。因为里面是动物,所以我少许有一点顾虑。   就这样把它召到房间里不太好吧……?   公德心VS求知欲?   “……我相信我的小小安很乖不会给人家添麻烦。”我点燃火焰,把那只小咩羊召唤了出来。   我这次仔细地观察了它,它两只羊角上冒着明黄的火焰。   是晴属性|吧?晴火焰的颜色就是这样的黄。   “哎……你会干什么呀?”我坐到床沿,揉着它的脑袋,“怎么看你都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羊羔啊……”   它不会说话,颤颤地“咩”了一声,也没有办法回应我更多。   “小羊羔小羊羔小羊羔……”我揪着它头顶的软毛发着呆,“小羊羔……?”   这样的称呼突然让我联想到了什么。   ——小羊羔,看来我得拜托你件事呢。   ——你能用你的小羊帮我把这只眼睛恢复回来吗?   谁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来着?   “六道骸。”   上次在雾戒争夺战里正式见到了六道骸,除了他那种让人浑身难受的气场,我和他之间不言而喻的熟稔,一定代表了什么。   “用羊,把那家伙的眼睛,恢复。”我反复咀嚼着关键词。   ——其实重点并不是在原料,重点在你自己。   ——本来不打算挑这个时间的,原来戒指争夺战还有这个插曲。   如果把蓝波说的话也自动认为和这只羊有关系。   那么我现在可以得到的信息……   我反身拿来纸和笔,恢复原来的姿势。   首先,我的羊可以利用来治疗。   结合晴属性的火焰都有活性的作用,不排除大家多少都拥有治疗的能力的话,把我当做二十年后世界的治疗,并且连六道骸那种家伙都会“求助”于我,总结说来,我的羊很·会治疗。   其次,寻找在丘烟石的这种任务里,我的羊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只是我暂时不知道善于治疗的特性和丘烟石有什么关系。   关于第一点,我倒是能很快做成实验。   我跳下床,在桌子上找到水果刀。   “自残什么的……”我犹豫起来,“毕竟会疼啊……”   我把刀刃在手腕上比了比,觉得割腕后果实在太严重,于是往上挪了挪,抵在手心的位置。   万一治不好,在手心是不是太不便利了?   最终我很没种地在食指和中指上分别划了一道。   “痛痛痛——!”我倒吸了口冷气,在戒指上点燃火焰,移到伤口的位置,伤口真的有缓慢地愈合。   虽然并不是太明显,但大概五分钟一过,伤口的情况就有清楚可见的好转。   然后我把中指伸到小小安面前,迟疑着不知道应该下达什么命令。   不过好在我家小小安还算自觉,它嗅了嗅我伤口的位置,友好地舔|舐了两下。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我的伤口竟然一瞬间完好如初了!   顺带地,它把我食指上没高兴治疗完全的浅浅的疤痕也消除得一点不剩了!   “我天!你……你真是一只神奇的羊……”我惊呆了。   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程度的治愈效率!   “我现在真的非常能理解六道骸不惜欠我人情也要让你舔他的眼睛一下的心理了。……不过话说,你改不会只有‘舔’这一种治疗方法吧?万一全身都是伤,那还不……”我脑补了一下小小安舔遍别人全身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战。   “但愿你够高级,可以不用触碰伤口就能医治啊……”我拍拍它的脑袋。   这样的话,我刚才归纳的第一条,关于我的羊非常善于治疗这一点,完全正确!   那它和丘烟石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重点不在原料……”我四周打量着,有什么小石子烂泥巴可以给我试验一下的吗?   我甚至动了下楼挖土抠石头的念头。   “鹅卵石……会怎么样?”我把小型盆栽里的鹅卵石拿出来了两块,托到小小安面前,“你随便做些什么吧?”   我也不知道这种模凌两可的命令它会不会有反应。   它“咩”地叫了一声,然后角上的那对黄色火焰笼罩的范围变大,鹅卵石被火光包围,过了片刻,火焰缩小,稳稳地停在了它的角上。   “好了?”我把鹅卵石举到自己眼前观察,“可是什么变化都没有啊……”   “蠢咩!”蓝波在这时候突然闯了进来,神情焦急。   我被他一怔,手里的鹅卵石掉了下来,砸在我的脚踝上,痛得我鼻子一酸。   “没有时间了,你听我说,你马上会被……”   “诶?”   蓝波却突然不见了。   不过与其说他不见了,倒不如说是我……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四周全部都是粉色和紫色包围着的烟圈,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僵直着身体漂浮在其间。   然后突然,我有种垂直降落自由落体的感觉,我到底……   我睁开眼睛,四周的灯光昏暗。   这种感觉有一点熟悉。屋顶看起来很矮,好像我一站起身就能触碰到一样。   周围弥漫着一股很难形容的幽香,很淡、很好闻,但是并不常遇到。   “喂!我说!你好重啊可不可以滚开?!”   我身下竟然有人说了话!   我低头一看,是一个表情狰狞痛苦的男人。   我赶快爬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请问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那个男人……不,准确来说是一个少年,挠了挠后脑勺,站起身来以后艰难地扭动了一下脖颈和腰。不耐烦地扫了我一眼。   本来应该只是随意的一瞥,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突然把视线停了下来。   “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安谷洛!”他竟然叫出了我的名字,“你……你个万年飞机场什么时候长的胸啊!”   虽然对方是陌生人这样并不好但是我还是毫不犹豫毫不客气地把他的脑袋踩在了脚底下。   “我错了对不起……把你的脚拿开啊!”   我见他痛得可怜,才挪开了脚放过他。   “你怎么会认识我?”我猜想说这个人可能也是和我相识很久但是也和我的那部分记忆一起被删掉的熟人。   “……啊?”他却惊讶得像看到了怪物,“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老E啊!”   日常的美味少年   “你说老E?……Evil?”我后退两步,发现这个少年的眉眼确实和Evil有那些几分相似。   “不是吧?安谷洛。”他的脸颊有点红,上下打量了我很久,道,“你看起来和我认识的安谷洛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我一愣。   这个Evil毫无疑问比我不久前遇到的Evil青涩得多。根据我睁眼前的奇妙经历,我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这边该不会是十年前的世界吧?我是说……呃。”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种混乱的时间轴。   我是二十年以后的人,我再往前穿越了二十年,也就是,参照蓝波处于四岁的世界,又往前移动了十年。   等一下!?   如果又往前十年,那个时候的安谷洛连一个细胞都没有吧?   那这个少年E又是怎么认识我的?   我有一点小不解。   “那个,据你所知,我几岁?”   我问出的问题蠢得我自己都想哭。   “哈啊?十四啊。小妹妹。”Evil皱起眉头,伸手比了比我的身高,“对哦,你还长高了。虽然只长高了一点点。”   “这算什么情况?!”我这次是真的糊涂了。   我十四岁的时候,蓝波十五岁。   那么这里相较于最初的,蓝波是五岁的世界,已经算是十年后了?   可是这个Evil……   “那你呢?”难道这个人的年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缩小?   “十七……怎么了?”少年E脸有一点红,想起来待客之道,于是倒了一杯水给我。   “Evil啊,你是不是越活越小来着?”我接过杯子,摸着下巴。   ——只有这种可能了吧?   不然我实在解释不通。   少年E复杂地看着我,这种表情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我猜中了什么。   “我先说吧。我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是十年后的人。这里是二十四岁的安谷洛。Evil请多关照。”我握住他的手,使劲晃了晃。   听到我这么说,他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你别叫得这么生疏啊。好不习惯。”少年E挠了挠脸颊,一副萌萌的傲娇样,别开脑袋,告诉我,“我和别人是有那么一点不同。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十年后的我和十年前的我交换了……你听的明白吗?”   我在大脑里画了一个数轴来模拟。   还是以年龄为坐标,以蓝波五岁的年纪作为标准世界,也就是原点的话,我面前的十七岁少年E,是在原点往正方向十个单位的位置。   而因为某些原因,Evil他原点正半轴二十个单位和原点的这两个点,相互更换了。   所以处于标准世界的少年E,是二十七岁的老E;处于标准世界二十年以后的少年E,是只有七岁的正太E。   “哦……”我点点头,表示大致了解,“可是为什么啊?你这不是很亏吗?你老大不小要讨老婆的年纪,周围的我们全都是小屁孩儿。你是小屁孩儿求宠爱抚摸的时候,我们都一对对结伴生存,安居乐业了……”我摸了摸少年E的发顶,“太可怜了!”我表示同情。   “还、还不是你害的啊!”少年E几乎要掀桌,“要不是二十四岁的你有这样那样的发现,我能被你这么坑害吗?!”   我感觉我和他闲聊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了重点。   “什么发现?”直觉告诉我,只要知道了我的发现,就能找到一点突破口。   “我怎么会知道啊!我现在十七岁好吗?唯一知道的就是,原本,就是二十七岁的我,和你是一个工作室的科研人员。因为什么什么事件,十年以后和十年以前的我才出现了互换。”   “我好像……有一点头绪了!”我在房间里绕着圈踱步着,“你是两个时间点身份互换,而我,是二十四岁的我出现在了我本该是四岁和十四岁世界!”   “虽然有点晕……不过你好像说的没错。”少年E点头道。   “所以,我和你时间轴的混乱,和那个你现在不知道的事件有直接关系!我和你是一起参与那个事件的!对不对?”   我兴奋起来。这无疑是一个超级重大的发现。   “那蓝波呢?蓝波和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啊?彭格列的雷守。我们严格说来,是在他名义下的工作室。只不过好像未来的我们研究成果比较丰硕,所以家族都很重视……这样的感觉?”   “这样就全能解释得通了!”我的思路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蓝波总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原来是因为他算是我上司啊。   我松了口气。   诶?这样我和他岂不是——   办公室恋情!?   “喂,安谷洛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脸红起来了……?是发烧了吗?”少年E紧张地拿手覆上我的额头测试我的体温。   糟糕。   总觉得用这样的词语一概括,我和蓝波的关系就显得很糟糕啊……   我在小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捧住脸颊,平复心情。   “可是……就算知道了这么多,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很快又苦恼起来。   哪怕知道了大致原因,我也不明白这个时候带我来“安谷洛十四岁的世界”是为了什么啊。   真是的,我在听完蓝波给我的提示之前就被传送过来了。   蓝波想说的话,第一句我现在大概也能猜得到了。   只不过是要和我说明,我将会被传送到现在这个世界。   可是然后呢?   然后要怎么办?   “呐,小E,我们现在是在意大利吗?”   “小E是什么啊!听起来好蠢!”少年E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先炸了毛,“怎么可能会在意大利。这里是日本啊,日——本——!”   “果然啊,这里是意……”我猛地一抬头,“什么?这里是日本!?”   “我说安谷洛你要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啊?”少年E抽搐着眼角扶额,“日本也有彭格列基地的吧?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我去找纲吉!”我起身就要往门外跑。   “不行!”少年E却在第一时间拦住了我。   “找到纲吉我说不定就能知道我可以做什么了啊!”我没时间和少年E解释,我想推开他往外冲。   哪知道少年E虽然是一只少年,但力气比我想象的大得多。   他竟然轻松一抬,就把我扛到了肩上。   “都说了不行了吧?”少年E把我丢回小沙发,站在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现在我们这个世界也面临了大危机。密鲁菲奥雷家族几乎要把彭格列赶尽杀绝。和彭格列有关系的人,哪怕是成员人际关系网里的一个人都会被杀掉,更何况你我这种家族成员呢?”   “等一下?这又是什么世界观啊!?”   我震惊地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日常的打是亲骂是爱   费了一番口舌,少年E才成功说服我先不要轻举妄动。   我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少年E的秘密基地。   说是秘密基地,其实也不过就是他临时往地下打的一个洞……   “你属鼹鼠的啊!”面对我这般不给面子又破坏紧张气氛的吐槽,少年E果断选择了无视。   彭格列在日本的基地少年E说他并不知道。   由于事发突然,他甚至没来得及和上司,也就是彭格列雷守大人蓝波取得联系,就被困在了这里。   “我没有蓝波的消息已经十天了。他的时间轴应该也很混乱,只是这个世界的我对这一点并不知情,所以也没有办法提供给你什么有用的讯息。抱歉。”少年E叹了口气,他朝我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落在了我的头顶。   “你干嘛!”我下意识地抵触,却不得不因为对方用力的一按而被迫放弃抵抗。   “说实话你突然出现把我压个半死真的好吓人。”说着,他竟然用力弹了我的脑门一下,“不过还好你来了。”   少年E稍微和我提及过一点。   我在这个世界本来是和他一样,都是十几岁的年纪。   自从蓝波在十天前因为密鲁菲奥雷家族挑起的事端,我也跟着彻底不见了。   一个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家族危机,原本情同手足的伙伴却在这种时候消失,Evil他……一定很不安吧?   明明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   我大力拍了拍他他的肩膀,豪爽道:“没事小E!你的性命以后就由姐姐我来保护!”   少年E毫不留情地白了我一眼:“白痴啊你?”   我猛捶一记沙发就要暴走,少年E掐准时机,用温柔却充满傲娇气味的语气补充道:“明明是晴属性的战五渣,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随便说大话啊。”   我果然还是暴走了。   被我骑在身下狠狠蹂|躏脸部肌肉组织的少年E奋力挣扎着。   不过我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如果他一没有分寸把我踹飞出去,让我受了哪怕一丢丢的伤的话,我在蓝波面前动动嘴皮子,他就可以被开除了。   所以我完全没有顾虑!   于是我更加不客气地攻击他的腰和脖子。   等我稍微闹够了些,我拍拍身上的灰尘,坐上沙发,正色问道:“对了,我被丢到这里来之前,你都在干什么啊?”   四周的陈列这么简单,我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什么绝密设备或者高端计划书之类的东西。   这个世界的蓝波和我消失了十天,这家伙难道就偷懒消极怠工了十天!?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副老板娘姿态的我非常想问个究竟。   “我……”少年E的脸不自然地红了起来。他挠了挠脸颊,别转脑袋没有回答。   这个反应……   这种娇羞的小眼神……   我心跳也加起速来,双手按在他的手臂两侧,有一点紧张。   “你……该不会连这种时间都在争分夺秒泡妹子吧!?”   “……才没有啊!安谷洛你什么时候可以正常一点!?我、我只不过稍微掉了那么几滴眼泪什么就泡妹子了啊!”少年E暴躁地甩开我的手,把我推出去老远。   “原来只是少年被提及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的懦弱小秘密的羞耻心所产生的生理小红晕啊……切,真是没劲。”   我撇了撇嘴,摇头晃脑表现出我对少年青涩反应的鄙夷。   “你、你不要老是用中年欧巴桑的语气说话好吗?按设定来说我才是年长的那一个吧!”少年E不满地继续给了我一个白眼,起身在隐蔽又好笑的坑里拿出一个小瓶子。   “哈哈哈哈哈——这个坑是什么啊!?茅坑吗?哈哈哈哈哈!”   少年E从地底坑里掏东西这一情景给我的视觉冲击完美地抑制住我被唤成欧巴桑的愤怒。我蹲在地上,竖起一根食指指着站在角落的少年E,抑制不住嘲笑起来。   “……安谷洛你要是再做这些惹人讨厌的事情,我就绝对不要再帮你保存东西了。”少年E高贵冷艳地面瘫起来,把那个玻璃瓶子朝我甩了过来。   “说起来——二十七岁的你也说过类似的话啊。说,你这里都快成我的私人仓库了……什么的。”我玻璃瓶子拎起来打量,一边随口说道。   少年E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僵了一僵,抽搐着嘴角:“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十年后的我说的话还真是正确无比啊。”他捂住眼睛,嘴角的高度给我的感觉有一点悲伤。   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我稍微有一点内疚,虽然说出口的话并没有什么攻击性,但如果让Evil想到什么伤心的事情的话,再不自责我就太铁石心肠了……   我走近少年E想着安慰的措辞。   “果然我要一辈子沦为安谷洛的奴仆了吗……?”   “对不起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少年E被我一脚踹到了这个空间的另外一端。   “你干什么啊突然踹我!”少年E扬了扬右手想要回击,但碍于“我能随意鞭挞他但他完全不能伤害我”,“以及好男不和女斗”,“打女人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等条条框框的限制,他只好气呼呼地再一次翻了个白眼,作罢。   虽然很想继续嘲笑他,因为他现在这般容易炸毛的样子和不久前在意大利酒馆见到的气定神闲的老E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再去嘲笑他说不定我们就会开战了吧?   现在眼前还有正事要做,我收敛了笑意。   “我可以打开吗?我把手里的玻璃瓶子往前提了提。   少年E一愣,应该是没有反应过来我一下子换了话题。他点了点头:“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回来了就物归原主了。”   那个瓶子里的东西色泽有一点像宝石。   只不过它更加剔透,它是干净的翠绿色,清澈地简直就像一块彩色玻璃。   我把它倒在手心,它逐渐温热起来的触感立刻表明了它和玻璃完全不同的材质。   “这是什么?”我能料想到这东西绝对不普通,但在我的认知里,还真完全不知道这算是什么,“——丘烟石?”我的大脑里突然反应出了这个名字。   可是根据我的笔记,丘烟石……并不是这样的东西吧?   我迷惑起来。   “不是那个啦笨蛋。”少年E倒是意外地知道详情,“是你无意间弄出来的怪东西,那天的实验室差点被你毁掉呢。不过不是丘烟石这我可以肯定。”   “欸,小E。”我把手里的东西倒回瓶子,点燃火焰,开了我的BOX兵器。   我拿起那个空空的玻璃瓶和少年E给我的那个比对着,“这两个瓶子……它们的材料是同一种玻璃吧?”   “废话。这个瓶子也是你的BOX兵器啊。”   “诶?!”   日常的监啊禁PLAY   我看看我的瓶子又看看少年E,完全不敢相信:“什么?玻璃瓶子也可以用作兵器!?”   这不是逗我吗?   我完全看不出来这个只可以装东西的小瓶子还能有什么妙用。   “笨啊。”少年E鄙视地摇着头,“能用来做BOX兵器的东西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瓶子。”   “少废话,既然不普通你就快一点说明啊。”   我知道如果我有一根尾巴,现在一定甩得异常欢快。   “简单来说,它的用法首先需要你的一丁点血。”少年E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针,递给我道,“一点点就够了,滴到瓶子里。”   我迟疑了一会儿。虽然非常不想自残,但是对真相的求知欲还是让我义无反顾地刺了下去。   “然后呢?”我把一滴血挤进瓶子,它很快化开,像是溶进玻璃当中一样,玻璃瓶的底部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   “然后把要放进瓶子的东西抵住入口,就可以了啊。”少年E轻巧地解释道。   “什么啊。可是比瓶口稍微大一点点的东西不还是放不进去吗?”我用拇指按住瓶口,不爽地晃了晃它。   “喂!安谷洛!你别……”少年E不明所以地急切起来,扑过来想要阻止我做什么。   而我的眼前,突然漆黑一片。   ……诶?   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关在了什么东西里面。我能触摸到身体周围的屏障,但我什么都看不见,并且连我自己的呼喊声都听不见。   我该不会……在我的BOX兵器里……吧?   我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   Evil抽搐着嘴角无语地看着在瓶子里敲打着瓶壁,不断呼喊的安谷洛:“我就说让你不要碰瓶口啊……”   可惜他的声音也没有办法传到安谷洛的耳朵里。   现在该怎么办?   Evil拿起瓶子,席地坐下,犯了难。   安谷洛的玻璃瓶子无疑是一个很有用也很外挂的辅助工具。   它们简直就是空间无限大的异次元背包,并且它们回到BOX当中的时候所占用的空间会更小。   玻璃瓶并不像保险箱一样可以保证瓶中东西的安全。   只要打得开匣子,就可以拿出瓶子里的东西。   血不过是放入东西的媒介,并不算什么钥匙。刚才安谷洛哪怕用的是Evil血都完全可以继续使用瓶子。   只是麻烦也就在这里。   “我怎么可能打得开这个BOX啊?”玻璃瓶这时候已经回到了安谷洛的匣子里。   那个装着安谷洛意外获得的石头的瓶子也是因为BOX被破坏才得以实体保存在Evil手里。   但现在这一个玻璃瓶连同着被关在里面的安谷洛,已经回到了它的BOX当中。要命的地方就是,这是晴属性的BOX啊!   Evil点燃自己的火焰,蓝色的火光像沉寂的海,Evil把火焰堵住匣子上的小孔。   ——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果是平时,他随便找一个晴属性的同事就可以解决问题,但是放到这种危难的时候,被自己的BOX兵器关进去,这种事简直就变成了绝境。   Evil把匣子握在手里,纠结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安谷洛你这个大蠢货!”   他除了抱怨一点事都做不了。   “这样到时候要怎么和蓝波交代啊?”Evil发誓,如果重来一遍,他绝对会亲自示范,而不是把瓶子交给安谷洛让她尝试。   Evil思来想去,发现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晴属性的人帮忙。   可这谈何容易?!   得出这个结论的Evil简直快要崩溃。他在房间里反复踱步着,甚至还又试了好几次自己的火焰是不是也能碰巧打开它。   “……好吧,安谷洛。你·是·我·老·大。”他咬牙切齿,从口袋里掏出他的BOX兵器,放出了一只雪白的鸽子。   “侦查一下现在有没有密鲁菲奥雷的人。”对白色鸽子下了命令之后,Evil用玛蒙锁链仔细地缠住自己的戒指。   “真是麻烦啊……还要特地封住戒指的能量。”白鸽在空中画了个圆圈,然后落回Evil肩膀,“这样啊。那必须趁着现在赶快出去了。”   虽然原本就有去彭格列基地的打算,但前几天情况紧张,据说彭格列总部在两天陷入了毁灭状态。——是生还人数为零的,毁灭状态。   Evil对安谷洛隐瞒了一件事。他其实是知道彭格列基地的位置的。   他在蓝波和安谷洛消失的十天里,遇到过彭格列岚之守护者。   那时候Evil刚从瑞士洛桑赶到日本。   狱寺隼人看到Evil,认出他是蓝波身边的人,急忙吩咐他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而装着安谷洛意外发现的东西的玻璃瓶子,就是从他手里拿到的。   “装着它的匣子被毁了。但是还好东西还在。我没有时间给你带路,但反正你也有那个能力,记得带着安谷洛到基地,绝对不能让她……”   狱寺隼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迅速离开了。   Evil还来不及告诉他安谷洛已经不见了,他就跑到了Evil追不上的地方。   多亏自己的BOX兵器,Evil的侦查鸽找到了能量波动有些微不同的地方。   那里一定就是狱寺隼人所说的彭格列基地。   他本来还在寻找安谷洛的行踪。因为听到岚守这么说,Evil想也许安谷洛的确在日本也说不定。   “结果没想到是以这种形式遇到啊。”   ——是未来的安谷洛。   Evil也不再耽搁。   也许安谷洛被关在匣子里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这样她就不会在自己身边啰啰嗦嗦影响进程了。依照她那种粗枝大叶的做事风格,他们非常有可能会在接近基地的地方被敌方发现,功亏一篑。   这也是他对安谷洛说他不知道基地位置的原因。   “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把她弄晕了再去,这下也省了麻烦。”   Evil爬出地下空间,并用泥土把里面填满,掩盖住这里曾经有过活动的痕迹。   基地的位置有一点远,Evil让自己的侦查鸽时刻注意周边的情况。   侦查鸽没有过多久就有了反应。   可是那反应看起来,来这并不是敌人。   “首、首领!?”Evil从掩饰身形的草丛里站起身,“还有……岚守大人和拉尔?”   日常的相互依靠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开始昏睡起来。   我被后背同地面的亲密接触的痛楚叫醒,眼前是昏暗的房间,我并不吃力地睁开双眼。   “纲、纲吉!”看到熟悉的脸庞,我愉悦地伸手抱紧他。   “洛子姑姑……好辛苦……”纲吉的手按在我圈住他脖子的手臂上,想拉开我又不敢的样子。   我捏捏他的脸颊,往四周看了看。   果然,少年E完全是一副嫌弃到不行的表情。   “我是被关到瓶子里去了吗?”我松开纲吉,Evil手里拿着我从匣子里拿出来的玻璃瓶子。想来我的猜测是没有错了吧?   “对啊。蠢爆了。”少年E把瓶子丢给我,解释道,“要不是首领能帮你开BOX,在现在这种时候你可能就要等到晴守大人回来才能出来了。”   “谁知道这么小个瓶子还能装人啊!”我把东西收回匣子,把纲吉拉到我身旁。   “洛子姑姑你冲着我傻笑做什么……”纲吉不适地挠了挠脸颊,脸颊有一点红。   我盯着纲吉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对:“纲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的脸色变难看了一点。朝着我咧开的嘴角也被定格在原来的高度。   “怎么了?”纲吉这样的表情让我心里一揪。   “那个……就是啊……”纲吉的视线开始游离,他的手指纠缠到一起,我觉得那种不好的预感在慢慢扩大。   “我珍视的同学,认识的人,还有……妈妈,可能……可能……”纲吉已经说不下去了。他的眼睛里噙满了眼泪,无助地咬紧嘴唇,生怕发出哽咽声。   “不会的。”我把纲吉抱回怀里。   Evil告诉我和彭格列有哪怕一点关系的人都会被诛杀。我本来还没有太大的真实感。   但现在我有一点害怕了。   奈奈。连奈奈都有可能因此受到威胁。   想到我有可能再也看不到奈奈阳光般治愈的脸蛋,我的身体就从手心开始发凉。   “他们一定会没事的。相信他们。”我把纲吉抱得更紧,安慰的话更是说给自己听。   “是、是呢……毕竟一平和蓝波……已经出发去找京子和小春了……至少她们……”纲吉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我听到他的话,愣了一秒。   ——蓝波。   “是……十五岁的蓝波吗?”尽管知道这种时候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并不是太妥当,但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懦弱。   “嗯。大人蓝波很可靠呢,对吧?”   听到这个名字我就能安心。   想哭想逃走的心情也会稍微被平复一点。   我很迷茫。   我不知道我究竟可以做什么。哪怕手里的线索越来越多的现在,我最直观的感觉还是我失去的东西更加多。   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不禁又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彭格列让我、蓝波、还有Evil的时间轴被打乱成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我的什么能力可以帮助这个时代的纲吉做些什么,那么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请明说好不好?   明明已经没什么时间了,请清楚明白地告诉我,我究竟可以做到些什么?   毫无用处,永远迷茫、混乱、没有方向什么的,这么糟糕的自己真的好讨厌。   “洛、洛子姑姑?”纲吉拿手背蹭了蹭我的脸颊,“别哭啊……要是连你都……”   这么说着,纲吉眼泪掉得更加频繁。   至少现在的我可以成为纲吉的精神依靠。   我揉揉他的脑袋,把鼻子里的酸楚全部忍耐下去,用我自以为最最温暖的表情笑了起来:“我只是想到小屁孩奶牛、……蓝波也能变成家族里独当一面的守护者,稍微有一点感慨而已啦。”   我知道纲吉肯定也知道我在说谎。不过这就是需要大家互相搀扶,互相信任的时候。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醒过来了。   睡不着。   整个晚上我都处于知道自己快要睡着但意识始终清晰的混沌状态。   烦躁。   前所未有的不安。   我走出房间,准备到厨房给自己做一点简单的早餐。   意外地遇到了Reborn。   他坐在比他身体大出数倍的单人沙发上,眺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能这么早睁开眼还真是少见呢。”Reborn一张口就开始讽刺我。   我继续翻翻找找,回应大魔王道:“这种情况就算是我也不能睡成猪了吧?”   食材不少。但我真的把它们一样样摆列出来以后又犯了懒。   就……喝一杯牛奶吧。   我找来一个马克杯,稍微清洗了一下,就把牛奶倒进去加热。   “牛奶?”Reborn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坐在餐桌上看着我。   “一直都没尝试过呢。想说趁着没人喝喝看,痛苦的样子就不会被看到了。”我捧着马克杯,飘来的牛奶味让我稍微有一点厌恶。   我抿了一小口,立即有了反胃的反应:“好难喝。”我皱紧眉头,把杯子远离我的鼻子。   不过既然都倒了满满一杯了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我用左手捏住鼻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马上呼出,逼着自己一下子把牛奶全部吞咽下去。   松开手的时候我还是被那股气味折磨了一下:“胃酸差点反上来……”我给自己顺着气,打开水龙头冲洗起来。   “何必呢。”Reborn难得没有出言嘲讽。   他跳到了椅子上,白色的紧身衣让他看起来有一点像猴子。   “这样至少还能感觉到一点他的气息啊。”我靠着流理台,长长地呼了口气。   “阿纲要召集守护者,天亮了你和他们一起去。山本会在,不用太担心。何况……你似乎已经学会在这里的战斗方法了。”   我抚了抚左手的戒指,有一点小尴尬:“点燃火焰已经能够毫不费力地做出来了。但是战斗……果然还是有一点勉强。我根本不知道可以怎么利用我的匣子。”   “那就是你的事了。”   我也没有指望大魔王会告诉我什么秘密:“是啊。我知道。”   我们安静了一会儿。   和大魔王闲聊了几句以后我稍微感觉舒服了一些:“我再去小憩一会儿。要走了记得让纲吉叫我。”我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准备回房间。   “活性。”Reborn突兀地开了口,“晴的属性是活性。你这家伙,也算是把这个发挥到极致了。”   我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但这次Reborn是真的不打算再说话了。   “说起来Reborn你也是晴属性的对吧?”我站正身子,朝他笑了起来,“你这么夸奖我,还真是一个好消息呢。”   同样拥有明黄色火焰的Reborn,从他嘴里说出了对我表示认可的话。   所以应该是可以说,我其实也是很强的吧?   “虽然不是太懂,但我会努力的。”不就是开发个能力吗?我相信自己不至于被这么点小困难难倒,“连同你的份一起啦。”   我朝Reborn比了个“OK”的手势。   “蠢货。”   不过我看到大魔王微微勾起的嘴角了。   ——安谷洛才不会认输。   ——绝对不要。   日常的15+蓝波   我打了个呵欠醒来,身体有点发凉。   走出房间准备看看时间,没想到纲吉和狱寺隼人已经准备好出发了。   山本武看向我,愣了一秒,然后他微笑起来,朝我点了点头。   昨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遇见他。山本还是十年后,也就是这个世界里他应该有的样貌。成熟稳重的样子在纲吉和狱寺这两个小十岁人物的衬托下还真是……   “洛子?哈哈哈,你盯着我发呆的样子还真是好久没有见到了呢。”没想到对方对我这么说道。   “我原本常常盯着你发呆吗?”我随手拿起一片吐司啃了起来。上面没有涂抹果酱,不过我也知道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这种费时间的事情我就姑且省略掉算了。   “是啊。你当时还解释说因为在我身上常能找到灵感呢。”山本爽朗地笑起来,右手挠了挠后脑的黑发,嘴里说出来的是让我觉得有一点羞耻的话。   “算了吧。你对现在智商只有初中生水平的安谷洛说这些她一点也不会听懂的。”大魔王靠在椅背上斜了我一眼,催促着山本武上路。   “这里就是5号街的工厂的废墟,从6个出口中的一个出来就到这里了。”   纲吉和狱寺的表情看起来都有些意外。也许这是他们家周围的熟悉的地区?反正从来不记路的我是完全认不出这是哪里。   “喂……!彭格列戒指到底怎么了啊!”收回惊讶的表情,狱寺立刻咬牙切齿地追问起来。   刚才一路上他也一直在问,说“彭格列戒指”什么的。可能是在我出现之前他们和山本有谈到这个问题吧?我并没有过多在意。   我把视线放到找不到云朵的蓝天上。   所谓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东西呢?   它本是由真切存在的物质组成,但因为人类智慧的不断觉醒与发展开始变得虚无缥缈。   所有制约物质的法则在所谓科学的旗帜下变得愚蠢渺小。   人类渐渐可以根据意识改造周围的环境。   会不会有一天……这里,所有的一切,全部都会变成充斥着人的意志的虚景呢?什么“真实存在”一类的词语,都会随着物质实体的消却一同销声匿迹呢?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还真是有够可怕的。   随意操纵一切,以自我为中心,没有任何常识可言。   会有这样的疑虑也拜我所经历的所赐。   所有深入血液的认知可以在一瞬间,因为一句“真相”被打翻重来。   时空、次元、时间……   这些还会有其存在的意义吗?   在我胡思乱想发表各种文艺的兴叹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一声巨响。   我被吓了一跳,警惕地握紧口袋里的匣子。   “这边!”   “快点!”   突然听见的声音让我动作停顿了一瞬。   由于房顶塌裂而扬起的大片烟尘渐渐散开,隐没在烟雾当中的身形慢慢显现。   “京子小姐!小春小姐!这里交给我吧!”   ——是一平。   “不要慌,蓝波!京子小姐和小春小姐就拜托你了!”绑着麻花辫的纤巧少女大声朝身边的少年提高音量,她的身体一边摆出进入战斗的警戒姿势,坚定又可靠。   “你现在的身体应付不……”   我听到熟悉的嗓音焦急地回应了一句。   我还没能听他说完,悬浮在上空的穿着黑色制服的其中一个人发出了咆哮:“那我就上咯,我的猎物们!”   我的大脑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它收缩的声音整耳欲聋。一时间,我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   我眼前的景象也定格在了烟雾重新聚拢的一刻。   我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擅自地在运作,但我不知道我是在做什么。   “洛……”   少女的声音软软地唤了我的一个单字,不知为什么没有继续下去。   视网膜上的图像终于又开始动作起来,一平表情微怔,但很快被喜悦代替。   “洛子小姐!真的是你吗?”她想要抱住我,但意识到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立即起身想要战斗。   “蓝波——一平——大家都没事吧?”纲吉从远处跑了过来。   山本替蓝波和一平挡下了那个黑色制服的少年的攻击。   “洛子小姐你的火焰……一直这样真的好吗?”   经由一平的提醒,我这才后知后觉。   这次不仅是手掌,几乎有我整个身体大小的黄色火焰剧烈燃烧着。   ——我这是……想做什么?   连我自己都参不透我这种下意识的动作的意义。   “蠢咩。”手臂被一只大手钳制,我没敢转头看他,我根本没有想好应该怎么面对他。   ——虽然一直希望能见到面的人也是我。   “你还真是乱来啊。直接上火焰用治疗硬扛伤害?同时对两个人做这种高强度的治疗你是想死吗?”蓝波像是隐忍着怒气。   他握着我手臂的力道很大,大到我甚至怀疑这块被他捏住的骨头会不会裂开或者断掉。   可是他说什么?用治疗扛伤害?   我皱著眉头揣摩了一下,莫非是在敌方攻击的同时给被攻击对象治疗,攻击和治疗速度的PK?   也许我真是这样打算的也说不定。   “我是疯子吗……?”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吐槽我自己。   蓝波想接一句什么话,但一平突然意识到不对:“糟糕!京子小姐不见了!”   “我、……”我急着想找到那个小姑娘,但纲吉抢先我一步跑了起来。   但是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完全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的打算。他们立即攻击起纲吉来,又是一阵天崩地裂,我伏倒身体,身上却一点疼痛都没有感受到。   “真是的。蠢咩你怎么还是完全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蓝波的声音几乎是贴在我耳边发出的。我后背一僵,很没有志气地脸红起来。   “我、我也只有在你面前才这么逊的好吗?”   “是啊。”他的声音终于带上了笑意,他也顾不得场合是不是合适的问题了,把脑袋凑得更近,在我的侧脸印了一个吻,“我本来就说过要保护你的……”   身上的压迫感却瞬间消失,句子的尾音也突兀地断在空气里。   “骗人吧……?”   我看着对我天真无邪地眨着大眼睛的幼年体奶牛怪。   “偏偏在这种时候……”正在努力试图点燃火焰的狱寺也发出了和我相同的感叹。   日常的战斗   不明白状况的少年山本武见到狱寺隼人以后立即扬起爽朗的笑脸,询问起纲吉和狱寺都去了哪里。   “棒球笨蛋!”狱寺隼人差点没忍住爆出粗口,“婆婆妈妈的不是时候吧!”   忍住了怒气,也许还有些许的不安,狱寺隼人提高音量告诉这些突然被传送过来的家伙总之先快点逃走。   但即便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说明,对方的攻击还是先到了一步。   我就觉得又是一阵天崩地裂,耳边所有的说话声都戛然而止。   我的左脚小腿被落下的石块划伤了皮肤,伤口上覆上一层灰尘,疼痛瞬间被放大了数倍。   我抬头想要确认幼年体蓝波的安全,还好他和那个叫小春的小姑娘都被山本武护在了身下。   “山本?山本你没事吧?”山本少年趴在地上一动没动。   我有些担心,挪动了一下身体的位置好离他更近些,“你至少回答我一句什么吧!山本武!”   不远处的狱寺隼人抱着一平站了起来,他朝这边投来担心的目光,急切地问道:“喂,你们都还好吗?”   我刚想要回答,天上就传来了不耐烦的吼叫:“磨磨蹭蹭的你们的战斗风格难道就不能痛快一点吗?!”   说着,他举起了他的那柄武器,快速俯冲了下来。   我连呼吸的时间都不敢有,抓起口袋里的匣子,立即点燃火焰打开它。   可我竟然拿出了一个瓶子!?   原本以为的小羊羔匣子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放着瓶子的那个。   “一个破瓶子有半毛钱好用来战斗的啊!”那人已经快要飞到我面前,我举起手,绝望地闭上眼睛。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再见,世界。”   狱寺隼人在边上发出了惊呼。我来不及看他一眼,红色的岚系火焰几乎都要飘进我的眼眶里。   但那张狠戾的脸却在瞬间消失不见了。   “你做了什么?”狱寺的声音把我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我自己也一头雾水,自然没有办法给他什么回答。   而我手上的瓶子却在这个时候震了一震。   我低头去看,里面那个拼命敲打挥砍玻璃瓶壁的粉发少年把我吓了一跳。   “我似乎……把那人关进去了?”我把瓶子递给狱寺看,他一脸难以置信,但很快意识到了关键问题所在。   “你这个瓶子有耐久吗?”   狱寺一问出口我就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在瓶子里面对瓶子的攻击可以被无效化,那么眼前这个最大的威胁也就暂时没有了危险。   并且要真是这样,我这个BOX兵器简直无敌啊!   想想看,所有飞过来的敌人我都可以把他们关进我的小瓶子带走,无论是用于研究还是只单纯的监|禁都好用得很。   这几乎就是西游记里金角大王的葫芦嘛。并且还没有繁琐的设问条件。   可惜现实永远残酷无比。我把玻璃瓶提到眼前,透过阳光仔细观察:“啊呀。”我僵硬着脖子转向狱寺隼人,“出现……裂痕了……呢。”   虽然只是一道极其细微的,并且常理上普通人是没有办法用肉眼捕捉到的刮痕,但凭我多年的职业累积,我轻易地发现了它。   会有伤痕的意思就是瓶子还是会受到伤害。   我猜想应该是瓶内的攻击会被弱化,所以普通来说从内部没有办法对瓶子造成伤害。   但如果是伤害值极强的攻击呢?   “狱寺你有没有办法攻击?看起来这种程度的束缚并没有办法维持很久。”   狱寺隼人皱紧眉头,犹豫着看向他手里捏着的陈旧的匣子。   “把觉悟和意志,想象成火焰的样子。——刚才山本也这么说过的对吧?闭上眼睛,我当时是能看到黑色的环境里有黄色的火焰。不过岚系的火焰是红色的吧?”   狱寺隼人不耐烦地点了头,依照我说的办法闭上眼睛。   我手里的晃动越来越激烈。里面的少年看起来是发怒了的样子,暴躁地连连攻击。   我带着瓶子远离狱寺隼人两步,好给他反应突发状况的时间。   不过要是可以把这个瓶子放进另外一个瓶子,束缚时间不久又延长了不少?   反正这个匣子里面的瓶子似乎是无限量多的?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打开匣子,又拿出了一只瓶子。   “果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如我愿吗……虽然我想也是啦。”   两只瓶子在相互接触的瞬间突然产生的巨大的斥力。看来我瓶中瓶的脑洞是完全不切实际的了。   我稍微有一点失落,看了看紧闭双眼的狱寺隼人。   他的指间有红色的微光!   “狱寺!”我瞬间狂喜起来,“就是这样,就是这个感觉!”   狱寺隼人睁开眼,脸上抑制不住地也欣喜起来:“啰嗦!我当然知道!”说着,他急忙用还有一些微弱的火焰堵住匣子口。   匣子打开了!   我立即把手里的瓶子小心地放置到地上:“是攻击的武器吧?”我一边向他确认道。   “这个是……”狱寺隼人的手臂上出现了一直骷髅。   我单用看并没有办法猜测出它的用途。   但或许这个东西的主人会知道使用方法?   显然一脸兴奋地叫着“好帅啊!”的狱寺少年也并不清楚。   “可能是要放炸弹。”狱寺隼人犹豫了一会儿,道。   我看了看骷髅张着的嘴,认同了狱寺的话:“这样的话,我在收回瓶子的瞬间你攻击他。有战斗输出的话我们赢的几率就上升很多了。”   狱寺隼人把随身携带的炸弹塞进洞里,紧绷起脸,专注地瞄准了地上的目标。   “三——二——”   我最后一声“一”刚出口,骷髅嘴里就喷出了夺目的红色火焰,我的BOX兵器也恰好在同一时间回到了匣子里。   “干、干掉了?”我放下捂住口鼻的手,挥开烟雾向查看情况。   刚才那一击看起来强力得很,不出意外应该已经把那个人打成灰了。   “咳咳咳咳……什么东西?不痛不痒的?”   没想到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狱寺你怎么这么弱啊!为什么对方毫发无伤啊!这样我们要怎么办啊!!”我立即跳开,离对方至少五米远。   狱寺也愣住了,眼睛盯着骷髅迷惑着。   “狱寺不管怎样都好你快点攻击啊对方又冲过来了!!”   粉色头发的少年有些不悦,刚才莫名地被关进了奇怪的地方,突然出来以后又被奇怪的火焰攻击,现在更加想把眼前的杂碎们迅速处理掉了。   “狱寺!!”狱寺现在原地没有动作,我只好再次点燃火焰想要放出瓶子。   但很快,狱寺像是明白了什么,把炸弹重新填入骷髅,然后合上了它的嘴。   “接招吧!”   看上去纯度更高的红色火焰喷涌而出,那个少年一声惨叫,看上去很是痛苦。   身后同时传来巨响,之前追向纲吉的男人被砸到了地上。   我迟疑了一秒,然后看到纲吉帅气无比地出现在视线里。   这样看来,我们似乎……成功了?   日常的病殃殃   我一下子松了口气。说实话,并没有实战记忆的我突然经历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果然是有一点吃不消。   随着心理的放松,身体也退出了紧绷的状态。   我试着跑去迎接纲吉,但脚下刚迈出一步就软了下来。幸好有狱寺在身边扶了我一把我才没有摔倒。   “好……奇怪啊……”我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伸手捂住额头,“我怎么觉得身体状态不太对劲……”   山本和幼年一平他们这时候终于也恢复了意识。   少年山本挠挠脑袋,环顾了下四周,正巧对上了我的视线。   他冲着我笑,然后像是要回忆什么一样的皱了皱眉。   面对少年山本,我自然没有任何尴尬或者别扭。反正对方不会知道十年后的事。于是我大方地回以笑容。   忠犬狱寺开始不停地在纲吉身边摇尾巴,我往一边退了一步,笑着旁观这种温情满满的场景。   只是身体乏力得厉害,视线也总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我稍微有点担心自己的状态。   我强撑着跟大家一起回到了基地。   基地大门打开以后,我看到Evil斜倚在墙壁上摆弄着胸前的十字项链。   “怎么?Evil你这是在迎接我们吗?”我走上前踹了他一脚,却没想到我自己先重心不稳地跌坐到了地上。   左脚剧烈地疼痛起来,我轻哼了一声,缩起肩膀倒吸了口冷气。   “笨蛋你在干什么啊!”少年E连忙蹲下|身检查我的伤口。   是之前被爆炸炸起的石块划破的伤口。边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但最中央部位的血肉仍旧黏稠模糊。   少年E皱了皱眉头,道:“可能有点麻烦。伤口感染了,我马上帮你应急处理一下。”   说着,少年E把我横抱起来,疾步往我的房间走去。   我还想打趣两句,但不小心晃动了一下的小腿肌肉一紧,我打了个冷战,只好作罢,安静地抓了抓少年E的脖颈。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张罗来的东西,少年E一阵乱跑,最终蹲在我床边,用棉签粘着双氧水帮我清洗伤口。   “痛——痛痛痛痛!”突然加剧的刺痛让我的理智断了开来,我的脚往前一弹,有要把少年E踹飞的意思。   但对方早就见怪不怪,一把抓住我的脚踝,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安谷洛你也是时候成熟一点了吧?明明这时候的你是24岁的不是吗?”   然后他垂下头,换上了浸了碘酒的棉花团开始处理伤口四周的皮肤。   “那个……Evil你能不能把手松开?”我有一点不适地扭了扭身体,朝心情明显变得更差的少年E陪着笑。   “你又干嘛?”少年E不耐烦地斜了我一眼,伸手抓来装着消炎粉末的瓶子。   “脚踝……有点痒啊……”我是一个超级怕痒的人,所以这种被抓住脚踝偶尔有皮肤和皮肤磨蹭的感觉真是超级折磨人的啊!   少年E愣了愣,正准备甩掉我的左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让你的羊来帮你处理伤口?”   “……什么?”我愣愣地歪头。   这么说来……我之前不是还做过自残的试验吗?我的小小安……不是可以做到不可思议的治疗吗!?   “所以我现在忍受消毒水的疼痛到底为了什么啊!”我气得跳脚。   Evil可疑地移开视线轻咳了一声,(我认为是)狡辩道:“不先消毒伤口就算愈合了也还是很危险的好吗?你家羊又没有杀毒的功效。”   我懒得和Evil再废话,迅速打开我的匣子召唤出我的小羊羔,表示要它治好我的伤口。   小小安“咩”了一声,然后双蹄扒拉在我的腿上,轻柔地舔了舔狰狞的伤处。   疼痛感很快就消失了,皮肤也几乎是在一瞬间长了回去。   “……你感觉怎么样?”少年E却担忧地询问道。   “既然治好了应该就没事了吧?”我奇怪道,“你不要瞎操心嘛。”   少年E摇了摇头,正色着殴打了我的脑袋:“你果然蠢死了。如果细菌已经侵染进去了,估计你最少也要发几天烧。”   我不屑地扭头,表示我怎么可能弱成这样。   我怎么都没能想到这原来是一个大大的Flag。   我竟然……   真!的!被!少!年!E!言!中!开!始!发!烧!了!!!   浑身无力,头痛欲裂,明明身体烫得要死但还是冷得瑟瑟发抖的我怨念地盯着少年E几乎想要把他杀掉。   “你个乌鸦嘴!”我把垫在脑袋下面的枕头抽|出来狠狠砸向Eil。   对方轻松地接住了病患的枕头攻击,把它重新塞回我的脑后:“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用来恢复身体。再说这个结果本来就是你不及时处理伤口导致的,你迁怒我也没有用好吗?”   “不好!!”我挣扎着想起身,但最终还是呜咽了一声,缩成了一团,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你好好休息。之后的事情都不许你参与了。碍手碍脚还总爱连累别人……真不知道蓝波为什么会喜欢你这样的蠢蛋。”   “……”总觉得话题一涉及到奶牛怪我就没有办法辩驳,“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普通成这样的我究竟为什么会被拥有那种光芒的人喜欢?——这也是我一直以来都在困惑的事情。   难道不会觉得厌烦吗?   难道不会觉得不值吗?   被幸福冲昏头脑的我在冷静下来之后就一直很想问他这些问题。   并且之前在意大利见到的母亲的墓也多少让我觉察到一点端倪。   我突然有一种直觉,我和蓝波,我们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并没有那么简单才对。   他好像知道很多很多和我有关的事,并且他绝对参与我人生规划设定的很重要的一个人。   “蠢丫头你也用不着用这么一副苦大仇的脸思考这个问题吧?”Eil递了一杯温开水到我手里。   “我没有在想那个啦……等一下,你叫我什么?”   “咳……”Evil脸红了起来,他伸手推开我的脑袋,道,“一顺嘴而已。而且奔三的年纪有什么好值得强调的啊真搞不懂你。”   我的青筋成功地暴起:“Evil我要撕碎你!”   日常的生气少年   我倒在被窝里还昏昏沉沉,基地的警报突然响了起来。   我立即清醒了过来。突然收到强烈的信号刺激,我一瞬间眼前发白。太阳穴的位置隐隐作痛,右半脑沉得让我有它马上会掉出来的错觉。   “安谷洛!你给我躺下!”   我正准备下床,Evil在我跪倒在地上的同时闯了进来。   他愠怒地呵诉道,拉住我左手手臂,只靠一只手就把我提了起来。   “可是这个警报,是出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的意思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躺下。”Evil的眼睛隐在阴影里,那样的表情让我有一点害怕。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也许是山本或者拉尔米尔奇他们在赶往指挥室。   “所以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我推开Evil,伸手用右手食指抵了抵自己的眉心。皮肤底下传来的钝痛让我的精神回复了一些。   我踩在拖鞋上准备往外跑,却不想一阵眩晕。   Evil捏住我肩膀的动作让我失了重心。我重重地跌回床上,后脑砸得生疼,耳边一下“嗡——”地耳鸣起来。   “你做什么啊!”我有些生气地怒视着Evil。   “这句话是我应该问你的吧!”Evil没有控制住音量,我被他吓到,后背一颤,愣在原地不敢再跟他顶嘴,“早就告诉过你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许你参与的吧?!只要这个基地没有被毁坏,你就必须躺在这里一步都不准动直到身体痊愈!”   我心跳快了几分。   这样暴怒的Evil我总觉得我曾经还见过一次。   这种微妙的陌生和熟悉混杂在一起的感觉,我猜是因为那段记忆被消除了的缘故。   “……躺下。”Evil终于改变了眼神,眸子里带了点柔软的暖色,他抬手朝我伸来,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看到我的反应不由得一顿,然后他几不可闻地苦笑了一声,最终还是把手掌落在我的脑袋上,“那边还有Reborn先生,十年以前的雨守、岚守,加上十代目也都在。我也会帮忙,要是真的有什么问题,依靠我们就绝对足够了。生着病的话,到了需要你的力量的时候我们要怎么办?”   我木讷地睁着眼睛看他,Evil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似乎都在传递着什么信息。我的心跳越来越快。   ——近了。   有什么东西近了。   这样下去记忆能靠着我自己的力量恢复也说不定。   “洛子。”Evil颤了颤睫毛,看向我的眼神有一点悲伤和怀念。   他俯身,我被圈进结实的臂膀里。绵延得很长的、独特的淡香笼罩了我。   “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想再一次看到你们……”   那不是拥抱。   只是Evil单方面索取安慰的钳制。   我稍微有一点呼吸困难。我抬手贴在他的后背上,酝酿了一下情绪,对Evil道了歉:“是我太鲁莽了。我听你的,对不起……”   Evil又用力收紧了手臂一秒,然后他蓦地松开我,迅速起身,往刚才脚步声赶赴的方向加快脚步。   我想应该不是我看错了,Evil的眼眶很红。   我并不知道纲吉他们警报之后都做了什么。   Evil说得对,我总不能在非我不可的时候派不上用场。   所以为了应付那种时候,我至少要先弄明白,那个所谓只有我才可以做到的事到底是什么。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把装着瓶子的匣子打开,找到了装着鹅卵石的那个。   这是我和蓝波在意大利私奔,在穿到这个时空之前最后一瞬做试验用的鹅卵石。   我举着瓶子盯着那块鹅卵石发愣。   但我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天的鹅卵石的颜色,我记得确实是暗褐色的,并且表面还有微小的磨损。但现在,我手里的这块,却是淡淡的浅黄,上面还有一些琥珀色的纹理。   “丘烟石……?!”我心里冒起了一点期冀。距离我的小小安对这块鹅卵石做了什么的举动已经有些时日了。   如果小小安处理完原材料以后需要时间……   “不对啊。”我停下了狂喜,“我留在碧洋琪那里保存的笔记本上,丘烟石的性状并不是这样的……”我一瞬间无力起来,耷拉下肩膀,重重地叹气。   那并不是我记录在手抄本上的“金属光色,颜色褐色、黑色不等”。   “当时的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我把那个装着变了色的鹅卵石的瓶子丢在床上,然后颓然后仰倒在枕头上装死。   那本手抄本我还留在原来的世界没有带过来。我回忆着上面的内容,不知怎么就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如果,我的这本手抄本上面的东西全都是胡诌乱编,这样有没有可能呢?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描述的性状可言。甚至,“丘烟石”这个词也不过是用来定义拥有同样特点的原料的一个名称。——这样的猜想,是不是也能得到证实?   会这样揣测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并不是勤奋的人。对一种东西的描述详细得可以出书,这个行为本身就很不符合我的性子。   如果是我自己的很重要的发现,我的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把它完整地记录在纸上。   我宁可把它刻在脑子里,省下记录的时间继续更进一步的研究。   既然这样,这满满的一本子信息,说不定和我当时的发现一个硬币的关系都没有!   会这么做的目的……除了以防万一的诱导迷惑敌人,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了吧?   所以手抄本上没有提关于丘烟石的用途,是因为这不是瞎编就可以蒙混过去的东西,随便捏造说不定还会引来怀疑,从而功亏一篑。   这样的解释其实也是合理的。   而且参照奶牛怪一直是欲言又止的态度,这个猜测的合理度应该更高。   不过按照这样的猜想,当时和我一起完成寻找丘烟石任务的碧洋琪说不定也被蒙在鼓里……不,应该不是。至少20+世界的碧洋琪不会不知情。   她明知道手抄本里的内容是假的却还是装作不知道的理由,我想我应该已经猜到了。   重新发现的过程必须由我自己来做。因为——   “这是我回复记忆的唯一办法。”   日常的魔王的女人   我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大约是晚饭时间。   肚子已经能感觉到饥饿了。这是一个不错的征兆,看来我的身体机能正在恢复。   Evil没有要进来和我说话的意思。心里想着“如果不乱来他就应该不会骂我吧”,我悄悄走出房间。门外的走道里完全看不到人。不过基地里的人本来也就没有多少,所以我打算去指挥室找强尼二了解一下情况。   “洛子姐姐?”这一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姐姐”叫得我心花怒放。   “你好?”我走过拐角,看到比我高出一个头的少年。   “真的是洛子姐姐你啊。听到脚步声觉得有点像就喊出来了。”风太少年温柔地笑起来,走近几步握了握我的手腕,道,“不过洛子姐姐好厉害呢,我小时候看到你,你也是这样的,完全没有变啊!”   风太的嘴永远都那么甜。我受用地傻笑着,一把揽住他的脖子。   不过我确实也不应该变吧?一直以来都是以青春无敌活力满点的二十四岁示人……   这么说来风太其实应该比我大吧?   “你现在几岁来着?”   “十九。”   果然……   我默默地泪目。   正常的安谷洛在这个时候还只有十四岁,还在中二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听大魔王说家族成员都生死未卜呢,真是吓人。”我揉揉风太的脑袋,柔软的发丝带着体温,触感良好。   “也是今天刚到的。因为Evil说你发烧了所以就没来打扰你。现在好转了吗?”风太带着我往某个方向走了起来。   “好多了……而且肚子饿了。真好啊,见到风太真是高兴!”我捂了捂肚子,决定等一下去觅个食。   “我见到笨洛你也一样高兴。”声音在我的身后。   我下意识地抖了三抖,僵硬地转过头。   “碧洋琪……”大魔王的女人你好。   “总觉得我们有好久没见了呢。”碧洋琪和蔼地朝我走来,步伐诡异的一跳一跳,双手还背在身后,一副少女得不得了的样子。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干笑着挥着手,悄悄抓住风太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往后退着。   “是……有很久没见了啊。在十年前时间轴的世界我也只遇到了十七岁和三十七岁的你……”这样的对话怎么听怎么怪异。   “就是啊。所以……”碧洋琪跳得越发轻快,“我才要送一份大礼给你啊!!”她的脚步骤然加快,冲刺着跑过来,我清楚地看到她手里端着的超大毒蛋糕!   “啊啊啊啊啊!快逃啊风太!!”我拉着风太飞奔,也不知道自己都走过了那些地方,我在千延万转的走道里和碧洋琪捉迷藏,玩得十分尽兴……   个鬼啊!!   “我是病患好吗碧洋琪!放过我啊!!!小心我晕倒给你看!!”我头也不回地跑着,一边冲后面紧追不舍的碧洋琪大吼。   风太一脸无奈地看了看我,任由我拽着他呼啸来呼啸去。他看上去还游刃有余,果然青春期的男孩子体力就是好啊!   我终于跑不动,随便找了个空房间钻了进去,然后靠在风太身上喘着粗气。碧洋琪好像没有发现我们,我也总算可以稍微缓一缓。   “每次看到洛子姐姐你们两个人相爱相杀都觉得好温馨呢。”风太拍打着我的后背帮我顺气,笑得温柔治愈,但我真的觉得他说出口的话可怕得令人发指!   “风太你是魔鬼吗?!”我睨他,完全不觉得这种赔上性命的追赶有哪点温馨。   “因为碧洋琪姐是绝对不会伤害洛子姐姐的排名第二名啊。”风太倚在墙壁上继续笑,“顺便说一句第一名是蓝波。”   “我……”我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这、这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间接告白吗!?   奶牛怪和魔王的女人同时通过风太朝我告白了吗!!!   “唔……风太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诚实可靠地赞美(?)你真是一个好孩子!   “所以才会说温馨嘛。在洛子姐姐绝对不会伤害的人排行榜上,碧洋琪姐可是第一名呢。”   “什么我竟然这么爱她!”我害羞得在房间里转起圈圈。“等等!你说她是第一名?”我眨了眨眼睛,安静了下来。   “嗯。怎么了?”   “蓝波……不是第一吗?”   “不是哟。”风太抱歉地咧了咧嘴,“蓝波在那个排行榜上……都快垫底了。”   “垫……”我抱住脑袋蹲下|身,呈一棵失落的蘑菇状,“对不起奶牛怪作为女朋友我果然太失格了嘤嘤嘤嘤……”   就在这个时候碧洋琪破门而入:“笨洛你逃不掉了!”她狞笑着逼近我。   “碧洋琪……”我一把抱住她,把并不存在的鼻涕眼泪糊在她肚子上,“我要被讨厌了啊!”   但对方完全不知道怜香惜玉。她一脚踹开了黏在她身上的我,粗暴地把手按在我的额头上。   “嗯……烧退了。果然Reborn说的运动疗法很有用呢。笨洛快来帮忙治疗,隼人和山本武伤得很重……”   “……”我慢慢把脸转向风太,道,“你的排名一定出问题了!!!!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在第二位啊!!!!”   话虽如此,撒娇也应该到此为止了。   原来在我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两个事件——京子的逃跑散心和云鸟的SOS。了解下来山本和狱寺会重伤是因为他们在追踪求救信号的时候遇到了敌军。   “呃,那人叫γ?”我忍不住吐槽,“他爸妈数学真好……”   “也不一定是数学吧?”正在被我家小小安治疗的狱寺隼人吐槽了我。   “闭嘴!小小安!顶他!”我恼羞成怒地对我的小羊下达命令道。   治疗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小问题。我的小小安的治疗手段似乎并不是全舔|舐。或者说,我还只看过它对我用这样的治疗方式。   对狱寺的话,它用的更像是当时它对那块鹅卵石用的处理方式。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它爱我更多一点的表现?   我不是太相信区别对待的原因是这个。   山本这边是我自己动手用火焰帮忙恢复。速度相较狱寺那边弱了一点,但好在山本的伤没有狱寺那么厉害,所以他很快就可以开始和我闲聊。   “谢谢你啦,洛子。”山本从来没有对我用过敬语,“多亏你,我很快就能训练了。”   “训练?”   山本挠了挠后脑勺,灿烂地扬起笑容:“和小鬼说好了呢,为了可以更强,我要努力啦。”   山本说得很轻松。   不过会让他有这样的想法,本身就代表了事态的严重程度了吧。   那个γ似乎很强。   以后彭格列所要面对的敌人,都会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我觉得自己有一些奇怪。因为我竟然开始……期待起来。   日常的想你想你   “山本!你不要吃着我的煎鱼睡着啦快起来!”   “啊啊怎么连你也是这样啊!纲吉!!至少把嘴里的鱼肉咽下去吧!?”   我愤怒地拿着锅铲炸着毛,还好有一边的Evil按着我的肩膀我才没有冲上前去和两个少年拼命。   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症状已经完全消失了。我现在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有一身的力气,活力充沛。   天天都由京子和小春两个小姑娘准备三餐,我这个成了年的大人的贤惠程度瞬间被比了下去。   虽然没有什么超神的下厨技艺……但是普通的日式料理我姑且还是能一试的。   对两个小姑娘表达了我的愿望以后,她们自然是快乐地欢迎我的参与。   但是……   “今天又是还没吃完饭就睡着了!”京子轻笑起来,把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   “自从开始新的修业之后,已经连着三天都是这样了!”小春苦恼地皱起眉头,鼓起可爱的包子脸。   我把目光移到一边也趴倒的狱寺身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死傲娇要坚持自己一个人一桌。   我走到他身后,一脚踹到了他的身上:“起来吃饭了啦!狱寺少年!你们要睡也等到饭后!谢谢!”这完全是难得下厨的女性的自尊心作祟。   “洛子,你跟我过一下。”   我还等着狱寺起来和我吵架(……),手臂就被Evil拉了一下。   “怎么了?”他看起来神色凝重。我也知道每次他神神叨叨就没好事,于是没有任何异议,我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被他带到了没有人的走廊里。   “你……还好吗?”他迟疑着问出口,眼神稍微偏了一偏,没有直接和我对视。   “身体吗?不是已经完全恢复了?”我奇怪地回答了他。   “不……我是说……”Evil头疼地挠了挠脑袋,一脸“麻烦死了”的蠢表情,自顾自地纠结起来。   “少废话啦。没什么事我还要继续回去督促少年吃饭呢。成长期不好好把胃塞爆是没有办法长过一米八的!”我不耐烦地朝他挥了挥手,转身想要回到餐厅。   “你说的是什么鬼理论……”他低声嘀咕了一句,终于深吸了口气准备进入正题,“其实是关于蓝波的事情。”   Evil成功地让我停下脚步,我回头看他,屏住呼吸等待他接下去的话。   “你很想见他吧?”   我抑制不住地心跳加快。我诚实地点头,牙齿紧紧咬住下唇,钝痛沿着神经,随着心跳的频率一记一记地刺激着大脑皮层。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啦。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不过不是在这里。”   我傻眼停在原地。   “你是说……二十五岁的……”   “对。虽然还有二十七岁的我一起。”少年E不自在地补充道。   “为、为什么?!”我简直没有办法控制不断往上扬起的嘴角,我抓住少年E的脸颊,为了表达喜悦不断地揉捏起来,“怎么一下子对我这么好啦,真是见外!”   “托你的福咯。”少年E吃力地想要推开我,但不好使劲的他完全逃不脱我的蹂|躏,“大概是雷守大人的相思病已经晚期,实在忍受不了和你的次元分离之苦……什么的吧。”   Evil终于抓到了我动作停顿的空隙,一跃跳离了我身边。   “那……我要怎么做?还有话说你那个‘不是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又要穿越一下的意思。”Evil摊着手,然后下一秒,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开始模糊起来。   怎么了?   周围场景的变换方式并不是当初我被传送到这个世界时候的那样。   我像是进了一个调色画板的世界,眼前的所有颜色都一点点地被晕开,毫无规律地混合在一起,最终变成一种说不明白的难看的深色。   我有些紧张地抚住我手指上的戒指,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   然后——   “欢迎回来。……蠢咩。”   我头皮一麻。   停止了的呼吸又过了好几秒才重新恢复过来。冰冷的空气涌进肺部,我不由得颤了颤指尖。   ——是他了。   完全意料之外的见面。   根本没有预兆,少年E也不过刚刚通知了我而已。   蓝波含着笑,轻松地曲着一条腿,慵懒随意地躺在床上,后背靠着一个枕头,朝断了片的我伸出手。   “干嘛啊你?装花样美少年啊?”我找到了原来的状态,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泄愤似地抓了把他的头发,“能劳烦您解释一下原理吗?雷守大人?”   我认出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原本那个意大利旅馆。   摆饰没有改变,甚至连窗台上的小型盆栽也还是我当初穿越离开时候的模样。   我竟然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看这个家伙淡淡定定的样子,我总有一种被耍了的莫名的火大。   凭什么又是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啊!   我不爽地斜眼看他。   “……怎么几天不见你火气那么大?”蓝波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他伸手,熟练地环住我的腰,把我往他胸前带了带,我于是被迫靠在他身上,脑袋被固定在他的脖颈,没有办法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因为那边是……要和密鲁菲奥雷战斗的时间轴吧。”蓝波用脸颊贴住我的侧脑,像是抱着等身抱枕一样地抱着我。这个动作稍微有点难受,我动了动身子想要调整姿势,蓝波发现了我的意图之后体贴地松了松臂膀。   “是啊。纲吉和他的小伙伴们现在正在苦苦训练呢。”   最终,我还是以侧坐着的状态缩在蓝波怀里。我稍微有点不甘心,回答他的同时还怨念地瞥了蓝波一眼。   “所以那边暂时不需要用到你的力量了。”蓝波握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拎到自己眼前打量了一会儿,“戒指,你已经完全学会使用了吧?”他用拇指指腹摩挲着戒指,描绘着它的轮廓。   “如果是利用火焰治疗的话已经算顺手了。小羊羔和瓶子的使用方法大致上有一些明白。啊!对了。奶牛怪我有一个小问题——是不是我在那个世界慢慢摸索的过程当中,我以前的记忆会逐渐恢复?”   “不愧是你呢。”蓝波放开了我的手,吻上我的左耳,“记忆的事情……你这么聪明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明天我陪你去拿一点东西。”蓝波收紧手臂,在我耳边压低了声音,“反正是在意大利。抽空回工作室一趟吧?”   “你也有很久……没有回去了吧?”   炽热的唇最终和我的重叠在一起。   日常的牵手散步   再一次像这样和蓝波十指紧扣地在街上慢悠悠地散步,简直恍若隔世。   十年以后的世界就像被封进透明袋子里的色彩不一的线团,纷乱繁复,让我有一种,一旦涉足就再也没有办法抽身的错觉。   回到这个世界的现在,倒是像突然被救出了那个透明袋子一样呢。   我侧脸看了蓝波一眼,发现和他对上了视线以后,我干脆冲他笑了一下。   “突然笑什么?”蓝波被我的莫名其妙弄得摸不着头脑,他牵着我拐进一条小巷,然后慢慢向着一个小型广场踱步。   “没有,就是觉得能够回来真是太好了。”我把视线放到不远处的小广场上,早晨时分,成群的鸽子在石阶上信步,等待着过路者随意地喂食。   那些鸽子一只只都皮毛雪白,泛着健康的光泽,小小的尖嘴红得很艳。周围只有稀稀落落地几个人,除了鸽子们此起彼伏地“咕咕”的叫声,它们爪子拍打地面的细小声音都清晰可闻。   “别露出这种‘终于放假了’的表情啊。”蓝波见我一直盯着那群白鸽,简直都要把眼睛黏在上面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牵着我改变了原定路线,径直走去了广场中央。   “诶?不是要带我去工作室吗?没关系啦,我只是看看就好……”   我知道蓝波是在迁就我,但其实小家伙也并没有……   嗯……   好吧,我其实非常喜欢鸽子。   蓝波一定是知道的。   会这么认定的原因是我不久以前突然找回来的一个记忆片段。   那时候我和蓝波好像已经变得很熟稔,十一、二岁的样子,被两边的家族的长辈带在身边,遇到的时候我和他两个人都兴奋起来,像是见到了感情深厚的老朋友。   蓝波被勒令带着我出去闲逛,他很轻松地选定了目的地,那也是一个有鸽子的广场。   我于是和鸽子玩得不亦乐乎,把手里能喂给它们的食物全都丢了出去。   最终的收获好像就是,我得到了其中一只毛色有一点杂的鸽子的芳心。在蓝波提醒我时间差不多,该回去的时候,它还跟着我脑后不肯走。   所以我干脆就伸手接住了它,想要把它一起带回家。   结果当然是遭到了大人斩钉截铁地拒绝。   然后……我就没有志气地大哭起来。赖在地上撒泼打滚死都不肯离开了。   虽然回想起来真的是太破廉耻了,但那时候蓝波的回应其实还蛮感人的。他说:“没事的,鸽子就我来养吧,只要你想见它,你随时可以过来看它。不要哭了,鸽子看见也会难过的,好吗?”   “话说连这种东西都能回忆起来,我真的不是痴汉吗?”我想到这里,忍不住小声吐槽了自己一句。   虽然我至今没有想通的是,我和蓝波的初见……明明是在那一次我装着逼喝着果酒的宴会上……哦不对,这个已经被蓝波否认过了,在雷戒争夺战的时候,他就已经告诉过我我们初遇是在更早了。   可是那也很奇怪啊。   我和蓝波在五浅目废墟遇见的时候,也不过九岁。变得亲密难道只需要两年内屈指可数的几次会面?   他会记得的很多细节,应该都是在生活当中我表现出来的细枝末节。哪有理由见面一两次就能洞察得出?   而且……谁会因为偶见见面过几次就随随便便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啊!   这么一想,我总觉得事情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合理。   难道……还是记忆的问题?   因为当中还缺了些什么才会有这种违和的感觉?   “喂!蠢咩!”   蓝波突然呼唤了我一声。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蓝波却在这时候松开了我的手,在我肩膀上推了一把。   我还没能作出反应,只觉得脚下趔趄了几步,然后蓦地,眼前被一片鸽海笼罩,耳边全都是鸽子拍打翅膀的倏倏声。   几十只白鸽一起在蔚蓝的天空的映衬下展开翅膀,我爱惨了这样的景色。   “生日快乐。”蓝波伸来手按住我的发顶,“出发去工作室吧?”   我回过头看着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一点湿濡。   <<<   回到工作室,我忽然有一种回到家的释然。   几个平时还算熟络的同事一见到我回来就拉着我要聊天。   我还没能说一句话,他们诸如“在日本忙不忙啊?”、“你家的那个十代目少年怎么样了?”的问题就接踵而至。   我在应付他们的空隙偷偷瞄了蓝波一眼,他只是温和地浅笑着,倚靠在不远处的办公桌上,好脾气地等待我。   看到这样的他,我顿时笃定起来。   “谢谢你们关心我啦,不过这次只是偷空回来一小下,呆不久,抓住我唠家常什么的饶了我吧!”我说着客套话把他们糊弄过去,终于逃回蓝波身边,长长地吁了口气。   “看不出来你人缘那么好。”蓝波见我过来了,就迈开步子,任由我挽着他的手臂,往我的工作间移动起来。   和那些同事们稍微有一些不一样,我有我自己独立的办公间。   因为我需要涉及的工作跨度有点大,各式各样的事宜我都需要参与,所以干脆就把所有的工种都合并到了同一间房间,从这一头到另一头的墙壁,这个超级长桌涵盖了从体力劳动者到脑力劳动者的所有必须设备。   “不管看几次……都还是觉得蠢咩你好厉害啊……”蓝波打量着我的工作台,啧嘴道。   “因为我比较爱管闲事吧……”被蓝波那么一说,我不住害羞起来,挠了挠脑袋,自己都有些佩服起我自己来。   “那我们回来是要做什么?你说陪‘我’拿东西,我有什么落在这里的吗?”   蓝波拿出插在口袋里的右手,指了指我的匣子,回答道:“全部。”   “什……你说什么?!”我重新扫视了我的办公间一遍,“你是说,这叫房间里的全部?”   那家伙竟然点了头,用着理所当然的表情告诉我:“十年后世界里的这个地方一定会被炸毁,里面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全部都非常重要,要是这一次能全部回收成功的话,事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我表示理解,但我总觉得他的样子紧张得过分:“我的瓶子可以全部装下是吗?既然这样又有什么难度……”   “只怕有人不会这么轻易得放我们离开。”   蓝波的声音较平时低了几分,我一抬眼,看见刚才还拉着我的手,亲密地对我问东问西的那个姑娘,现在正举着黑洞洞枪口对准我的脑门。   安谷洛,你的生日还真是快乐……   日常的Mint姑娘   “啊哈哈……Mint你……这是干什么啦!难道是扣下板机就会跳出花束的展开?哎呀,不要了啦只是个生日而已。”我在一瞬间俯下|身躲过Mint毫不犹豫的射击,脚下趔趄了一下,我干脆顺势打了个滚。   眼前的姑娘冷笑了一声,沉着声音讽刺我道:“安谷前辈,你还真是喜欢用漫不经心的态度隐藏自己的考虑呢。”   我没有富余的精力回答她,右手握住匣子,用最快的速度点燃火焰。   虽然我并不知道小小安在战斗里可以有什么作用,但不容思考的环境让我全身的神经都高度紧张,每一个细胞的记忆都活跃起来。   “小小安!对着枪口,快快!一点点就好!”我瞥见蓝波下一个动作就是钳制,我急忙对我的小羊羔下了指令。   然后我就看到小小安听话地从嘴里喷出了明黄色的火焰,直击被按住肩膀和双臂动弹不得的Mint姑娘的□□枪口。   蓝波朝我一笑,我终于松了口气。   “将枪口|活化到极致……安谷前辈果然是你的风格呢。但也果然……你失忆的传闻不是假的啊!”   Mint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可怕,她手里握着的枪被薄荷绿包裹,附着在枪口部位的晴属性火焰瞬间被吞噬,她朝地面打了一枪,蓝波脚下的落脚点就变得四分五裂,他几乎要失去重心。   “洛!”蓝波的手并没有松开,可Mint此时已经朝我这边开了一枪。   ——完蛋了。   我看着绿色的光朝自己逼近的瞬间竟然没有办法动作。   我机械地睁大眼睛,脚步都没有时间挪动。   “等、小小安!”在我恍惚了的一秒里,火焰子弹直直地就要击中我的身体,然而我的小羊羔却奋不顾身地挡在了我的身前,我心里一惊,立即害怕起来。   ——要是小小安就这样倒在我的面前……   我急忙迈开步子想要接近,幸好小小安没有受伤的症状   ……相反还厉害得有些出乎我意料。   它……竟然把子弹吞下去了啊!   “不会胃穿孔吗你就吞!”恢复战斗力的我劈手夺下Mint的□□,然后用它抵住她的太阳穴。   “给子弹加上活性,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效果呢,Mint。”   活性的极限,应该是爆炸性的吧?   在□□的枪口给予活性,那么子弹在略过晴火焰的瞬间,就会被那种超活性引爆,开枪的Mint会因此被自己攻击。   而直接作用于子弹,我似乎只要找到合适的力度,就能够增加子弹的威力了吧?   “行了,蠢咩,把东西装进瓶子我们快走吧。”蓝波把Mint按到一边的办公桌上,催促着我。   我点点头,想既然Mint能拿枪指着我,那现在的外面想必已经“重兵把守”了。   又得想办法突围呢。   我不敢怠慢,照着蓝波说的完成我的任务。   “安谷……前辈。”我把瓶子一寸寸地移动过来,一言不发许久的Mint突然唤了我一声。   我抬起头,有一些不解。这个看起来乖巧但刚才还和我干架的姑娘竟然眼眶湿润。   “什么事?”我继续手里的工作,心里倒是有些在意这个姑娘态度的转变。   “安谷前辈你究竟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安谷前辈?”Mint的右脸被迫紧贴着桌面,眨巴着眼睛,和我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眼泪就忍不住溢了出来,顺着纹路晕开。   她可怜兮兮得盯着我,我不由得稍微有一些心软,蓝波也是犹豫起来的表情。   “其实刚才我就有点在意了。”我走到她身边,拍了拍蓝波的手背示意他可以松手,“你说我失忆的传闻……是指什么?”   开始在这里——我的意大利办公室工作的时间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我已经完全融入了这边的时间轴,不可能有人会怀疑我的记忆。   那么Mint口中的失忆,究竟是……?   “安谷前辈去日本以后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说法,说,安谷前辈小时候有记不住自己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的奇怪的病,安谷前辈这次去日本就是为了完成治疗。所以如果安谷前辈在期限之前回来,那就代表治疗失败,这时候的安谷前辈会忘记在意大利的所有事情,所以安谷前辈你准备收走自己的作品一定是被坏人利用、……呜啊!好痛!”   我给了Mint的额头一个爆栗,这姑娘越说越不对劲。   “什么奇怪的病、什么去日本治疗、什么失忆、什么坏人!Mint你敢不敢动点脑子啊!我刚才不还和你们谈笑风生吗!?失忆个毛球啦!还有坏人是什么东西?你当你是初中生……不、小学生吗?!蠢也要适可而止吧!”   Mint瘪了瘪嘴,一副要大哭的样子。她犹豫着想朝我扑过来,又害怕我在生气会打她。   ……   “不会打你的啦。”我抓了抓刘海,有点别扭地朝她张开手臂。   “唔……安谷前辈对不起……”她像只小花鹿一样往我怀里蹭了蹭,我一边嫌弃她的眼泪和鼻涕,一边顺着她的毛,拍打后背安抚她。   “真是的,明明被攻击绝处逢生的是我啊。你倒是哭得委屈。干嘛?显摆自己的女子力MAX吗?”我万般无奈,朝蓝波递去“稍等”的眼神,继续安抚着怀里的Mint。   “所以安谷前辈真的没有失忆吗?”蠢货Mint竟然还不怕死地问道。   “是啦!我怎么可能失忆!”/“她现在不会有这种症状了。”   “诶?”   蓝波和我同时回答了Mint。   我朝蓝波望去,他表情明显一僵,偏过头看向一边,颇有逃避我视线的意思。   “我以前……还真的失忆过?”我好像有点抓到蓝波话里的重点了,“在成为纲吉的姑姑以前?”   蓝波只是轻咳了一声,不准备对我解释。   “天啊!这到底是要怎样啦!”我扶住额,不由得心累,“话说我小时候该不会还真的有习惯性失忆的毛病吧?”   蓝波挠了挠头发,给了我一个“嗯”。   我觉得我开始能够理解了。   说不定彭格列的很多安排都是建立在……我可以失去记忆的基础上?   日常的烦   这样的展开让我觉得实在有些意外。   如果在一切的最初,起因是我自身的问题的话,我之前对彭格列交给我的任务的揣测,也许要全部颠覆了也说不定。   一直以来我都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思考问题,但如果我会在没有外力作用的情况下失去记忆,那么彭格列做的事,也许就不仅仅是利用我少的可怜的才能这么简单了。   但是在纠结彭格列的意图之前,我想我还有一件更加值得在意的事:“Mint,你刚是用了火焰了吧?雷属性的。”   “诶?啊……”Mint姑娘心虚地低下头,发出的那一声轻咛似乎就是对我的回答。   “可是我确实记得,这里……是不会使用火焰战斗吧?”只有十年后的世界才会用火焰和匣子作为武器,所以我不认为在战斗中能随随便便给武器施加火焰加成的Mint攻击我的理由,只是如她所说的保护我的工作室。   “但是……但是……”小姑娘紧张得结巴起来,单薄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看上去楚楚可怜。   看到她这么紧张,我不由得更加怀疑。   ——一定有什么隐情。   我几乎可以断定。   只是蓝波在我打算进一步盘问之前打断了我:“也没有这样的硬性规定。十代目彭格列和巴吉尔也都可以在这个世界运用火焰。重要的是她……没有戒指,不是吗?”   我看了看Mint的手指,的确没有任何戒指。   但这并不足以让我信服。   纲吉也好,巴吉尔也好,都是为了某些目的受到专业训练以后才能使用火焰的人。   Mint难道有接受训练的理由?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外面的家伙也都在伺机闯进来展开攻击对吗?你们这样针对我,究竟是为什么?”我没有进行推理的心情了,只想尽快得到有用的信息。   取回了这里的东西以后我一定还有任务,但蓝波一直对我保持沉默我暂时也无法得知。   说实话我是有一点焦虑的。   就好像全世界都了解我的情况,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然而不知情还不是全部,我甚至还要为了一个我不知道的目的卖命。   我承认我那么一点脆弱的心理素质没有办法胜任这么高强度的工作。   “我真的是因为……害怕前辈就这样被利用,所以才……”   “所以才不惜杀掉我也要保护我留下来的资料?”我收回了刚才对她的宽容,重新变得警惕起来,“你以为我会相信?”   Mint嘴一瘪像是又要哭。   这回我只是冷哼了一声:“又来?刚才对我咄咄逼人恨不得一枪爆头的人去哪儿了?”   “够了。”蓝波制止了我试图逼近Mint的举动,厉声道。   他这是在维护刚才对我射击的人!?   我不由得恼火起来。   一直有难言之隐的是他,一直对我有所要求的也是他,说喜欢我的是他,说我过分了的也是他。   我突然觉得蓝波其实还是离我很远,哪怕没有那二十年的时空差,还是很远。   这也许就是,所谓雷守和普通黑手党的天壤之别吧。   我不知道我的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蓝波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然后又像是被刺痛了一般低下了头。   “蠢咩。你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我打断他的话,把手里的瓶子丢到他怀里,转过身径直往门外走。   “等一下、蠢咩!你等一下!安谷洛!”   我没有办法抑制住心里浮起的情绪,蓝波越是呼喊,那种情绪就越清晰。   带着酸楚,那股抑郁沿着血管爬上鼻端,带动牵连了眼眶,我想我大概是哭了。   门外,我没有受到我预料的攻击。大家都做着日常的工作,见到我还会抬起头微笑。刚才的枪击似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甚至像是完全不值得一提。   我完全陷入了茫然。   到底是怎样呢?   我为什么要回到这里?我为什么会失忆?Mint为什么要攻击我?蓝波为什么要维护她?   想不明白。我真的想不明白。   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疲惫。   如果我被允许喘息的话,我一定能马上长睡不起。   不想醒来。   不想参与纷争。   不想思考阴谋。   不想。我全部都不想。   我呆滞地在这个房间的出口处站着,不知道也感觉不到时间究竟走过了多少。外面自由的空气离我只有一步之遥,但是我就是无可奈何地被禁锢在了阳光之外的石阶上。   直到我被从背后拥住,温热的气息扑洒在我的后颈,然后那人开了口,声音干涩却仍旧足够让我沉沦:“你太累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魔法。   一种能够读心的魔法,蓝波总是在我临近崩溃之际使用它,然后说出我这时候最想听见的话。   “嗯。”我回答他。真的没有再多的力气说其他。   然后拥抱我的手臂松了松,他在我耳边轻轻说:“没事了。睡一会儿吧。等你醒了我把全部都告诉你。没事了,我在。”   鼻腔的酸楚愈发难以忍受。   他知道。   我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回答,蓝波他全都知道。   我被未知折磨得心力交瘁的事,我希望他可以亲口告诉我真相的心情,我渴望依赖他的软弱,他都知道。   所以现在蓝波这是,无论有什么制约着我不能知道事实的东西,他都不会给予理会……这样的意思吗?   如果我还有力气,我也许会推辞地说一些“没关系我不在意”的话。   可惜我仅剩的力气只足够支撑我合上沉重的眼皮。   也许,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能够好起来吧?   我会得到我想要的真相。   然后从无尽的解谜游戏里逃脱出来。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就好了呢。   我知道,这么想着的我也已经做好了经受下一轮折磨的准备。   “所谓生存,就是这样无情的东西。”   蓝波的吻落在我的侧脸,在我耳边呢喃轻语。   是呢。   生存就是这样的东西呢。   残酷又无情的漩涡,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然后,我就这样在蓝波的怀里睡死了过去。一点顾虑都没有地把自己交给了他,失去了意识。   旧事的伊始   时间也许过了很久。最先唤醒我神经的是腰间的酸痛,然后身上泛着寒意,我不由得蜷缩起身子,更加用力地抱紧身边散发着温度的东西。   在收紧手臂的同时我突然意识到,身边的东西,应该是蓝波才对。   我睁开眼睛,对上蓝波规律起伏的呼吸。   偏过身子,我望了眼窗外,天空还是墨紫色,像是没有化开颜料的调色盘,干脆地倒扣在头顶,有一些压抑的味道。   ——今天大概会下雨吧……?   我嫌弃地吐了口气,重新缩回蓝波的怀里。   “嗯……?蠢洛你已经醒了?”也许是我的动静扰醒了蓝波,他顺势把我往他的身体贴去,手掌落在我的脑后,指尖插|入发间。   “嗯。醒了。”我柔声回应道,但并没有催促的意思,仍旧顺从地伏在蓝波胸口,其实更愿意看他再多睡一会儿的模样。   奇妙的是,蓝波好像感受到了我的意图,呢喃了几句连不成意思的句子,又酣沉了呼吸。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再醒来,耳边已经伴了雨声。蓝波悄悄往回撤着手臂,我有点想嘲笑他的小心翼翼,于是干脆睁开眼,和他的绿色眸子不期而遇。   “早安……哈哈。”蓝波动作一滞,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一声,把手掌按回在了我的后背上。   “早安。”我望着蓝波只是笑,在他犹豫着要开口说一些什么的时候后,我接着道,“饿了。”   蓝波泄了气,哀怨地睨了我一眼,他坐起了身,动作应该是要叫服务生,在那之前还故意揉乱我的头发。   我总觉得气氛有一点沉重。   不过也无可奈何,想必对蓝波来说,光是要下定决心告诉我全部的真相这一点,就需要花费他不少精力和勇气吧?   “随便帮你叫了点东西,将就一下吧。”他潇洒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对我伸出手,“洗漱去吧?”   他终于是笑了。   这种充满新婚夫妇既视感的对话总算让我有了一丝丝的愉悦。   “其实吧……”蓝波把挤上牙膏的红色牙刷递给我,混着泡沫口齿不清地对我道,“我们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我不能理解他口中的“很早很早”的意义,给了他疑惑的眼神,就看到蓝波叹了气。   “我以前……被你的母亲救过。”   我听到“母亲”两个字,下意识地收缩了拳头。   <<< 旧事。   鼻腔里充斥着血液的腥,舌尖蔓延着铁锈般的涩,视网膜上投影着大片的红,四肢与躯干都被撕心裂肺的疼痛麻木。   蓝波·波维诺趔趄着沿着残骸废墟的边缘跛行着,勉强靠着信念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继续运作。   一向与彭格列交好的盟友谋反,这是家族上下,连同十代目首领沢田纲吉都始料不及的意外。   战争的导火线在意大利被点燃,战火似乎在瞬间就被助长,情势紧急。   身为雷之守护者的蓝波·波维诺恰好身处意大利,也算是难得自告奋勇了一回,他不顾沢田纲吉的极力阻止,带着先遣部队突袭敌方侧线,本想立一记大功让沢田纲吉好好表扬自己一番,却没想到正中对方下怀——   侧线单薄的人员编制只不过是诱饵。   对方首领看准了沢田纲吉的年轻,也抓住了十代目的守护者同样年轻气盛的特点,给没有心眼的他们设了圈套。   诱饵的背后必然是布置周密的埋伏。   蓝波的先遣部队几乎全灭。   他自己也仅是依仗着并不显眼的身材优势才勉强逃过了一劫。但身体早就负伤累累,连呼吸他都觉得疼。   没有擒住守护者,对方首领立即下达了全面搜索的命令。   拖着这一副残骸,被抓住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蓝波几乎要绝望。   他躲在摇摇欲坠的墙壁下面,苦笑着感叹道:“明明蓝波大人我连十岁都未满。”   嘀咕完这一句话,蓝波不由得一愣。心想真亏自己还能有心情用上“蓝波大人”这样的称呼。   “要是还能活着见到阿纲,以后就不用了吧?——‘蓝波大人’什么的,太小孩子气了。”   蓝波吃力地喘息了两次,抚了抚手臂上颜色变得有些不妙的伤口,倏地又被自己的触碰疼得直皱眉头。   “是……雷守蓝波大人吗?”头顶突然有声音响了起来。   蓝波的神经顿时高度紧张起来,他赶紧跳开,同那块蹭上自己血迹的墙壁拉开两米距离,警惕地戒备着突然出现的女人。   ——自己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对方的靠近!?   在脑海里大叫着“这个女人不简单”,蓝波一边问道:“你是谁?”他还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   即便这实在不够帅气,但比起暴露给敌方被就地杀掉,守护者的面子值多少钱?   “你不用紧张。我是彭格列医疗部队的援军。”女人把垂在股侧的医疗箱往上提了提。刚才因为角度的缘故,蓝波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那只箱子。   医疗箱上面有彭格列的家徽,蓝波皱了皱眉眉头,没有再摆出防御的姿势。   “一不小心和大部队走散了,正想着要怎么摆脱迷路的困境,还好遇到雷守大人您了。”女人越过墙壁,向蓝波靠近了两步,微笑道,“敌军暂时不会搜查到这里,我们姑且可以安心地处理一下伤势。但仅仅是应急措施一定是不够的,雷守大人您的伤口……看样子已经有些感染了。不赶快回到临时基地的话就危险了。”   蓝波此时已经不再怀疑女人的身份。   神经突然松弛下来,意识生理条件反射地变得恍惚,蓝波脚下发软,差一点就要跌到。   “雷守大人您还好吗?!我马上帮您处理……!”女人见状赶紧伸手接住蓝波的身体。   “我怎么听到那边有动静?过去看看!”   偏偏在这个时候,远处有类似敌军的声音。   “啊……这下可真是被严重打脸了!”女人低声抱怨道,心里想着明明几分钟以前还信誓旦旦地耍帅断定说敌军不会到的。   蓝波倒在女人的怀里,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他不安地伸出手,想要做些什么挽回局面,却在下一秒被女人温暖的手掌包裹了五指。   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压低身子,声音柔和但是坚定无比:“雷守大人没事的,有我在谁都不能再伤你一根眼睫毛!”   ——什么……啊……?   ——一般这种时候要说的应该都是“汗毛”才对吧?   ——没常识的家伙。   蓝波眯着眼睛极力想要看清女人的表情,微微勾起了嘴角。   旧事的下水道   睁开眼睛,女人甜腻的笑容近在眼前。也不知道她这个支着脑袋看自己的动作保持了多久。   蓝波不适地别传开脑袋,身体的疼痛也因为意识的回复瞬间涌入大脑。   “好痛……”蓝波倒吸了口冷气,放弃了自己坐起身子的妄想,小幅度地移动着视线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里并不是彭格列的临时基地。   至少不可能有哪一家黑手党的基地会在类似……下水道的建筑里。   不,也许并不是类似。   “那个,为什么是下水道?”蓝波抽了抽眉心,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继续谈话。   “啊喂!雷守大人你能没有在那之后受到更大程度的伤害都要归功于这个下水道好吗?”女人拿食指指尖戳点着蓝波的额头,生硬地摆出四不像的长辈姿态,道。   “被丢在这种地方,真还不如对面直接朝我身上来一枪爽快。”蓝波被女人逗乐,弯了弯眉眼,随口扯了个玩笑。   谁知女人当了真,她蹙紧纤细的眉毛,严肃认真地对蓝波说教起来:“生命才不是能受得起这种玩笑的东西!”   那个表情过分认真,蓝波顿了一顿,想要解释的话晚了一秒。   “匍匐在地上把手伸向所有能够帮自己活下去的的人的脚踝,苟延残喘,——生存就是这样无情的东西。但即便无情,也不可以放弃。”   “毕竟这是唯一能够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以就算是雷守大人您,说出这种亵渎生命的话我也是不会原谅的!”   女人的气场叫蓝波有些吃惊。   但他从来没真的想过去死。   不如说,假如当时抱着丢了性命也无所谓的心态,那他现在应该早就为了先遣部队的安危死在敌方的枪口下了。   “可保住性命,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吧?”蓝波低下头,嚅嗫道,“他们可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才……”   “那又如何?”女人搬来医药箱,把它放在蓝波身边,“你的忏悔能挽回什么吗?你就算用命来祭奠也赎不了罪。”   蓝波想要反驳,但女人全然不给他这个机会,把酒精棉花狠狠按在他的手臂上,蓝波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惹得女人笑了起来。   “不要觉得不服气。再说了,雷守大人您也是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因为你的抉择失误白白送死了的人的吧?在自己奄奄一息的时候,那群人的死活完全没有出现在脑海里过吧?”女人放轻了动作,但酒精带来的刺痛撕扯着神经末梢。   “啊,是啊。”蓝波安静了下来,别过脑袋,静静地盯着黑压压的通道尽头。   被说是闹别扭也好,是被戳中痛处也好,蓝波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连这个女人的具体身份都不知道,仅凭借着一句“彭格列医疗部队的援军”和带着彭格列标志的箱子就留她在自己身边。果然是重伤的身体影响到智商了。   再说,在下水道这种不知道哪一秒就沦陷的地方,这个女人不做任何应急准备,竟然还在说教?   真是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超级让人火大。   虽然最火大的……   蓝波回过头,悄悄瞄了一眼挽着嘴角帮自己更换纱布的女人。   最火大的,还是自己所有漂亮的说辞都被她毫不留情地揭穿这一点吧。   “雷守大人,现在再作自我介绍不知道会不会有一点迟。”女人掀开蓝波的衣服,指尖抹着药膏,用指腹在蓝波腹部的皮肤上轻柔地滑动。   “安谷树理,我的名字。原本姓藤井明明更好听的说。”女人抬头,朝自己莞尔一笑,蓦地又舔了舔嘴角,继续说道,“只是丈夫的话……已经死了。”   “因为先遣部队已经全灭了,对吧?”女人还是笑着,蓝波终于明白她在笑颜里藏着的东西是什么。   “……对不起。”蓝波想要吞咽唾液,但口腔里干涩得发疼。他看着女人,竟有些无言以对。   “啊!雷守大人你误会了。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得到您的道歉或者在指责您什么。只是一个自我介绍啦,而且我还有一个……”   “那个。”蓝波打断了女人的话,低垂着头,“你可以……叫我蓝波就好。”   女人一愣,随即又笑开了:“好啊,能被蓝波信任还真是我的荣幸。那么你也别叫我……诶?好像你从来没有叫过我啊!”   女人垮了垮肩膀,一副挫败的样子,但很快振作了起来,伸手揉了揉蓝波已经不是爆炸头的发顶,道:“叫我树理吧。”   蓝波点点头,只是在心里念了念这个非常日本风的名字,没有发出声音。   “树理——我回来了。”甬道深处传来了呼唤声。稚嫩清脆的声音伴着一阵阵的回声传到这头,女人的眼睛里一下子神采奕奕。   蓝波侧过头,有一点在意会让安谷树理作出这种反应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人。   “只有面包和水。不要紧吗?”是一个女孩。   那个声音一点点接近,渐渐习惯黑暗的蓝波依稀能够看清不远处对方的模样。   “那真是太好了!洛子你真是天才!这种时候只有面包和水最经济实惠,没想到这个道理我还没教你就已经学会了呢。”女人冲到女孩面前,一把抱住她,享受地蹭着她的头发。   “不要叫我‘洛子’啦!自己要帮我取名叫‘洛’的,总是改口很烦诶!”女孩推开安谷树理,把视线停在蓝波脸上。   “你饿吗?我刚刚去上面拿回来了一点食物,不介意只是面包的话……请用?”她把怀里多得快要抱不住的面包放到地上,从里面抓出一个朝蓝波走去。   “呃?”蓝波刚想伸手接,没想到女孩直接拆开包装袋,用手撕下一小块面包送到蓝波嘴边。   “伤势很严重吧?没关系,我喂你就可以了。”女孩歪头咧了咧嘴,露出了和安谷树理一模一样的笑容。   “刚刚被蓝波你打断了都没有介绍成功。”安谷树理凑近,把手臂压在女孩脑袋上,笑吟吟地插话进来,“我刚才说我还有一个萌萌的女儿。”   “就是这一只啦。名字叫安谷洛。不过蓝波要叫‘洛子’哦!”   女孩无奈地叹了口气,望着蓝波,伸手握住他的右手:“你好,蓝波。”   “……你、你好。”蓝波红了脸,只会傻乎乎地直点头。   旧事的伤患×2   “什么!?原来面包是趁着没人到便利店偷的吗?!!!上面有多危险你比我清楚吧!就不怕这家伙有什么意外吗!树理你还可以更无畏一点哦!!”   在安谷洛对自己说明了原委以后,蓝波直接冲着女人嚷嚷起来。   一般会有母亲胆子大到让自己的女儿在随时能遇到敌人的情况下,为了水和食物暴露自己吗?   当然是宁愿饿着也要……   “所以说蓝波你还只是小孩子。”女人没有露出愠色,等到安谷洛把面包全部喂进蓝波的嘴里以后,把女孩拉到自己身边,紧紧拥抱住她,这才露出忧虑的神色,像是在呓语一般,“怎么可能会不害怕啊。我真的是怕得要死。”   安谷洛别扭地抬了抬嘴角,表情有一些勉强,她挪了挪脑袋,小手贴在女人的后背上,试图安抚她。   “你刚才一定是在想,如果害怕的话宁愿饿着肚子也不会冒这个险,对吧?”女人透过安谷洛的耳侧,直直地盯着蓝波,看见他意外的表情以后,继续说道,“那么,时限呢?”   “……什么?”蓝波看着女人松开臂膀,连安谷洛都定定地望着自己。   “因为不想冒险,所以要忍受饥饿和口渴。可是,忍受的时间要多长呢?一直到身体机能全部衰竭以后吗?”这次回答的是安谷洛,她代替女人对蓝波解释,然后在蓝波身边坐下,又一次牵起他的手,“不可能的啊。”   “这双手,一小时之内不用外面的药品消毒就会感染。这只胃,三个小时不进食就会排空然后开始饥饿。这具身体,七十二个小时不被水滋润就会干涸致死。”安谷洛把蓝波的手掌放回他身际,耸了耸肩膀,无辜地说道,“如果把所有坏情况都摆在面前患得患失,你早就死了。”   蓝波木木地和女孩对视着,找不出话反驳。   “我也不是笨蛋啦。这种程度的事情我还是做得来的。所以……你也不需要为我担心。”女孩露出牙齿笑了笑,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两步。   站在一边的女人却突然在这时叹了口气,把安谷洛招到自己身边:“洛子你的话倒是酷炫。可是瞒不过我哦,膝盖上受伤了吧?为什么不说?”   安谷洛一愣,表情微妙地有些尴尬和僵硬。   “她受伤了?”在蓝波的眼里,女孩明明就一切正常。任何一个动作都顺畅自然,哪里有一点受了伤的样子?他的眼对着安谷树理,想要知道对方判断的依据。   但女人此刻显然没有回答蓝波的心情。   她强硬地捏住安谷洛的手腕,用指关节轻轻扣了扣膝盖骨的位置,小姑娘立刻疼得冒出了虚汗。   她已经脸色灰青,可像是故意要捍卫什么,她死死抿住嘴唇,连一声痛哼都不肯发出。   “怎么回事?”安谷树理又叹了气,一把抱起小姑娘,箍着她的腰肢就开始准备医药箱。   安谷洛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女人瞥了眼她紧紧捏住裙摆的小手,心里有几分了然。   “果然……是遇到敌人了吧?”   小姑娘后背一僵,咬住嘴唇拼命地摇头。她摇着摇着,蓝波突然觉得脸上被滴了几滴液体。   原以为有污水顺着头顶的什么东西滴了下来,仔细一看却发现原来是安谷洛。   她不知怎么地就哭了起来。   “我说了不准你受伤,但没有说受伤了可以忍住不说吧?”安谷树理斜着目光,一边进行手里的准备,一边对小姑娘道,“你战斗了?”   安谷洛沉默了五秒钟没有说话,然后在第六秒,闷闷地发出了一声“嗯”。   “你就是笨蛋。”女人顺手敲了安谷洛的脑袋一记,表情有些心疼,又像是在说“自作自受”。   然后,两个人都没有再发出声音。   一个忙着帮对方处理伤处,一个就傻傻地看着另一个对着自己动刀动剪。   蓝波看不懂安谷树理做的是什么处理,所有的措施都完成以后,女人长长舒了口气,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刀刃划得那么深,还好没有伤到经络。不过有脏东西混在血肉里,只能祈祷你不要被细菌打败了。和蓝波一起乖乖在原地休息吧。其他事情还交给是大人来做就好。”   安谷树理拎起箱子,往甬道另一边走去。   安谷洛担忧地盯着女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待到实在看不见了,只好低下头,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   蓝波一直悄悄观察着小姑娘的动静,见对方还在掉眼泪,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那个……你不要哭了。”男孩笨拙地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安慰比较有效,他甚至连这时候是不是适合跟对方搭话都弄不明白。   女孩歪头看了看蓝波,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抬起手就开始抹眼泪。   “你……疼吗?”蓝波扫了眼女孩被缠了厚厚几层纱布的右腿,犹豫地问道。   安谷洛汲了汲鼻涕,点了点头,又立即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啊……痛但不肯承认?”蓝波皱紧眉头。女孩没有止住眼泪,虽然泪水只是安静地往眼眶外涌,但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完全没有办法自然地和她对话。   安谷洛这次没有回应蓝波。她重新垂下脑袋,愣愣地盯住自己的膝盖,看上去很懊恼。   “这么疼,你是怎么毫无异样地撑到现在的啊?”再把安谷洛回到下水道的动作回想一遍,蓝波仍旧没能找到任何端倪。   微小的动作和细腻的神态全都没有问题,至少凭他这么些年的杀手经验,安谷洛那绝对是影帝级别的掩饰。   小姑娘还是深情忧郁地盯着自己的膝盖。蓝波料想她大概不愿意搭理自己,只好悻悻地别过头,假装自己在欣赏下水道里的风景奇观。   “树理说——”片刻,小姑娘突兀地开了腔,蓝波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她,发现对方的视线正好落在自己眼底,“她说黑手党不需要情绪溢于言表的人。就算心里再紧张、身体再不适,只要把这些情绪流露出一点点,就是失败。”   蓝波挠了挠脑袋,道:“杀手需要做到这一点我还想得通,可你一个小孩子,不需要吧……?”   “哼,说的好像你就不是小孩子似的。”安谷洛立即反击,对蓝波的言论表示绝不赞同。   “蓝波大人我当然不是小孩子!”   “会叫自己‘大人’的都是小孩子好吗!”   “才不是!蓝波大人我就不是小孩子!不如我们比比看,你今年几岁?”   “我可是有六岁了呢!”   “六岁有什么了不起的?蓝波大人可是七岁的大人!”   “屁啊!七岁算什么大人!是大人怎么会被伤得这么惨沦落到六岁的女生帮忙喂食清洗伤口?”   “那也比六岁自不量力,和敌人硬来受了刀伤,刚才还哇哇大哭的小朋友成熟稳重多了!”   “我没有哭!而且和敌人硬来这点某人和我也是彼此彼此好吧?!”   “你不是还……”   “闭嘴!”远处的一声怒喝止住了吵得甚欢的两个小孩。   安谷树理在甬道的某一处,扯着嗓子吼道:“我要是抓不到麻雀今天你们连面包都没得吃!”   旧事的串烤麻雀   三个人暗搓搓地蹲在井盖边,趁着夜色未至,抓紧时间生起小小的一个火堆。   “我还是第一次吃麻雀啊。肉可真少的。”树理徒手扯掉烤麻雀略微有些焦的羽毛。嫌弃地咀嚼着。   “为什么树理还会捉麻雀啊?”安谷洛怕烫,只好看着插在地上的麻雀望眼欲穿。   “这种东西有什么难的!”蓝波不甘示弱,昂了昂头,表示自己也很在行。又看了看安谷洛小心抱着膝盖的样子,蓝波手一伸,财大气粗地道,“……这个给你。”   他把自己手里已经晾了一会儿的小麻雀烤串送给了安谷洛。   “诶?谢谢你……”安谷洛早就饥肠辘辘,有人愿意出让不烫口的食物,她也再不客气或者推脱,直接接了过来。   “可是我们为什么会在接近树林的地方?既然能取得到面包和水,那不就应该是在城市里吗?”蓝波不解地问出了疑惑,捞出另一只麻雀,轻轻地朝上面吹气。   火势旺了些,树理于是撤出了几根树枝,抬眼望着蓝波,满脸嘲讽的笑意:“下水道里难道不该四通八达吗?”   蓝波恍然大悟。   感情树理为了吃一口麻雀烤串竟然还做了“攻略”,特意摸到靠近树林的地方?不得不说还真有她的。   “树理。”安谷洛叫住她,担忧地望了望远处,又道,“我们接下去要去哪里?”   “当然是护送雷守大人回临时基地。”树理把最后一只余下来的麻雀撕成两半,分别丢给两个小孩。   “就……回去了啊。”安谷洛失落地低下头。虽然自己伤口的痛感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刷着存在感,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对冒险跃跃欲试。   毕竟只是个孩子。安谷洛并没有太过强烈的危机意识。   上午和敌人冲突实在是意外。安谷洛不知道为什么从错误的出口上了地面,那里还不是她和树理排查过的无敌人区域。   心里想着反正也只不过是拿个面包,安谷洛也就没有再退回下水道。   不巧正好在她想进入一家便利店的同时和敌人不期而遇。   对方只有一个人,而且看到孩子原本也不会有过多的疑惑,甚至还有可能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   只要保持自然就不会有事。   然而安谷洛却慌了。   她一瞥间对方家族的家徽,心脏一下子猛烈地收缩,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这反倒引起了在意,那人不容分说就抓住安谷洛的手腕,挣扎间,安谷洛还被匕首划伤了膝盖。   最终是托了“断子绝孙踢”的福,总算是保住了一命。   安谷洛在心里暗自庆幸,假如对方手里的是枪,那自己大概就不会那么走运了。   “基地……远吗?”蓝波放下手里的麻雀,看着树理。   女人撑着头想了想,抱歉地做了个鬼脸:“不知道呢。我对方向感距离感一类的不太在行。”   安谷洛脸上写着“我就知道”,蓝波原本严肃紧张的表情也出现了裂痕。   “那到了基地……你们会留下来吗?”蓝波的声音很小,几乎隐没在在木炭燃烧撞击的响声里。   “当然不会啦。要不是正好遇到了命悬一线的雷守大人,我们现在应该在战线附近工作中吧。”树理拆开一只面包啃了起来,“别看洛子年纪不大,她的急救完全不比我逊色。只不过发挥不够稳定,容易紧张。”女人说着,温柔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   蓝波沉默地点点头,树理看得出他那是在不舍。   “果然是小孩子啊,蓝波。”她带着笑意,用食指在蓝波的额头上弹了一弹,“就这样喜欢上相处才一天的我们真的好吗?”   “谁!谁说我喜欢你们了!我只不过……只不过在感慨以后就不会吃到这么简陋的食物而已!我在开心!”   “哈哈哈,开心就好。”树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过洛子还受着伤,可能先不会和我们一起去救援。就麻烦雷守大人给我们抱了大腿了啊。”   这也只是暂且宽蓝波心的话。   到达基地以后,雷守和普通的医疗组的待遇怎么可能相同?   小姑娘就算是要养伤,也一定没有办法和蓝波呆在一起。   树理偷偷在看蓝波的表情,发现他竟然一下子松了口气,安心地点了点头。   ——喂喂,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啊?   女人无奈地晃了晃脑袋,继续专注于自己的面包。   “对了,蓝波,你为什么可以那么流畅地用日语交流啊?”安谷洛后知后觉地察觉出异样,“既然姓波维诺……”   蓝波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然后他微微笑了起来,看上去满足又怀念:“因为我五岁的时候一直在日本生活。”   他看向安谷洛,由衷地赞叹:“日本真的是一个有趣的地方,那里的人也都很好。”   安谷洛撅了撅嘴,遗憾地道:“我倒是对日本没有什么印象呢。一直跟着树理和父亲在意大利,连学会的技能也全都和黑手党密不可分。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想经历看看啊……普通的日本女生会过的生活。”   “总会有机会的嘛。”蓝波扬起笑容,“那么内战结束以后我再来找你吧?我带你去日本玩个够!日本也算蓝波大人我的半个主场了呢!”   “真的可以吗?”安谷洛按耐住兴奋,犹豫地看了女人一眼,“我是说……”   “没事啊,你也是该多走走了。蓝波保护你的话我一定放心,对吧?蓝波?”   得到小姑娘母亲的允诺,蓝波也激动起来,重重地点头,承诺道:“我一定会保护好洛子的!”   “不要叫我洛子啦!”   两个人又开始拌起嘴来。   树理淡淡地含着笑,抬眼望了眼朦朦胧胧的夜空。   星星不再如从前那样剔透,也许是被烽烟遮蔽了光芒。此刻的天看起来有一些污浊,甚至还有一些绝望。   医疗队伍被派出的时候,除了必要的救援,调查也在进行着。   背叛彭格列的原因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水落石出。   ——可以的话,真不想看到那么多人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就这样草率地丢掉性命。   树理叹了气,心里的阴霾怎样都驱赶不开。   “洛子。”女人唤住沉浸在唇枪舌战中的安谷洛,待女孩扑闪着眼睛盯住自己,她继续道,“你以后一定要努力让彭格列强大起来。”   ——如果救不了所有人,至少要努力。想让近在咫尺的人受到保护,不想要再眼睁睁地看着挚爱在自己跟前熄灭生命之火。   “要尽全力为家族奉献。知道吗?”   安谷洛并不是太明白树理对自己的要求的意义。   但既然是母亲的话,安谷洛也就没有多琢磨,一口答应道:“我一定会变成彭格列不可或缺的人!我绝对不会让别人小瞧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树理哭笑不得地抚了抚额头,“不过听上去也不错。”她笑着道。   旧事的地上   天再亮起来了的时候,三个人开始了赶路。   虽然……在下水道并不能感受到日升月落。   和安谷洛并肩跟在女人身后,蓝波觉得有一些不安:“树理,你不是说你不知道路怎么走的吗?那我们这是……”   女人回过头,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谁告诉你我不知道怎么走的?”   继而,树理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尖:“味道。”   “你属狗的吗?”蓝波不禁吐槽,然后他拉了身后的安谷洛一把,好让她跨过面前的这一大根水管。   “哼。”树理不满地撅起嘴,“就把这算作是我的特殊能力不好吗?蓝波真是讨厌!”   三个人接着默契地同时安静下来。   于是,空旷的下水道只剩下鞋底踩踏积水的声音,以及脚步声层层叠叠的回声。   他们就这样走了很久很久,饿了就啃几口面包,渴了就灌几口矿泉水,然后在蓝波腹部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的时候,树理终于停下了脚步。   “到了?”蓝波把安谷洛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问树理道。   下水道里并不是能让人轻松通过的构造,所以路到半途,蓝波就干脆牵住了安谷洛的小手,主动承担起照顾小姑娘的责任。   “近了。”树理闭上眼睛,仰着脑袋,表情有些僵硬,“但……似乎有些不妙。”   安谷洛松开蓝波的手,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听了一会儿,却不明所以:“我什么都没听到啊。”   女人却皱着眉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屏气凝神。   “要去基地应该只能从这个地方上去。但战火蔓延到这里来了,该死。”树理没能打定主意,有些苦恼地抓乱自己的头发,“如果情况真的有我想象的那么坏,那么现在,基地的大致位置说不定都泄露了。家族内部或许也出现了背叛者。”   现在就连两个小家伙的表情都难看起来了。   如果真如女人所言,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即使有能力找到临时基地,也可能无法得到任何庇护。   甚至,要是雷之守护者蓝波的存在暴露,对方会不惜代价地加快追捕。   “那我们可以再在下水道呆一段时间吗?”安谷洛不安地攥住女人的衣角,问道。   “或许是没有那个时间了。”树理把目光投向蓝波,担忧地问,“你身上原本感觉没什么大碍的伤口现在是不是又开始疼起来了?”   蓝波迷惑地点头,不解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箱子里的止痛也只够这么点时间了,越拖会越痛。而且伤口有感染这一点没有改变,不仅是你,洛子也是极限了吧。”   蓝波看了看小姑娘的膝盖,紧紧缠绕着的白沙布上隐约透出了些许殷红。   “你有用止痛剂吗?”蓝波问小姑娘。   安谷洛闻言一愣,默默别过脑袋。   难怪刚才牵着自己的手指越来越用力。原来是随着跋涉,疼痛越来越难挨的缘故啊。   “这样吧,我先上去查看一下情况。你们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树理按了按蓝波和安谷洛的脑袋,准备爬上地面。   安谷洛却担忧地拉紧她的手腕,不愿意放手。   “我只是看一眼,很快就回来。”安谷树理蹲下|身,试图宽慰小姑娘。   安谷洛却仍旧不肯妥协,不依不饶地和女人对峙着,目光灼灼。   “好吧,那我们一起。”树理叹了一口气,知道小姑娘心里的郁结所在,“那蓝波,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如果洛子没有回来,那就等到她回来。”女人抬手捏了捏眉心,声音坚定,“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把她送回来。所以蓝波,一定要跟洛子一起行动,她也能找到基地,安心依赖她吧。”   蓝波下意识地屏蔽了树理话里不容乐观的意味,认真地点了头。   “但我只在数到一千之前留在下水道里等你们。”蓝波盯着树理的眼睛,说道,“一千之后,我会去找你们。我还能战斗,我可以保护你们!”   女人越发头痛起来:“小孩子真是情况越糟糕就越不听话啊。”她分别拧了拧蓝波和安谷洛的耳朵,点头允诺,“知道了。如果遇到需要救助的伤员我会留下,这时候就你们两个自己去基地。总之你们两个一定一定要在一起,不然我放心不下。”   蓝波抬着头,看着安谷洛和树理越爬越高。   无论如何一定要平安回来。蓝波扶着边缘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习惯忍耐下遍布全身,并且越发清晰的痛楚,然后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念了起来。   <<<   安谷树理捂住安谷洛的嘴巴,拉着她缓缓移动到楼与楼之间狭窄的夹缝间。   地面上的状况果然如她所料。   敌方推进战线的方向同基地所在的位置大相径庭。   明显是黑手党装扮的人们手里枪火不停,除了子弹出膛的巨响,满天遍地的都是人员受伤后的惨叫。   女人眼力好,瞥见了一支彭格列的医疗班。   “这么说来,这里还算是后方战场了。”树理拍了拍安谷洛,要小姑娘跟着自己慢慢靠近医疗班。   “我是彭格列医疗部队第一编队的安谷树理。”女人对其中的一个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看到对方身前的伤患的左臂中嵌了一颗子弹。   “树理前辈!?”那人显然认得她,惊喜地睁大眼睛。   树理冲他笑了笑,接过青年手里的镊子和纱布,替伤员处理起伤口来:“为了医治先遣部队我自作主张地脱离了队伍。我知道擅自这么做这是大忌,但幸运地,我们找到了雷守,算是将功赎罪吧。”   “这里是第八编队,我是队长霍米。不久前接到一队队长树理前辈你失踪的消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遇见了。”青年松了口气,也对着女人微笑,“雷守大人……没有过来吗?”他朝树理身边张望,只看到了安谷洛。   “雷守在下水道,受了伤,我做了应急处理,但情况还是不乐观。我和女儿先来地面勘探情况,我们打算护送雷守去临时基地。”   青年得空喘了口气,招呼安谷洛到他身边,帮小姑娘上起药来。   “麻烦你了。”树理看了看霍米,点头致谢,“雷守全身都有伤,我身边能用的药已经没有了,她的伤口虽然不大但放在这种紧急时刻也确实棘手。”   “八队的技术人员跟不上,空有药物补给也很苦恼呢。”霍米帮小姑娘重新上好药,苦笑道,“树理前辈,虽然这么请求您十分失礼,但您可以留下来帮助我们吗?我们会派人护送雷守……”   “我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女人没有等霍米说完就点了头,“但你们没有必要特意抽|出人员,我女儿带雷守去基地足够了。只是希望你们能给她一些药品,特别是止痛剂。以她的能力雷守不会有危险。”   “我明白了。”霍米解下自己的医药箱,整个递给安谷洛,“到了基地一定要跟相关人员说明树理前辈的情况,大家都很担心她。”   医疗部队的人员按照能力考核的成绩编队,编号越靠前说明综合能力越强。   而安谷树理是第一编队的队长,其地位之高不用言说。   以往,女人得意洋洋对安谷洛炫耀着自己德高望重的时候,小姑娘从来没有把她当一回事。   然而现在她才多少能够体会一些,自己的母亲究竟是多么的了不起。   “我把她送到雷守身边就回来,多谢你,霍米。”树理结束了手里的包扎,立即起身,现在的情形刻不容缓,她必须在确保蓝波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多地医治伤员。   “这边才是要道谢,树理前辈注意安全,趁着对方攻击的间隙,我们会抓紧多抢救几个伤患的!”霍米朝女人鞠了一躬,转身投入新一轮的救援工作。   “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洛子。”树理握紧小姑娘的手,冲着她抬起嘴角。   旧事的不要走   蓝波揉了揉有些湿濡的眼睛,执拗地盯着安谷洛和安谷树理消失的地方,把口中的数字推进到“一千一百三十二”。   安谷洛一定会回来。   蓝波攥紧拳头,无论如何都想要坚持自己的这个念头。他想要相信树理说的话,他想要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孤身一人,就这样被毫不相关的人拯救或是杀死。   只是一分一秒度过的时间折磨着他的神经,耳边一切细微的声响都像是在执行凌迟。   所幸,小姑娘真的在他崩溃之前回来了。   “洛子!!”他抑制不住心底的狂喜,远远地就喊了正往下爬的安谷洛一声,然后在小姑娘跳下爬梯的瞬间紧紧拥住了她。   “唔……蓝波你太用力了……”安谷洛被这个始料未及的钳制惊了一惊。她难受地扭动了几下身子,但蓝波的某种情绪通过他反常的举动传递给了她,安谷洛歪了歪脑袋,最终还是安静听话地把脑袋伏在男孩的肩膀上,偷偷在心里感叹一句,这个家伙竟然比自己还要纤瘦。   “树理……没有回来?”蓝波继续收紧手臂,声音有一点失落,也有一点恐惧的味道。   安谷洛应着,想了想男孩的处境,大致能明白他的感受。   “没关系,我也能带你回家的。”小姑娘学着树理平时的动作,用脑袋靠了靠蓝波的,道,“来,蓝波你先松手,我帮你重新上药,等你舒服一点了我们再出发。”   蓝波似乎很不愿意改变现在的姿势。但伤口疼得他身体发软,他不甘地瘪了瘪嘴,放开了安谷洛。   他盯着小姑娘,看着她晃动着马尾辫,笑笑地牵着自己在一边坐了下来。她熟练地摆弄起他认不得的药品,然后开口哄着自己,声音好暖好柔。   “蓝波,痛的话哭也可以哦。”安谷洛解开缠在蓝波腰间的绷带。那根变得有些污浊的带子被一点点扯离,牵动微微愈合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痛楚。   “我可是……男人,才、嘶……才不哭!也、也不痛!”蓝波紧紧捏着安谷洛的衣沿,嘴硬着,生理上却诚实地模糊了眼睛。   “好啦,男孩子哭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树理说,男性的眼泪和女性的没有什么不同,所以男孩子就算哭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安谷洛把旧绷带丢到一边,等着蓝波适应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用镊子夹起一团棉花,把它浸进酒精里,抢在蓝波回过神来以前按上他的伤口,左手握紧他的手背。   酒精的刺激使蓝波失声大叫了出来,手部的皮肤瞬间被抽去了温度,即便安谷洛的掌心在源源不断地朝自己输送热量,蓝波也还是免不了痛得发寒。   “抱歉呐,蓝波,但你一定要忍耐一下。消完毒就不痛了,马上就好了。”小姑娘伸手抹了抹蓝波额上沁出的薄汗,把指腹留在他侧脸停了停。   “才不会疼。”蓝波呲牙咧嘴地动了动身体,让安谷洛不用停下动作。   “蓝波你啊……”小姑娘被蓝波的神态逗笑,“我还真是第一次碰到你这样爱逞强的病人。”   “蓝波大人才不是病人!蓝波大人可是要保护洛子的英雄!”伤口的刺痛缓和了不少,蓝波昂了昂脑袋,不服气地道。   “保护我?你还是少说大话了。我怎么会不如你呢?明明比我瘦弱,还受着伤,是一口一个蓝波大人的幼稚鬼!”安谷洛朝蓝波扮了个鬼脸,手里准备着药膏,嘴边挽着笑。   蓝波别扭地哼了一声,别过脑袋看向另一边,却又时不时偷偷摸摸地把视线瞟向小姑娘。   “怎么了?”安谷洛做完准备工作,一抬眼就对上了蓝波悄悄看过来的眸,不解地问道。   蓝波脸上一红,急忙拼命摇头。蓦地,还是小心翼翼地看回来,小着声音道:“洛子……到了基地以后,你真的不能跟我一起接受治疗或是别的什么的吗?”   “诶?”安谷洛愣了愣,继而道,“当然啊!我能不被留下盘问就不错了。估计到时候光是查明身份就要费好大的力气了吧……”   蓝波的肩膀往下垮了垮。他闷闷地点了头,没有再回应。   安谷洛抿着唇,尴尬地眨眨眼睛。   ”呐,洛子。”沉默了好一会儿,蓝波终于还是忍不住询问道,“要是我对他们说,要你留在我身边,是不是……”他没有勇气把话全部说完。   危在旦夕的时刻,人与人之间所有微不足道的联系都会被无限坚固。   安谷洛和树理,她们在蓝波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的时分和他邂逅相遇。她和她都像是光芒,冲着他,露出这辈子见过的最最旖旎的微笑。   唯独不想失掉这一点联系。即便不久以后,他们会慢慢别离,蓝波也固执地希望那一天可以再晚一些。   “……可以吗?”身边的声音变了调。   蓝波意外地抬起头,小姑娘的眼底颇有些期冀。他还以为,安谷洛一定是会拒绝的。   蓝波以为她会大大咧咧地嘲笑自己没用,和之前一样,千篇一律地解释身份差异的限制。   可她竟然没有?   “我其实……有点害怕。”蓝波的伤口已经全部处理完毕。安谷洛收起排在地上的东西,垂着脑袋,注视着蓝波的手指,“我好担心树理。我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不安。父亲已经不在了,但因为树理一直在鼓励我,所以无论怎样我还是接受了现实。但是要是树理……要是母亲她也遇到什么意外,我真的不知道……我会不会坏掉。”   她在这个时候,唯一可以依赖的只有他了,这个才相识没有多少日子,骄傲落魄的少年。   可以的话……   ——不想分开。   尽管树理对着自己说过了无数遍,她说她们没有可能会和蓝波成为朋友。即便小男孩现在信誓旦旦地承诺,等到他需要为自己的职责奔走消劳的时候,情谊便就会慢慢淡忘开去。   可是……万一呢?   万一他是不一样的,万一他会记得呢?   安谷洛从来没有同龄的朋友。   跟随着父母亲四处奔波的生活她过了五年。她只能够见到带着虚伪面具的大人,从来没有试过毫无芥蒂的友谊。   “蓝波,我们……是朋友了吗?”安谷洛绞弄着衣角,烧红了小脸。   “当然是啊!”蓝波重重地点头,一下笑开了,“洛子你一定要一直待在我身边,我不要和你分开!”   眼眶不知为了什么有了温度。安谷洛汲了汲鼻涕,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嗯。约定好了,我绝对不会离开的。”   “嗯,约定好了!”   旧事的第一次记忆丧失   “洛、子……”男孩停下脚步。他们一刻未停地狂奔了近一个小时,年幼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   小姑娘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她被自己拉着,身体机械地运动着,像一具没有意识的傀儡娃娃。   “那个,我、我……”蓝波试图和小姑娘说些什么。嘴里有血的味道。男孩分不清这究竟是因为长时间的奔跑,还是……   安谷洛还是低垂着头。她跟随着自己的动作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   “洛子,对不起,我……”蓝波有些着急,他害怕小姑娘会就此不再和自己说话,更怕她因为怪罪自己而拒绝继续和自己做朋友。   只是安谷洛的问题兴许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小姑娘终于颤了颤身子,她缓缓抬起头,眼睛空洞无神得可怕。蓝波一瞬间膝下一松,竟差点摔倒到地上。   “虽然从刚才就开始疑惑了……”小姑娘注视着蓝波,声音沙哑。蓝波听着难受,只好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安慰自己,那应该小姑娘是剧烈运动以后的生理不适。   “请问……您是哪位?”   蓝波睁大眼睛,呆愣在原地。   “顺便冒昧问您一下,您……知道我是谁吗?我回忆了好久,但似乎是,忘记了呢。”安谷洛抱歉地微笑着,生分而疏远。她像只是在询问时间一样轻描淡写,但在蓝波听来,这些话像是恐惧,包裹着自己,他简直就要窒息。   “别这样,洛子,树理她……”再接下去的安慰的话,蓝波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如果可以有后悔的机会,蓝波一定不会再提议安谷洛回去看一眼了。   安谷洛处理好自己的伤处,稍稍做了些整理就安静地坐在一边发起了呆。   总觉得小姑娘看上去很有心事。蓝波挠挠脑袋,不自在地开了腔:“喂……你在想什么呢?”   他做好了小姑娘和自己抬杠的准备,预想了小姑娘下一句话会回答自己“叫谁‘喂’呢,没礼貌的家伙!”,却没想到对方只是怅然地看着自己。   “不都说了你是我朋友了吗!是朋友的话,有什么不开心……当然是要说出来的啊!……明明约定好了不是吗。”蓝波盯着小姑娘右边一点的黑柱子,故意移开视线。   他从来没有关心过其他人,虽说是朋友,但朋友究竟应该是怎样一种存在呢?   蓝波不知道。   倒是两年以前和笨蛋十代目首领、大魔王Reborn、奈奈阿姨还有一平的朝夕相处还有一点“朋友”的味道。   不过,比起朋友,他们……更像是家人吧?   所以也许并不能把自己和他们的相处方式挪用到安谷洛身上做参考。   “可是,也有朋友办不到的事情吧?”小姑娘沮丧地嘟囔道,“我说,我好想树理,难道你就能找出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吗?”说着,她睨了男孩一眼,一脸不以为然。   蓝波憋着说不出话。他想回答“你才和树理分开多久啊,有什么想不想的?”,也想反驳说“蓝波大人怎么可能会想不出办法!”,但他最终还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去吧?”忽然,蓝波突兀地说道。   “什么啊?去哪儿?”   “去见树理啊!”蓝波得意地笑起来,“我们马上就要启程了。树理的医疗工作一定会持续很久的啊,所以……如果想见她,我带你去就好了。省得到时候在路上你又哭又闹。”   “我才不会又哭又闹!”安谷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但到底是按耐不住兴奋,她扑闪着眼睛,道,“那……就只看一眼?我就只看树理一眼就走!”   “包在我身上吧!”   无谓的自我膨胀总是会要付出代价。   当时的男孩还不能时刻记得这句真理。   即便是在因为过度自信导致家族陷入一定危机的此刻,男孩仍是不能乖乖的吸取教训。   什么——“有我在,一定没有问题的”——绝对是蓝波这辈子都会后悔说出来的一句话。   两个小家伙从地下出来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战事似乎越发紧张了,战线被往这里推进了不少,枪声简直就是在耳边发出的一样。   安谷洛紧张地握住蓝波的手,微微颤动的指尖透露着她此刻心中强烈的不安。   “要不……还是算了,好吗?”小姑娘不敢继续。膝盖上还隐隐作痛的伤口不断威慑着自己,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安谷洛说不上来那究竟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必须立即停下来。   “别怕。”蓝波紧了紧小姑娘的手,朝稍微有一些远的地方张望过去,“我会保护你的。”   “可是蓝波……”   “吵死了!”蓝波不容分说,拽着小姑娘径直穿过了街道,“有我在,一定没有问题的。”   安谷洛无辜地瘪了瘪嘴,最终还是默许了蓝波的话。   树理所在的位置并没有变化。只是,那个地方从运送伤员回来的后线变化成了战地。   “洛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蓝波呢?!你快躲开啊!”   安谷洛和蓝波在一阵喧嚣中走散了。   逃跑的、尖叫的、厮杀的人们,看到了这些,安谷洛才有了一种真真切切地走进了战争的感觉。   她呼喊着蓝波的名字,但纤弱的声音在枪林弹雨当中根本不值得一提。安谷洛很快放弃了寻找蓝波。她有更加重要的事。   ——只要一句话就好。   安谷树理见到小姑娘后脑袋一阵空白。   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她简直就是宣告了死亡。   “快点回去!让蓝波带你离开啊!”她除了推开小姑娘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你一定要回来啊,我会一直等你的,我知道爸爸很爱我们。可是树理,我……”   ——不想和你也分开啊。   不知道从哪里闯入的穿着西服的男人朝着女人身边的位置开了枪。   “霍米队长!”伴着惊呼声,青年应声倒在了地上。   “安谷前辈!快走啊!”霍米痛苦地捂住血骷髅,鲜血不断从大腿上汩汩涌出来,安谷洛看得怵目惊心。   那个黑西服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击毙了,安谷树理咬了咬牙,拉起小姑娘往另一边跑了起来。   “蓝波呢?雷守大人在哪里!?”女人急切地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安谷洛被母亲少见的急躁态度吓住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我们……”   “行了。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为什么过来,但我必须保护你的安全。如你所见,这里太危险了,去找雷守大人好吗?你们快一起离开这里!”女人警惕地环顾着四周,战线被进一步推进,医疗部队几乎被全数卷进了硝烟。   她不知道哪里才算是可以安置小姑娘的安全地方,只觉得对方的子弹正一寸一里地朝自己逼近。她从来没有畏惧过死亡,即便是丈夫死在同样的土地上,她也不曾想过退缩。   但安谷洛,她的女儿。她不能让她承受同样的危险。   只要她离开这里,她自己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洛子——!洛子你在哪里啊!!”   女人听见了让她差点掉出眼泪的声音。   又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举着枪往她们这里笔直冲了过来。   女人看到蓝波站在多利亚式廊柱边举着匕刃大声喊着安谷洛,她加快了步伐,但知道自己和小姑娘的速度比不过成年男性,于是她用力把小姑娘推了出去,一边停下脚步,用身体冲撞抵挡住举起枪口的男人。   “帮我照顾——”   安谷洛脚下一阵趔趄,她没有来得及转过头,只觉得在铺天盖地的开枪声中,突然响起了异常响亮的一记。   然后脖颈一片温热,身体被用力奔跑过来的男孩抱住,整个人被拖拽着开始了逃亡。   而眼角余光所及的鲜红一片,给世界按下了消音键。   ——树理。   旧事的朋友   看着小姑娘陌生的神态,蓝波终于说服自己相信了眼前这匪夷所思的展开。   “我……我叫蓝波。蓝波·波维诺。你的名字是安谷洛,我叫你洛子。我们……现在正在往彭格列基地赶路。只是,我并不能找到基地的准确位置,而你……大概是失去记忆了。”蓝波斟酌着字句艰难地说明着。   小姑娘认真地听着,还点了点头表示她了解了状况。   “你说的基地,虽然不知道和我理解的目的地是不是同一个,但我记得我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也许我可以带你过去。”小姑娘朝蓝波身后指了指,接着道,“再往哪里一些。很近。”   蓝波一喜,他原本以为安谷洛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却没想到关于基地的事她并没有忘记。只是……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关于我的事,也……”他真希望这是小姑娘和自己开的恶劣玩笑。他可以保证,就算安谷洛在下一秒“噗嗤”一声笑出来,他也绝对不会有一丁点的生气。   “抱歉,让你失望了。”小姑娘抱歉地弯了弯腰,毕恭毕敬地道歉道。   蓝波不由得有一些想哭。凭借着一连默念了五遍的“要忍耐”压抑下了这阵酸楚,蓝波扬起笑容,把手掌在小姑娘面前摊开,“没关系的。我和洛子是朋友哦,这点小事,不需要道歉的。我们快赶路吧,你的膝盖,会疼的吧?”   安谷洛迟疑着没有握住那双比自己稍大一些手掌。她抬了抬眼,捕捉到了对方略显僵硬的嘴角,她疑惑地呢喃道:“朋友?”   自己的膝盖确实有支撑不住的迹象。从这张陌生的口中说出的这一席话,安谷洛还有些将信将疑。   说实话,意识一直到停止奔跑前都还处于混沌状态。她自己都觉得很茫然。小姑娘不能辨别此刻的情况。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她应该认识谁。她不知道她将要做的事是什么,只隐约有一种,自己要到一个地下的落脚点的模糊记忆。   “除了名字,你到底是谁?”安谷洛倒是把手乖乖地递给了男孩,但她仍旧警惕着。身体的习性告诉她,不应该轻易相信陌生人。   “呃……我是……”蓝波捏了捏掌间的小手,见对方并没有反抗,于是稍微安心放松了些,“官方一些的说法,是彭格列家族的第十代雷守。”   小姑娘讶异地睁大眼睛:“你说你是雷守大人?”她其实不是太明白,或者说已经不太记得这个职位究竟代表了什么了。只是,心里不自觉的就涌动出一股敬重的情感。   “不不,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男孩脸上露出了格格不入的自嘲表情,“我连……你,都保护不好……”   蓝波猜想,小姑娘应该是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才忽然丧失的记忆。那就是自己的错了。   要不是自己和小姑娘那短暂的分散,要不是自己莫名的信誓旦旦,要不是自己多余至极的提议……安谷洛就不会发生意外。   “你看起来很懊恼?”小姑娘拉着蓝波往她刚才指着的方向走了起来。   男孩刚才那一瞬的表情触动了她。稍稍有一些罪恶感,但安谷洛悄悄决定姑且相信这个叫蓝波·波维诺的男孩的话。   “对不起。”蓝波不再看着小姑娘,他低低地说着抱歉,越发收紧那只小手,“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了。我保证。绝对——”   安谷洛有些发震。她愣愣地盯着蓝波的侧脸,男孩有些滑稽的承诺配上这幅异常认真的表情,莫名显得很可靠。   “……好。”鬼使神差地,她就应了他。   蓝波的方向感不差,他先前带着安谷洛逃跑的方向是他凭着直觉任意选择的。没想到大方向正巧是去往彭格列基地的。   “在这里。”两人没走多久,安谷洛就止住了步伐。   男孩望了望身边的残垣断壁,不解地问道:“到了?”   小姑娘眯着眼睛想了想,径直往一边的石墙走了过去。也不知道她是做了什么,地下突然塌陷了一块。蓝波脚下一空,身体失去重心,坠进了稀薄的空气里。惊恐之余,男孩只来得及将安谷洛的手腕紧紧抓住,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当作小姑娘着陆的缓冲垫。   “……你太乱来了。”安谷洛皱起眉头,语气颇有责备的意思。   他们自然没有可能就这样砸到水泥地上变成肉酱。强尼二早就完成了着陆设计,他们掉落在柔软的隙孔气垫上,加上了特殊材料的软垫能完好地贴服坠落物的形状,给予力道合适的反作用力支撑。   “要是没有这个,你就……”小姑娘眉头皱得更紧。她顿了一顿,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你没有事。”蓝波扬了扬握在手里的小姑娘的手腕,“我也没事。”男孩就这么保持着笑着的表情,傻傻地盯着自己。   安谷洛只觉得这个人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她拨开蓝波的手,四处张望起来:“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呢……?”她喃喃自语道。   记忆……全部都没有了。   从甬道深处赶来的人警惕地围住了两人。其中一个悄悄愣了愣,大声道:“是你!?”   她惊讶的对象是蓝波。蓝波身体一颤,回应了那个女人:“臭老太……碧洋琪。”   安谷洛看着被唤作碧洋琪的女人,忍不住红了脸:“真是……漂亮的人啊。”她本只是一不小心念出了心里的感叹,却没想到因此得到了碧洋琪的……芳心。   “你是谁?”碧洋琪罕见地对着可疑人物和颜悦色着,“是你把这个蠢货带回来的吗?真是了不起呢。”   小姑娘踌躇着,怯生生地把自己其实丧失了记忆的事情告诉了女人。   “哈?!”碧洋琪再一次露出了惊异的表情,“失忆?这种事情真的会有吗?”   安谷洛嚅嗫着不知该从何开始解释,蓝波见她被碧洋琪逼得紧,连忙把女人拉到一边,低着声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哈哈哈哈——不愧是蠢牛你啊竟然——”   “嘘!臭老太婆不要那么大声!”   “我已经了解了。你叫安谷洛是吧?虽然稍微有点不合规矩,但姑且允许你留下来了。雷守大人说要亲自照顾你……嗯,对于这一点你就稍微忍耐一下吧,如果有什么不舒服来找我就好。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碧洋琪。啧,我意外地很中意你啊,小丫头。”   “……不要因为人家夸了你一句漂亮就偏心偏成这样啊,臭老太婆!还有忍耐一下是什么啊?蓝波大人我的照顾可是世界顶级的!”   “那个,谢谢你们。”小姑娘打断了他们的拌嘴,露出了迄今为止第一个带着愉悦情感的笑容,“我——我是安谷洛。多谢你们的照顾了。”   旧事的忘记了   基地的医护人员很快把蓝波带去消毒和检查了。小姑娘被留在原地,还有一些不适应。   “嘛……虽然很蠢,但他毕竟是家族的守护者。你别多想。”碧洋琪见小姑娘若有所思,以为是被区别对待后她心里不舒服,于是出言安慰她。   “没有,我到并没有太在意这个……”安谷洛摆摆手,顺从地跟着碧洋琪的步子坐上了一只椅子,“那个……蓝波他,刚刚和你说了什么呢?”   直觉告诉小姑娘,蓝波是在对女人说明自己的身份。   看样子他是全部都知道的。小姑娘现在没有办法直接询问蓝波,只好设法从碧洋琪这里知道些什么。   “别怪我直说。”碧洋琪垂眸瞥了眼安谷洛,小姑娘低眉顺眼的模样实在惹她喜欢,她干脆一把搂住小姑娘纤弱的肩,接着道,“你的存在蠢牛首先得作个报告。他们认可你是谁,然后你才会是谁。”   小姑娘任由碧洋琪蹂|躏着,有一些不能理解女人说的话。   “不过这也是之后的事了。”碧洋琪笑了笑,松开小姑娘,“现在是战争中,哪怕是阿纲那边也没有功夫处理你的事。你会治疗的对吧?蓝波说你膝盖有伤,你先快给自己处理一下。”女人说着起身准备给小姑娘准备工具。   却突然听见身后一声惊叫,她急忙回过头,看到小姑娘颤抖着身子,紧紧捂住眼睛,裸|露在外面的伤口鲜血淋漓。   “你怎么了?”碧洋琪急忙把她抱到怀里,一下一下地抚弄着小姑娘的后背,“晕血的症状?”   安谷洛的牙齿还打着战,她紧攥住碧洋琪的衣服,用力深呼吸着。   “不应该啊,明明蓝波的伤都是你处理的,怎么……”碧洋琪突然沉默了下来。   “好些了吗?”过了一会儿,察觉到小姑娘的呼吸顺畅了起来,碧洋琪偏过头问道。   “嗯,好些了……”安谷洛揉揉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再直视到膝盖上的伤口,“碧洋琪你刚才说的‘蓝波’,感觉有些耳熟,他是谁啊?”   碧洋琪这次是真的被震惊到了。她把眉头皱了又皱,反复确认小姑娘是十二分认真地说出的这些话,继而道:“你问……蓝波是谁?”   “嗯……我应该知道吗?那个蓝波。”   碧洋琪犹豫着迟迟没能开口。   ——未免也太诡异了。   而另一边,当男孩心急如焚地结束了医护人员细碎繁琐的检查,第一时间撞开门冲着小姑娘跑过去的时候,那双泛着波纹的清澈眸子又带上了疑惑和警惕。   “洛子?”蓝波伸手准备去牵小姑娘,“伤口……我马上找人来帮你清洗。要不……”   “小丫头。”碧洋琪突兀地打断了男孩絮絮叨叨的话,“蓝波。”她说着稍稍抬了抬眼皮,对小姑娘示意到。   “初次见面,你好。”安谷洛颔首,冲着蓝波友好的微笑着。   “……怎么?”男孩立即觉察出不对,他转头紧盯着碧洋琪,试图从女人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碧洋琪只好耸耸肩,把安谷洛招呼到自己身边,然后猛地按住她脖颈后面的某个位置。   “喂!你干什么!”小姑娘一下失去了意识。她顺势倒在碧洋琪臂上。蓝波大声质问出声,快步从女人怀里夺过安谷洛,查看起她的状况来。   “紧张什么。”碧洋琪干脆在一边抱起了手臂,“你不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吗?”   “她似乎是很难去记忆了。尤其是对关于‘人’的事。”   蓝波的瞳孔放大了一瞬。   他用手背抵着额头顿了一会儿,而后抱起小姑娘夺门而出:“快帮她做检查!”   “如果她醒来也忘记了我是谁,事情应该就会比较麻烦。你最好尽早上报给……你应该通知的人。”碧洋琪理顺了自己的长发,淡淡地看了蓝波一眼,提醒道,“比如——”   “我知道。”   <<<   安谷洛动了动异常温暖的手指,嘟囔了几句梦呓,蜷了蜷身体。   “洛子?”手指突然有被捏紧的触感。小姑娘惺忪地睁开眼,看见一张男孩子的脸贴得很近。   ——有一点……熟悉的脸。   “小丫头,感觉怎么样?”又有声音在不远的位置响了起来。安谷洛把视线投过去,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你们好……?”小姑娘把手从男孩手里抽离,坐起身子朝两个人打了招呼。   “看来是这样了。”那女人叹了口气,无奈地朝男孩摊了摊手,道,“真是可惜了。”   “唔,碧洋琪,我睡了很久吗?”小姑娘掀开被子,膝盖上的伤口被仔细地处理过,血液稍许凝固了些,小姑娘屈膝的动作牵破了那一片伤口,”好疼!”   “你……竟然还认得我?”碧洋琪一把捏住小姑娘的下颚,意外地问道。   “我们才认识不是吗?没可能会忘记啊。”安谷洛无奈地任凭女人对自己上下其手,她瞥了瞥蓝波,弯起眉眼,“你好,蓝波。”   “洛子。”蓝波垂丧着脑袋,有些落魄地苦笑了一声,“我们也刚刚‘重新’认识过啊。你倒是把我忘得很快。”   小姑娘对上蓝波的眸子,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犹豫着朝他伸出手:“我觉得我记得。”男孩顺着小姑娘的动作牵上了她的手。安谷洛轻轻闭住眼睛,手上的触感让她有一种安心的笃定感。   “嗯,我记得。”小姑娘肯定地点了点头。她重新睁开眼睛,朝着蓝波微笑起来,“你拉着我的触觉我记得的。”   “这么说!”   “我们一起来的这里,你过说我们是朋友,对吧?我想起来了。”小姑娘得意地咧着嘴。   不过她自己也有些不解,这些明明就是不久前刚刚发生的事情,自己怎么会忽然忘记呢?小姑娘抚了抚自己的伤口,对碧洋琪道出自己的猜想:“我似乎会因为晕血造成短暂的记忆混乱,对吗?”   碧洋琪于是和小姑娘分析起来。蓝波略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悄悄退到门外,又深深望了床上的小姑娘一眼。   原来小姑娘只是想起来他们一起来基地的事情啊。   他还以为安谷洛是终于记起了他和她,还有树理在一起的那一点点短暂的温馨时光呢。   刚才医疗人员证实了小姑娘受到过巨大刺激的事实。也给予了相同的,失去记忆是由于这个巨大刺激的猜测。   “都是我的错。”蓝波在房间外靠着墙壁,委屈地蹲下|身子。他抱住自己的膝盖,眼泪终于掉在了地上,“对不起,树理。对不起,洛子。”   日常的喜欢和喜欢   “那……然后呢?”蓝波从我们嘴里都是牙膏泡沫的时候起了头,迅速解决掉早餐以后,我们一人捧着一个茶杯,面对面地盘腿坐在床上,一刻不停地讲。   现在,刺眼的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窗户里刺了进来,逼人的温度昭示着,已经是正午了。   蓝波的声音停在了一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上,尾音往下沙哑地垂了垂,动作定格在低头摩挲着不知什么时候牵起的,我的手掌上。   我忍不住追问他。   小时候的记忆对我来说确实是空白。凭借着蓝波的一字一句,那片煞白正在被一点一点地填充了色彩。说实话,我是高兴着的。   “然后?”他意外地把目光从我的手背往上移,他看了看我,答道,“然后,我们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你说我记得很多你怪异的小习惯和小爱好,我一直没说,其实就是在这一段时间里记住的。”   蓝波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诚恳一些,但显然,他并没有把接下来的事也托盘而出的打算。   我不甘心好不容易打开的,能让我认识自己的过去的通道就这么重新关上,我把蓝波搭在我手上的手指圈住,执着地问:“再然后呢?我们之后还有一次相遇在一次宴会上,之后又在战场遗留下来的废墟上遇见。你不是说我们之后就在一起生活了吗?那,为什么……我会那样跟你遇见了?这是我记得的,我们的初遇啊。”   在我说话的过程中,我捕捉到蓝波的眸子里掠过了一点刺痛。他本来应该是想立即掩饰过去的,但不知为何地,蓝波再次看向我的时候,那股我只能用委屈和痛苦来简单定义的未知感情充满了他的眼睛。上面甚至氤氲了一层雾气,我心里一软,怀疑他快要哭出来了。   “因为,你被带走了。”他反握回我的手,掌心蒙上一层薄汗,“被从我身边,带走了。”   他近乎呢喃地说着,重复着并没有多大意义的话语,脸上越发隐忍起来。   ——他在忍耐什么?   我没来得及细想这个问题。我只觉得这个男人此刻的每一个注视都让我尴尬不已。我也不知道这份尴尬又是从何而来,我只好抱歉地回视他,听着他还在继续的“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为什么?”我问不出口完整的问句了。我明知道蓝波开始抵触再接下去的回忆了,但我也不忍心就这样放弃。   我突然,很想拥有完整的自己。   说不上来原因和意义。   “我不知道。”他答道,像是怕我不相信或是生气,蓝波迅速抬眼望了我一眼,然后以同样的速度迅速地移开,“我真的不知道。”他补充道。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但深深地酸楚从心脏的某个破了洞的位置涌了出来。我沉默着,用力压抑着失落的负面情绪。   我不应该把自己的失望传递给蓝波,我是这么想的,但蓝波似乎还是立即读懂了我的沉默。   “我要是知道,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他也别无他法,干巴巴的用简单句安慰我。   我记得蓝波提到过的,那场关于我以为的初遇。   “那……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我突然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也不是毫不相关吧?我假装自己并没有心跳加沉。这也是我一直问,但从来没有得到过准确回答的问题。   蓝波可爱地一下烧红了脸。他支支吾吾着又说“不知道”,他想问我为什么突然转移了话题,又觉得不该不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越发手足无措起来,我坏心眼地抬起嘴角,暗暗感觉得到,蓝波那个喜欢上我的时间节点藏在他讲述了很久的,我的母亲的故事里。   “在……下水道里的那个时候。”蓝波嚅嗫着终于给了我答案,“就是,你膝盖的伤口被包扎好,坐在旁边看着膝盖哭了,嘴里说说着,黑手党不可以把感情溢于言表的,那个时候吧。我猜。”   他脸上的温度似乎还是没有要降下来的意思。我被他羞赧的模样可爱到了,忍不住拥抱了他。   “不过,当时也没有那么喜欢你……”蓝波接受了我的拥抱,颇为不满地嘴硬道。   “这样啊。”我把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一些,我放轻声音故意接着道,“那么,是什么时候‘那么’喜欢我的啊?”   我没打算得到回复。手指已经攀上了蓝波的发际,我猜他这时候会给我一个亲吻。   不过我意外地猜错了。   蓝波只是伸手揽住我的腰,把脑袋埋在了我的颈窝,用力把我压向他的身体:“你被带走的时候。”   看来这件事带给他的伤害比我刚才猜测的还要厉害得多。   “你知道吗?我见到你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每一次都是。我怕你会立即消失,怕你说你又不记得我了,但最可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吗?”蓝波兀自顿了顿,“我竟然还怕,你记起我。”   “你要是记起了我,回答说‘原来是雷守大人你啊’,说‘我不可能喜欢你的啊’,说‘我们是好朋友啊,蓝波’,说‘你害死了树理,我不想见到你’……怎么办?”   蓝波的担忧让我哭笑不得。   虽然任何一种他臆想的情况都是有可能真实发生的,但我知道,我都不会。   十五岁不到的蓝波第一次从一团粉红色烟雾里出现的时候,甚至再往前一些,我第一次在那场宴会上遇见蓝波,我心里都有一股奇怪的冲动。   ——我明明不认识这个人,但我很想和他亲近。我希望他注意到自己,我希望他不要太讨厌我。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和他说过,其实他那时候唐突地和并不认识他的二十四岁未满的我说了“喜欢”以后,我差点脱口而出“我也是”。   所以我不会说那些话,一句都不会。   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澄清:“我母亲的去世,我认为和你是没有关系的。”   蓝波显然想反驳我,我当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我说:“那是战场。没有人应该为战场中的牺牲自责,除了战争的始作俑者。”   他愣住了。   “你是不是一直在为了我母亲的事不安?所以才那么害怕从那个时候说起?”   蓝波毫不迟疑地点了头:“我想让你记得让你快乐的我。但是……我发现,我还没有来得及这么做,你就不见了。”   “我曾经全世界找你。真的是全世界。在那一年我终于遇到你,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你是不是也死了,或者是不是想起来了,不愿再见到我。我和你搭话,心跳得我发抖,但你似乎并没有发现,看向我的眼睛也还是那种陌生的情绪。我不知道那种心情是什么,我只觉得,我又失去了你一次……”   “不过,你现在找到我了。” 我挠挠蓝波的头发,直起身在他的唇上印了一记,“而且,我也很喜欢你。”   蓝波立即给了我一个用力的拥抱和热烈的亲吻,只不过,他真的哭了。   日常的满身外挂   蓝波平复了情绪,帮我叫来了午餐。   我咬着汤匙,眨巴着眼睛,视线黏在蓝波脸上:“说起来还真是被你很好地糊弄过去了呢,碧洋琪让我昏睡以后的事情,你一件都还没告诉我。——除了被人带走了这个模糊的事件。”   蓝波果然一怔,用手敲了敲我的脑袋,没有说什么。   我又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在他无数次欲言又止后替他开了口:“暂时给你保密的机会,怎样?”   蓝波错愕又不解。他试图从我的面部表情看出些端倪,不过我现在除了笑做不出其他表情。   “卖什么药啊?”蓝波无奈地叹了口气。或许这正是他想得到的许可,他从床上翻下|身,捞了一颗草莓塞进我嘴里当做奖励。   我嚼着草莓冲蓝波又傻笑了一会儿,然后兀地想起我的BOX兵器里还装着满满当当的东西。   “对了,我工作室的东西要怎么处理?就放在瓶子里?不用拿出来吗?”我摸出几个匣子,把它们在被单上摆开,朝蓝波询问。   “嗯。是留给你需要的时候备用的。”蓝波聚拢我的匣子,把它们丢还给我,“比如,你要做戒指的时候。”   我突然恍然大悟。   我对矿石制品一直很感兴趣,在失去曾经是医护人员的记忆以后会选择珠宝鉴定的工作正是这个原因。   我会在空闲的时候自己设计制作类似于戒指一类的配饰,而这些东西在未来的战斗里看来,正巧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我——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厉害。”我扶住额头,觉得自己的背景不是一般的谜。   蓝波含着笑看着我,不置可否:“所以啊,明明就是我离开了你不行。你从小就喜欢拿我是守护者搪塞我很多事,但事实上,你可比我这个守护者有用多了。”   我脸上有些发烫。的确,可以治疗,可以做装备,可以储存东西,可以科学研究。   我简直被自己的外挂震惊得合不拢嘴。   说到“科学研究”——   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我急忙点燃火焰,打开我的匣子之一。   那个早就被我抛到脑后的,从少年E手里得到的奇怪的物质。   如果我这段时间经历的这些事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那么,少年E把这个东西交到我手里一定不是什么偶然。   “我说啊,奶牛怪。”我突然领会了“我”的用意,“你把这些东西捏在手里,看看能不能和火焰有什么联系。”   蓝波点点头,很配合地接过瓶子里的绿色东西。   “我的天!”在一瞬间迸发出的翠绿色火焰纯度高得吓人。眼前突然就被透亮的绿笼罩,光经过火焰折射,勾勒出精致奇妙的图案。蓝波不禁惊呼道。   我也被吓了一大跳,右手撑在身后总算是稳住了自己向后倒的重心,我也感叹道:“这还真是好东西啊。”   蓝波饶有兴致地研究起通过这堆东西点燃的火焰。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怪异地皱起眉头。   “怎么了?”我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凑近脑袋也观察了起来。但蓝波却熄灭了火焰。   他的脸上浮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把手心的东西放进我手里,看见我迷惑的望着他,这才冒出了一句:“你也试试。”   我忍不住对着蓝波翻了个白眼:“这个是绿色的好吧?明显就是雷属性的物质,我可是……”   “就是晴。”蓝波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打算,他坚持要我也点燃火焰,说那样我就马上会明白了。   我狐疑地闭了闭眼睛,握紧那块东西点燃了火焰。   “这……”从我指缝间流出来的火焰的颜色,竟然不是明黄色!?   它当中掺杂了一点温暖的颜色,虽然比不上蓝波的,但不难分辨出,我点燃的绝对也是质量很高的雷属性火焰!   “可是……”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并不像狱寺那样对火焰的种类有什么需要,相反,我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在做的都是将自己晴属性的火焰效用最大化的工作。   所以我绝不可能有点燃其他属性的火焰的天分。   然而,这块像宝石一样的东西却帮我做到了。   “小E说这堆东西是我在实验里无意间得到的。如果我有办法得到其他属性的这种物质,那至少狱寺的输出可以提高至少50个百分点!”我不由得兴奋起来。正好现在是纲吉他们紧张训练的时期。有力的武器如果可以在他们自身的能力有所提高的时候准备就绪,那他们的战斗力一定能成倍提升。   “但我们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蓝波按住我的发顶,示意我不要高兴到忘乎所以,“我的建议:你先把雷属性份的戒指做完。因为我也不知道‘你’给你自己预留的时间是多少。要知道,你这家伙鬼灵精怪的,自己的计划从来不会透露给别人哪怕一个标点。”   “……这么多自虐的事宜,原来还是我自己安排的啊。”我抽搐着嘴角,“一直都把错怪在你和领导身上真是委屈你们了。”   蓝波闷声笑了一下,捏捏我的脸颊,安慰我道:“辛苦了。”   我把瓶子和羊羔从匣子里都拿了出来,正准备着手开始捣鼓我的材料,我们房间的门竟然被敲响了。   “你又叫吃的了?”我转头问蓝波,他却也摇摇头表示并没有。   蓝波正在换衣服,他等下要去帮我买一些琐碎的工具,所以我只好放弃我调整得正合适的姿势,赤着脚蹦跶到门口。   “诶!?”Evil堵住自己一边的耳朵,对我的大惊小怪再一次表现出了极端的厌恶。   “老E!!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我毫不介意给了Evil一个大熊抱。不过他也丝毫没有吝啬他的嫌弃,不加掩饰地把我往外推。   “上次见你不还一副‘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的蠢样子吗?现在的热络又是哪里来的?恶心死了,滚滚滚。”老E的白眼和撇嘴一个接着一个,要不是怕我在他心里本来就不够高的好感度继续下降,我真想问问他翻白眼的时候是不是会什么都看不见?或者会不会重心不稳?   “她回了趟我们十几岁的世界,见到十七岁的你了。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我们三个好像都不应该属于这个时间。”   “确实。正常来说我们这时候连两位数都没活到呢。”老E了然地点头,他对蓝波的态度倒是缓和得多,“还不都是蠢货洛子的错。”他睨向我的眼神一下子犀利了起来。   “我真的做了很多惹你讨厌的事情吗?”我忍不住问道,“那个‘我’。”   老E只是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简单地答了句“也不是。”   蓝波沉默着没有说话,空气的温度变得有些高。   “我只说一遍,洛子你最好听听清楚。”Evil显然不再打算和我胡闹,他从口袋里拿出他的BOX兵器,“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个莫名其妙的「丘烟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Evil从匣子里放出一只大白鸽,又点了点我的匣子让我也放出我的羊。   “就是这个东西。”我的羊和他的鸽子对着某一块石子释放起火焰来,而那一块石子,渐渐地,变成了金属光泽的褐色石块。——这完全符合笔记本上“我”对它的定义。   而又过了一会儿,石块上开始交替出现淡淡的浅黄色琥珀纹理,以及海蓝色的深邃波纹。   最终,它竟然一点点抽丝剥茧,化为了泛着些许蓝色和黄色的透明物质。   我看着有一些眼熟,但一时没有什么头绪,只好随口抱怨道:“我不是给自己布置了要去什么「五浅目」找到「丘烟石」的任务吗?为什么老E你的BOX兵器那么轻易地就能做出来啊?”这样一来,我那段时间的工作不就完全是白费力气了吗?我不满地掂了掂那块透明物质。   “五浅目?”意外地,老E挑了挑眉,对这个地名似乎很有感触。   “怎么?你知道?别闹了,那可是在日本!”我不屑地别过脑袋,揶揄道。   “我确实知道啊。”老E抬抬下颚,说道,“那个地方是我和你初遇的地方,我怎么会不知道?”   “还有,我是日本人啊。白痴。”   日常的丘烟石   我知道我露出了“什么情况!?”的蠢表情怒目圆视着老E。他捂住眼睛表示对我的无限无语。   “咳……因为,你一直都在说意大利语啊,而且长得那么没有地域特色,性格也糟糕得和日本男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还是闭嘴吧。”老E捂住脸的手似乎是更加用力了,“不过澄清声明一下,说意大利语其实是你自己要求的。是‘你’。”   总觉得老E这种咬牙切齿的澄清让我反而更加迷惑,我愣了愣,问他:“……为啥?”   “因为你说,很酷。”让我意外的是,这句话是蓝波一脸无奈地回答我的。   “……我以前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我加入了老E的捂脸行列。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们原来是在日本认识的。”蓝波按了按我的发顶,抬眼对老E道。   “嗯。”Evil移开眼神,走到我床前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两条长腿交叠,“而且姑且算是,她把我捡到彭格列的吧。”   老E瞥了我一眼,继续道:“你真是个好笑的傻子。明明是晕血的,还那么拼命地救我。哦……你不记得了。严格说来,我们家族除了我以外已经被彭格列全灭了。原因反正我是不知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战争已经开始了。在五浅目的时候我的腹部被手|枪|打出了两个血骷髅,本来已经决定再干掉一个敌人就可以战死了,没想到这么倒霉,我找的目标竟然是你这个蠢货。我没能干掉你,不过你大概是误会了,竟然还把我带离战场救了我。”   “所以从那以后的某一次开始,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身边都有老E了。”   “天啊,那我们应该真的很熟吧?本来以为因为是一个工作室所以才会有交集,没想到是那么早以前就认识了?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有些懊恼。如果是这么亲密的朋友,“我”不应该让自己忘掉的。   “还是不要记得的好。”老E难得对我露出了个笑容,继续道,“我遗失了我的匣子,我的雨鸽不在身边,我就没有办法告诉你丘烟石的来历。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十年前的我和我交换了。他把他的BOX留下了。”   “少年E来过了!?”那只别扭可爱的小少年深得我心,教科书傲娇E比现在这个动不动就嫌弃我的家伙招人喜欢多了。   “估计是五岁的你干的好事咯。”Evil瞟了瞟蓝波,揶揄道。   现在,我连丘烟石的真面目也找到了。   我把那块小小透明的东西摊在手心,盯着它看了又看。   也不知道,丘烟石可不可以在做戒指的过程里帮到我。   我毫无意义地捏着丘烟石点燃了火焰,暖色的火焰像是被一点一寸地注进了透明的物质里面,开出了一朵明黄色的火焰花,然后那朵火焰渐渐开始扩散,连带着将透明物质也一起膨胀了开来。   “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我颇为无奈地对着Evil和蓝波说,“这个东西,是我的瓶子的原材料。”   它改变了形状以后的“呼吸”我不会认错。和我的瓶子是一模一样的“频率”。   也就是说,我的瓶子除了是个“四维空间”以外,还应该有什么其他特|性|吧?我不相信“我”需要自己做出一堆“无限背包”给大家放装备用。更何况丘烟石是不是只对晴属性的火焰有反应这一点还没有被确认。   “……你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才显得那么有用。”Evil接过我手里形状怪异的东西,里面的晴火焰还没有来得及熄灭。他依葫芦画瓢地也给它注入了雨属性火焰,就看到原本黄色的火焰外安定地包裹上了一层蔚蓝的。   “它们竟然能在里面共存!”我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赶忙把这块奇妙的东西递给蓝波,示意他用同样的办法加入雷属性的。   然而我们的这一次尝试却失败了。   蓝波的雷属性火焰刚一接触到丘烟石,内部的双色火焰就迅速熄灭了。   “怎么会这样……”我想不明白。   难道说,因为丘烟石是我和Evil的匣子创造出的物质,所以只能固存我们两个的火焰吗?   我们并没有另一个晴或者雨属性的人帮忙试验,所以我暂时也不能确定。   “我是觉得,再做一些其他处理它就可以兼容其他火焰了。”Evil对我道,“以前碧洋琪对我提到过,她说,洛子你的瓶子可以把一切东西拆分成火焰。无论人还是物,它们最本质的东西就是那七种属性。你有办法把它们回归到原始形态的火焰,而你又可以固存火焰,所以才有储存东西的衍生效用。”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我做瓶子的本意并不是储存东西?”   “八|九不离十。”Evil顺手弹了弹我的脸颊,他的动作自然得很,倒是把我吓了一大跳。   “对了,既然你能做出丘烟石了,巴利安那边的委托就可以交给你完成了。”Evil把他的匣子丢进我怀里,轻描淡写道,“路斯利亚……嗯,路斯利亚想找你很久了。”   “等、等等?!路斯利亚是……路斯!?”老E口中的那个名字我何尝只是认识,“他是那个该死的巴利安的人?天啊!怎么可能!那群人明明不久前还在跟纲吉他们打架……”   “所以说,只是彭格列内部的争夺战而已。”蓝波宽慰我道,“未来的世界里,巴利安一直都是最称职的彭格列暗杀部队。他们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充当过一小会儿的反派而已。”   “好意外,在戒指争夺战的时候我怎么没在对面看见路斯……”我自言自语道,然后我望向Evil,“你是说巴利安有委托?什么意思?”   老E于是拿出一封看起来非常正式的委托信,对我道:“委托安谷洛制作高耐度的晴属性戒指。日期不限,样式面谈。”   “啊,是。”我接过那张委托信,眼神已被杀死,“确实是路斯会用的超级麻烦的委托内容。”   看来,这回是不得不见见老朋友了。   日常的旧友   说到路斯利亚,我和他之间的友谊大概应该追溯到我的母亲刚刚去世不久的时候。   虽然我现在对这个叫“树理”的女人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但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处于精神崩溃边缘的状态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   身体不停地冒着寒气,眼前总会莫名其妙地模糊,耳鸣也至少持续了几周,失眠、厌食。   总之只要是能够想到的消极症状差不多都能那个时候的我身上找到。   我记不得蓝波对我的照顾,也已经没有对老E的记忆,但唯独路斯,我还深刻记得他——   我永远不会忘记他对那时候已经脆弱得快要死掉的我造成了多么沉重的又一记精、神、重、创。   当时我是彭格列第一医疗部队队长的女儿的身份已经得到证实。   所有人都相信我深得天才医生树理小姐的教诲,拥有别人无与伦比的医疗技术。   但当时我因为树理去世的原因,对血液的颜色和味道有极度的恐惧,并没有办法投入治疗使用。   尽管如此,彭格列似乎还是没有舍得把我这个残次品丢掉,他们也许相信我总有一天可以摆脱我的心理问题,然后能够接替我母亲的位置。   所以我一直得到允诺,被允许居住在十代目雷守,也就是蓝波家。   而不巧,这个名叫路斯利亚的、雌雄难辨的家伙,信誓旦旦地声称,可以帮我解除心理疾病。   据当时照顾我起居的漂亮姑娘说,把我送到路斯利亚家暂住是一个下下策。   波维诺家原来的预想是,让路斯利亚对我进行定期的治疗,以每三天一次,共计一个月的频率和时长在某个约定的地点进行。   哪知道,路斯利亚在见了我以后反悔了。   “我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头发和指甲。”他说,“我要把她带回家。她的头发和指甲要随我处置。”   “如果同意的话我就不要酬金。不同意的话治疗也没有必要进行了,我就不干了。”   当然,我自己并不知道这一宗可怕的交易的存在。这也是那个漂亮姑娘后期偷偷告诉我的。   能够免除酬金,又有可能得到一只厉害的治疗神器。所以,毫无悬念地,我被“卖”给了路斯利亚。   至于说为什么我会因为这一个月的暂住受到更加强烈的精神摧毁,一切还要从路斯利亚令人发指的趣味以及他和自己的趣味一样让人作呕的治疗方式说起。   路斯利亚虽然是一个对外喜欢自居女性的变态男人,但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有要求过要我叫他“大姐”,“姐姐”之类的称呼。   他很大方地在我到达他家里的第一天带我参观了他的陈列室。   是的,就是那一大间带楼梯的,被摆放得满满的,“人偶陈列室”。   天知道当时那么厌恶人体躯干的我见到了这样一间房间是有多么绝望。   我现在还能记得,我那时候每一颗细胞都像被抽干了力气,我几乎没有办法正常地在这间房间里行走。   路斯利亚的每一具尸体……哦,人偶,都是真的。   我是说,那些人偶的肌肉纹理之所以能那么真实,完全是因为,它们就是来自真人。路斯利亚喜欢收集不同人的不同肢体,然后把它们用最完美的方式组装在一起。   而我的头发和指甲,就是用来做人偶的。   我本以为第一天的真人人偶参观活动已经挑战到了我的极限,但路斯利亚给我的“惊喜”显然远不止如此。   第二天我们开始了治疗——   在充满血腥味和红色液体的房间,我不得不安安心心坐下听路斯利亚讲故事。   <<<   “说实话,路斯。我真的觉得和你成为朋友了的自己非常的不可理喻。”在瓦里安的入口处,我对前来迎接我的路斯利亚说道。   “小洛洛不要这样说嘛~我一直觉得我们相处得很好啊。”路斯利亚一下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恨不得整个身体都贴在我的手臂上,“没想到Evil天使花了这么长时间啊,我可是委托了好久了。”   “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晴属性的戒指的存在呢?你现在……应该是年轻的路斯才对。”   现在的世界明明是刚刚结束戒指争夺的世界,我想不明白十年后的战斗工具会被引入这里的原因。   “所以嘛,十年以后的我可以智慧地传讯息给我啊~”路斯利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在我眼前挥了挥,然后重新放回了口袋。   “因为暂时只能在现在这个世界找到小洛洛你,所以这枚戒指是做来给十年后的我的哦。”   “没想到我还玩得挺溜?”我这是真的无言以对了。   看路斯的表情,这显然又是有记忆的安谷洛打出的一手好牌。   “我知道了,我也是昨天刚刚学会制作你要的戒指的方法。不过……我只能凭本能来哦,毕竟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路斯利亚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用紧紧搂着的动作把我带到了他在瓦里安的工作室。   “要死,要出事!”我突然跳了起来,一下子急得心跳都加速起来,我抓着路斯,在原地直跳脚,“我没有能点燃雨属性盒子的人啊!”   “没有Evil我带来他的匣子有什么用啊!!”   “所以我在把匣子丢给你然后回家的路上突然意识到了。”熟悉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我那天好像被‘像洛子一样蠢兮兮菌’感染了。”   闻言,我只好做了一下虚假的微笑的表情。   “老E我果然对你喜欢不起来!”我朝一刻不停地损我的Evil扮个了鬼脸,对他开起玩笑来。   但……老E却没有找我预想的那样,对我露出任何鄙夷或是不满的表情。   他只是微微闭了闭眼睛,诡异地抬了抬嘴角,然后定定地看向我的眼睛:“这句话你还真的爱说啊。”   然后他不再理会我,我迷惑的眼神也被他完全无视开来。   Evil指了指工作台边的椅子,声音虽然和平时没有太大区别,但我总觉得能感受到一种冷淡:“坐吧。”他只是这样说道。   日常的逃避   原来丘烟石对原材料的要求也很挑剔,我也是今天才听Evil真正讲明白。   晴属性的活性加上雨属性的镇静,本来是两种较为相斥的属性,却因为各自对材料的特殊作用而可以极大程度地优化材料本身的性质。   昨天老E演示给我看的时候只是用了他随手在路边捡来的小石子,而这次给十年后世界的路斯利亚做戒指用的材料,是路斯不知道从哪里收集来的高密度材料。   这原材料本身就是百年难遇的上乘品。   “做出来的颜色更加纯了啊……”我用镊子夹起加工后的材料,颇为心动,“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这样一来,丘烟石的获取工作就暂时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就完全是我一直当作兴趣,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这么有用处的戒指饰品制作了。   “这下是真的没我的事了。”老E把他的雨鸽收回匣子,帅帅地伸了个懒腰,道,“我就先走了。”   “欸——”我一急,飞快地拉住他,生怕他真的就跑回家,“别急着走啊,做戒指那么无聊,陪陪我嘛。”   路斯利亚以“不能窃取核心技术”为由早就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老E,虽然切割戒指的时候我会很专注,精力集中到一定程度,并不会感受得到“寂寞”,但有一个人留下来陪陪我总还是好的。   我那么喜欢说话,要是休息期间都没有人能交流也是觉得太心酸了。   我用期冀的眼神看着老E。Evil原本已经站起身了,他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会儿,蹙着眉像是有些纠结。   “纠结什么啦,反正你回去也没事可做,也是一个人,还不如等我完工,在这里再多呆几天。”我已经开始动手摆动工具,我瞥了他一眼,继续自己的话头,“不过也真是奇怪,老E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一个人呢?”   “……”Evil沉默着没有回答我。   看样子我是戳中他的小心事了。我只好装作自然地也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哎呀,也不要那么严肃嘛,又不是什么大事。其实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对吧?”   “所以说啊,安谷洛你真的很让人讨厌。”他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让我一下子愣住了。   他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表现出对我的不友好了吧?   可以感觉得到,“我”——无论是以前那个有记忆、和Evil很熟稔的我;还是现在这个已经忘记了他,但还是慢慢建立起友谊的我,和老E的相处模式从来没有改变过,一直是这种呼损、互开玩笑的模式。   我们看起来水火不容,但我知道我们之间确确实实存在着某一种不需要言说的默契。   老E没理由会突然生气。   原本我是可以这样不佳怀疑地相信的。   只是,如果老E事实上并不喜欢我这种容易让他尴尬难堪的抬杠呢?   “你是容忍我很久了吗?”我尽量用和缓的语气问出了我的推测,“一直以来我们开起玩笑来好像都是很无所顾虑的样子,但是不是都是你迁就我而忍耐下来的?”   看Evil的神色有些动摇,我立即推进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可以改变相处模式的,既然是朋友,而我现在也没有关于你的记忆,等于从零开始,如果你不喜欢……”   还没等我说完,我整个人都被压进了Evil的怀里。   “等、等等?老E你怎么了?”我脑子一片空白,总觉得有一些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然而我没有办法给出合适的反应,只好无措地让老E钳制着。   “所以我才说,你真是太讨厌了啊。”老E用拳头狠狠砸了我的脑袋一下,奇怪地停顿了一会儿,“你怎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安安静静地跟着你自己设计的路走不就好了?非要说一些没有必要的废话,还总喜欢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蠢事。”   “你讨厌我也没事,但Evil你要不要……先放开我?”我有些窘迫。   我能听出老E话里没有说白的意思,但这不是大家应该挑明说破的事,所以我希望在一切变得更糟之前尽快归零。   老E显然看出了我的意图,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冰冷苦涩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让我头皮发麻:“无论记忆发生了什么改变,你果然还是你。遇到什么事都想逃避,总以为自己可以找到最优解决方案,但你还没有察觉吗?你再怎么回避,结果也只是不停地在重复逃跑而已,事实上,你什么事都没有解决。”   莫名地,我有一种被道出心事的局促感。   还没等我回答,老E已经接着说了起来:“知道你自己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吗?”   “难道不是单纯的有这个必要……”   “一开始是生理性反应,是你的身体为了让你忘记你母亲去世了的噩耗,自动作出了这种保护反应。但你显然尝到了失去记忆对减轻压力的甜头,后来你通过对十年火箭筒的研究找到了更换时空的办法。你让你自己从本来应该在的地方消失了。当然,包括你的记忆,一起消失了。”   “后半段话我有一点不能懂……”虽然场合有些不对,但我还是希望老E能解答我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动机和原因呢?我要让自己失忆,还有把你们的时空一起改变的原因是什么?”   “只是胆小的安谷洛想要逃避现实。”   “你在十年后的世界可是炙手可热的关键人物。现在你自己也知道了,只有你能做得出可以最大限度地引出人身体内的火焰的戒指,也只有你有办法对严重损伤的躯体进行近乎不可能的修复。”   “你只是因为承受不了众人的期待,逃走了而已。”   “而你给自己留下的那么多线索,说白了就是罪恶感作祟。”   “你没有办法完全放弃自己的使命。你希望自己仍旧可以回应所有人的期待,——在没有那些快要把你压到窒息的压力的前提下。”   “于是你把‘当下’的自己装进坚不可破的牢笼里,把一无所知的自己留下来完成自己本应该做完的事。”   我听Evil一口气把我的疑惑解答了个干净。我不敢相信“我”这么折腾自己,竟然只是为了逃避现实!?   “可这样并没有任何意义啊,我还是我,该经历的还是必须经历,既然还是要由我自己完成,白白给自己增加完成工作的难度,不是很可笑吗?光光是找回记忆就已经要让我精疲力竭了啊……”   “所以,除了公事,你还在逃避私事。”Evil盯住我的眼底,让我没来由地感到恐慌。   “你现在自然是不记得我了。因为你不会想让你亲爱的雷守知道,你和我在一起过。”   “而且是,很长一段时间。”   日常的哭   我只能呆呆地盯着Evil的眼睛,一动也不能动。   “在一起”,是“交往”的意思吗?是曾经成为情侣过的意思吗?是我曾经像喜欢蓝波那样喜欢过Evil的意思吗?   是……我狠狠伤害过其他人的意思吗?   Evil似乎没有太在意我的心不在焉。他的手落在了我的脸颊,慢慢触碰到我的肩膀,从手臂一路向下,最终抓住了我的手腕。他倚靠在了我面前的工作桌上,微微俯视着呆愣在座椅上的我。   “很吃惊吗?”他问道,带着一点报复得逞的小小的狡黠,“比我知道了你和蓝波在一起了更加吃惊吗?”   他说着低下头,嘴唇印在了我的额头,又接着呢喃道:“并不会吧。”   “尽管很早以前就开始有预兆了。但真的看你们两个走在了一起,我还是免不了,从指尖开始刺痛。”   我很想质问Evil,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在我被调去日本之后过来找我?为什么要在蓝波带我来意大利见到面的时候假装普通的友好?为什么不早一些告诉我那些有关记忆的秘密?现在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   但我一句都问不出口。   因为连我自己都知道,它们的答案显而易见——   一定是“我”让Evil保持缄默的。   “好……卑鄙啊。”眼眶和鼻尖都有点酸酸的异样感,我没有拒绝Evil把握住我手腕的动作改换成了牵住手掌,我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意料之内地在食指沾上了湿濡的触感。   “是呢,因为你总是毫无自觉地‘引诱’我,原本我也打算就这样抱着祝福的态度……”   “不是。”我的眼泪真的流了起来,我捂住自己的眼睛,却还是阻止不了它们越过我的脸颊流向颈窝,“我是说我自己。……太卑鄙了。”   Evil似乎是怔了一怔,然后他叹了口气,重新拥抱住我,一只手轻柔地拍打着我的脑袋,另一只手保持着牵握的动作,紧紧地,没有松开。   “我其实没有责怪你。”他说,“也没有要你对我有什么回应或是承诺的意思。”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还是在我胸口的位置,即便你不记得了,它也没有改变过。”   <<<   说完这一席话的Evil没有再呆太久,他只是说着一边叫我不用在意,一边却让我更加在意的安慰话,用哄小孩子的方式直到我的眼泪流了个干净。   我不停地向他道歉,从我能够顺畅地对他说话开始,不停、不停地对他说着“对不起”。   我知道我自己会这样做的原因。   想逃避的东西必须要逃避得彻底。我一定是这样的人。   逃避母亲的去世就从一开始抹去自己和母亲的点滴,逃避逐渐力不从心的工作就让不受期待的自己去回应并不存在的期待。   而至于为什么逃避Evil。   想必当时的我如果和雷守交往,会得到很多工作上的便利。他身份的支持让我可以更快得逃离,而这逃离也因此加上了对知情者的回避。   ——对知道我一切行动原因的爱人,不回避不行。   所以我让大家分崩离析,把三个人打乱进不同的时空,把我自己的记忆连根拔起,以为这样就可以从新开始了。   我为什么会这么愚昧呢?   人一旦失去记忆,就等同于失去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发现了这一点以后,本能使得人不得不去追寻自己的过去。   不可以就这样活着。——这样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重复回响。抓住一切残碎的线索,不惜一些代价,拼了命地努力。   然后,一切回到原点。   最初的不堪,现在也没有改变。   我费尽心思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只是利用了蓝波对我的好感和Evil对我的纵容。   到头来,我还是不得不面对真实的现实。   “对不起。”   对我一句接着这一句的道歉,Evil只是一遍、一遍地回答我:   “没关系。”   <<<   “对不起,路斯。我想我……暂时没有集中力能帮你做出完美的戒指。”我把我废了整整两天完成的晴属性戒指递给路斯利亚,抱歉地道,“脑袋一直发空。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希望它还能帮得上你的忙。”   路斯利亚揉了揉我的头发,立即戴上戒指,在我的面前点燃了火焰。   路斯的指尖顿时迸发出了像美丽烟花一样夺目的火光。   “你看,很漂亮吧?”他钩住我的脖颈,笑道,“这是多亏的小洛洛的努力。”   “你一直对自己那么没有自信,总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其实你全都应付得来,对吧?这个火焰的程度早就超乎我想象了,即便你说你做它的时候精力没有办法集中。”   “回来吧。”   “六道骸这个家伙可以帮你解决你现在的苦恼哦。”   “和那只蠢牛也要多多加油。”   我听着路斯利亚的语重心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不是那个路斯利亚!你是,十年后世界的路斯对吗?”   这个世界路斯利亚并不知道这么多隐情,这个世界的路斯利亚也并不会点燃火焰。   “Bin~go!”样貌一点未变的路斯利亚在我的脸颊上用力揪了一把,笑容越发温暖了起来,“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胆的相信我。找到六道骸,然后一切都会结束。”   “我可是你的心理导师不是吗?”   “我也记得我对你说过,‘恭喜康复’了哦。”   我感激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而眼前的这个路斯也因为我的一时犹豫,消失在了粉红色的烟雾团里。   “谢谢你,路斯。”我又忍不住有一点想哭,“我会回来的。一定。”   日常的坦白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和蓝波一起住下的宾馆。   我其实有一些不敢面对他,尤其是当我得知我最初和蓝波在一起有那么不纯的动机之后。   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看我呢?明明从那么小就开始喜欢我了,我以为自己能够好好回应蓝波对我的喜欢,却没想到还没有开始多久,我就被自己狠狠恶心到了。   我踟蹰地站在房间门前,手已经伸向把手,但我竟没有勇气举起那张房卡。   ——干脆,就这样逃走如何呢?   我摇摇头,苦笑着在心里吐槽自己还真是一遇到困难就想要逃走。   一定要好好面对才行。   我蹲下身子,圈抱住自己的膝盖。我一定要和蓝波谈一谈,一定要冷静下来,然后和他……   “啪嗒。”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我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走廊的地毯上。   蓝波看到我的模样也诧异了一番,他伸手拉起我,止不住地冲我笑:“总算回来了。我还想出去转转,期待和你偶遇呢。不过你蹲在地上做什么?回来了的话为什么不赶快进来?”   蓝波看上去真的很愉悦。他对我看了又看,忍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败给了想要肢体接触的愿望,把我轻轻揽进怀里。   “我好想你。”   这句话狠狠地扎进了我的耳膜。   “我……”我知道自己应该尽快和蓝波坦白,但这个怀抱让我好温暖。   如果我们把当初的事说了明白,这个怀抱,我是不是就再也感受不到了呢?   我不由得迟疑起来,哽在喉咙的话因此改变了面貌:“我可是不眠不休地工作了整整两天了呢,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嗯,我们蠢咩真是了不起。”蓝波没有放开我,他的手臂越来越用力,让我有一些快要窒息的错觉。   “那,发生什么事了?”我的心脏因为蓝波的疑问句猛地一阵收缩,“你用那么一副快哭了的表情,是想和我说什么呢?”   原来他都明白啊。   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因为这一点松了口气。   两个日夜的不眠不休一瞬间麻醉了我的大脑,我闭上越发沉重起来了的眼皮,只听得到蓝波焦急的呼唤,随着意识的抽离,越扯越远。   <<<   我因为身体被沉重的东西压迫着而突然痛苦地醒来。   天色有一些暗,大约是到了傍晚的时间。   我捂住有一些昏沉的脑袋,挣扎着坐起了身子。蓝波把我抱到了床上,而他竟然伏在我身上也睡着了。   肚子发出一连串好笑的响声,我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应该是血糖浓度过低带来的症状:“好饿……”我嘀咕着说道。   蓝波还没有醒过来。他的头发有一些蓬松,几缕偏长的头发搭在额头上,看起来有一点邋遢,但意外的非常可爱。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是和几天前一模一样的柔软触感。蓝波的脸颊好像消瘦了一些,但我分辨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掉的体重。   “我有那么帅吗?干嘛对着我眼睛也不眨地看?”蓝波突然睁开一只眼睛,笑笑地戏谑道,“你睡了不止24个小时,当然会饿。起来吃一点东西吧?”   见我绷着脸没有说话,蓝波只好继续说道:“……有想说的话,吃完东西以后再说吧。”   “……嗯。”我垂下头,无比希望时间能在这个时候停止。   我果然还是很不敢面对摆在我面前的困难。   “奶牛怪。”我咬着蓝波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面包,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我准备好了。”   蓝波递了一张纸巾给我,温柔地戳了戳我的脸颊:“我知道了。你说吧。”   “我们原来在一起过,对吗?”我的心脏早就开始暴躁起来,我用指甲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指,试图用痛感激励自己继续,“我是说,在我们被打乱时空之前,是不是……”   “对。”蓝波点头承认道,“只是后来没多久,你就忘记全部的事了。”   “你都没跟我说过。”我低着头闷闷地说,“你从来没有提过那个时候我们的关系。”   “那是因为,比起我们有没有交往过,我更加希望让眼前的安谷洛接受我。”   蓝波说着像是告白一样的话,竟然连脸都没有红一下。   我也希望现在的我可以对此表示害羞,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地和蓝波继续生活下去。   只是我知道,这并不可能:“可是,我那时候,是为了利用你才……才和你交往的。因为这样你就能帮我,我就可以更加快地研究出让人失去记忆、变换时空的办法……”   “我知道啊。”蓝波竟然很干脆地就回答了我,“因为职位很便利,我又喜欢你。我知道。”   我原本设想好的措辞一下子落了空。我以为,蓝波会因为我的坦白受伤,我甚至都做好了知道真相的蓝波选择松开手的准备。可为什么是“知道”?   “不要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啊。”蓝波揉了揉我的脑袋,还在笑着,“就算知道是利用也想和你在一起。是到了这种程度了的喜欢。”   我几乎丧失了回答的能力。   “不过怎么突然说起那时候的事了?难道……你想起来了!?”蓝波捏住我的肩膀,看起来非常惊喜,“之前的事情都记起来了吗?树理的事,也回忆起来了吗”   “对不起……只是从路斯那里听到了一些事情。”我不想让蓝波失望,但事实上我确实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果然是这样啊。蠢咩你不用道歉的,是我自己反应过度了。”蓝波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还是对我笑得很温柔。   “你不要笑了啊。”他显然只是在虚张声势,蓝波这种想让我不要在意的表情让我变得更加心疼他,“其实很难受的吧?被我那么过分地欺骗了,难受就表现出来啊。”   “我没有难受。”蓝波笑得更开了,“反而,我觉得很满足。”   “就算你说,那个洛子是因为利用才和我在一起的,那这个洛子呢?”   “现在确确实实坐在我面前的安谷洛,又是因为什么答应了我那么长时间的死缠烂打呢?”   “她如果不是真的喜欢我,现在为什么要哭得像个傻瓜一样啊?”   “喜欢我吗?”蓝波歪过头,压低身子和我平视着问道。   我又哭得说不出话,只好用拼命的点头来回复蓝波的问题。   喜欢。   喜欢的。   最喜欢你了。   “所以我很满足啊。”蓝波硬是把我的脑袋按到他的怀里,喃喃地对我继续说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用十年火箭筒追着和你告白那么多年啊?”   “如果可以让失去记忆了的安谷洛喜欢上我——一直以来,我满脑子都是这样的话啊。”   “如果现在的你能喜欢上我,那我们就真的可以唧唧我我恩恩爱爱的了啊。”   “不是吗?傻瓜。”   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这个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到底是有多喜欢才能做到这个份上?   已经……什么都没有办法思考了。   “我们去找六道骸吧。”我道,“路斯说这样一切都能结束。”   “我想记起来。”   “我不想再逃走了。”   日常的“我”   然而如何能够找到六道骸?我却完全没有办法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上一次见到六道骸是在纲吉他们指环争夺战的时候。   我现在终于理解那时候从身体伸出渗透出的战栗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六道骸是帮助我实现时空转换的重要人物。他有解除我记忆障碍的办法,而并不希望自己回归现实的我,像是被设置了机关预警一样,本能地会对六道骸的靠近有所反应。   他一直是个神出鬼没的家伙,所以要我自己去找到他这近乎不可能。鉴于他上次还特意进入我的梦境要我帮他疗伤,我估计他应该还会再来找我。   这样看来,我现在再殷切地希望他出现也没有用,除了看他的心情默默等待以外,我根本无可奈何。   但我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地浪费时间。   关于记忆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占据主动地位,但是关于“丘烟石”的研究,凭借现有的条件我还是有可能做出些进展的。   我现在可以做出高精度的晴属性戒指,有Evil的话,雨属性应该也在掌控中。   “丘烟石”是我和Evil,——晴属性和雨属性融合而成的材料的名称。依照我自己的推测,这个名字应该不仅仅只是如此,也许不同属性的合成材料都可以被这么称呼。   我会还不能解释Evil之前给我的高纯度雷属性材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虽然Evil说这是我意外得到的东西,但直觉告诉我,他绝对对我隐瞒了什么。   这样一来,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很了然了——我必须再去找老E谈谈。   这个结论其实还是让我有点尴尬的。因为Evil当时说,我以前和他在一起了很长一段时间,看样子我们是瞒着所有人,而后来我又因为很现实的原因劈腿了。   ……我原来这么渣吗!?   所幸蓝波暂时还不知道我和老E的这一段“往事”。我对他说了一句“工作需要,要找一下老E”,他竟然很放心地就让我去了。   就在我忐忑地往老E的店里走的时候,我路遇了大魔王。   对,没错,我在意大利的街头,遇到了Reborn。我觉得自己的幸运值也真是棒棒的。   “有……事?”每次见到Reborn我都会不自主地心底发虚,我把它归结为弱小的安谷洛对强大鬼畜气场的弯腰妥协。   “哼,安谷洛,你真的决定要找六道骸要回记忆了?”大魔王这回倒是足够开门见山,我根本无从考察他得知我这些心路历程的渠道和途径。   “嗯。我决定了。”我停住脚步,认真地和Reborn对视着,“虽然不知道过去的那个我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她大概也没料到,安谷洛会‘胆小’到,一个没有记忆就能让她放弃所有的计划。”   “我没有要阻止你,你何必用那种戒备的态度对着我。”Reborn压低帽檐,让他的变色龙列恩爬到自己的手背上,继续娓娓地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东西虽然是我们大家都渴望的,可它若出现,也会给你带来生命危险。”   大魔王又恢复了他一贯不明不白的说话方式。   “它?”我皱折眉头问,就听到Reborn立即给了我一声笑哼。   “你倒也是一如既往地会抓重点。”看Reborn的反应,我疑惑的点应该是关键的问题,“虽然你目前得到的信息都没错,但你以为要抛弃记忆、流转时空,仅仅是一个两个心理负担就能让你下的这个决心吗?”   “毫不避讳地告诉你,恢复记忆这件事,你坚持继续这么做,对家族来说,百利无一害。”   “纲吉为了保护你做了很大的让步。他虽然心甘情愿,但其他人并不是。”   “哼,不过现在我身边的那个废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我也不啰嗦什么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决定好了我也不拦你。不如说,你会这么走也完全在‘你’的预料之中。”   “……别死了。”   Reborn说完这一席话就立刻消失了。   我看他这些话并不是随口说说。不然他怎么可能放任纲吉他们在日本不管,特意独自赶到意大利来堵我?   不过托他的福,我更加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看来我 “丘烟石”的研究还真的是赫赫有名啊。   我忍不住低头笑了笑,心里暗暗佩服那个策划了这一系列计划的“我”。   这是个逃避,又不是一个逃避。   “我”费尽周折,到最后竟然还是一个无私又崇高的笨蛋。   “是得有多清晰的自我判断才能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啊?”我理了理头发,径直往Evil的店铺走去。   <<<   “老E。”我推开门,正好对上Evil闻声抬起的脸。   他见到来者是我有些吃惊,顿了一顿,对我道:“没想到你还会来见我。”   “我刚刚在路上遇到大魔王了。”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Evil沉默了一会儿,也笑了:“哦。那你是全都猜到了吗?”   “八|九不离十了吧。”我在他的面前坐下,不着痕迹地问了起来,“只有我们两个人的BOX兵器可以做出那种材料吗?”   听到我这么问,老E变换了表情,饶有兴致地撑起头,打量了我一番:“看了还真的是都猜到了。我也不迂回了:不是。”   我心里惊呼“果然如此!”,表面上还是不敢过度显露。我只是点点头,依旧盯着老E的眼睛不放:“你还知道什么?”   “你还没有用你的小羊给别人治疗过吧?”Evil突然岔开了话题。   我对他的话锋一转有些不满意,但鉴于现在掌握着关键信息的人似乎是他,所以我颔首承认道:“应该是没有。”   “Reborn先生有没有对你说,你今天看起来特别气势汹汹,特别不友好?”他一下子又转变了话题。   我的太阳穴一跳,我知道在我有些烦躁的时候挑战我的耐心,我非常容易控制不了情绪,真的生气起来。我深吸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试图放松情绪:“他说了。”   “放轻松些。”Evil毫无征兆地伸出了手,把手心按在我的脑袋上,像是在给动物顺毛一样地哄着我。   “那天说了那些话,不知道你还相不相信我。不过我不是敌人。”他看向我的眼神一下温柔了下来,“你这两天一定做了很多猜测吧?这些伤神算是我给你的一点点小报复。”   “其实我是想阻止你恢复记忆的那一派。不过我的命是你给的,你的选择我会尊重。”   我看得出来,说着这些话的Evil是绝对真诚的,他没有在骗我。所以我点点头,听他继续说下去。   “秘密其实很简单,被你的羊疗了伤的BOX动物,它们的火焰就会具有和你的火焰融合的属性。那块高纯度的雷属性材料确实也是这样来的,只不过不是你治疗雷守的牛肉饭得来的而已。”   日常的Evil   Evil这次给我的情报,我简直可以用如获至宝来形容。   难怪说是“意外得到的东西”。我在救下Evil的战场必然已经为他和他的雨鸽疗过伤,所以后期通过配合得到的丘烟石我们都追溯不到它的源头。   那次我意外为某个雷属性的人的BOX动物疗伤得到的那一点高纯度材料,一下子揭开了秘密。   我和Evil应当是从那时开始真正学会运用这种材料制造武器的。而我让自己失去记忆,知道真相的人就只有Evil,这个秘密因此得以保存,我于是可以逃过一劫。   “谢谢你,老E。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感谢你才好。”Evil做的事已经不仅仅是保全了我的性命这么简单了。他甚至都可以说得上是保护了彭格列的一项机密,是给家族增添了不可忽视的战力。这实在是一件太伟大的事,我确实不知该如何回报他的牺牲。   并且我始终为我在感情上对Evil造成的伤害感到抱歉。无论他是不是原谅,就我自己而言,这种背叛是难以承受的。   老E看出了我的顾虑,他犹豫了一会儿,抱起手臂靠在墙壁上,似笑非笑地看向我:“还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你’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罪孽深重。就交往这件事来说,本来就是我喜欢你更多一点,说是在一起,其实只是因为我在你身边的时间太长,长到让人不自觉的就认为这种相互陪伴的状态会一直延续。”   “……你话说得那么文绉绉,我有点听不懂。”我的反应让正在装着逼的老E猛地破了功,他这回变成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探究地盯了我一会儿。   “简单来说,你当时本来就对我没有那种‘恋爱’的情感。答应我交往也不过是你习惯了我们一直在一起的状态,顺势同意了而已。”Evil解释得非常无奈,或许他也没有想到这种话竟然会由他自己说出口,“你对我的毫无防备简直就是一种试炼啊。”   Evil说着笑了笑,倒了一杯水递给我,继续道:“我其实一直都知道的,总有一天,你遇到你喜欢的人,你一定会爱上他,而那时候我不得不要放手。”   “所以我和蓝波……不是因为我要利用他?”我有些惊喜,这让我觉得我在以后面对蓝波的时候可以少一些沉重的罪恶感。   “你确实是因为要利用他。”Evil的话让我心凉了半截,我流露出了明显的失望。而老E耸了耸肩,表现得事不关己,“不过你已经喜欢上他了,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而已。我嘛……反正也没有必要把你往情敌怀里送,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我不由得脸红起来。   “你这是在讽刺我迟钝吗!”   “本来是就啊,谁还能像你那么蠢,终于喜欢上一个人,结果一直认定自己只是因为工作需要所以才投怀送抱。”Evil脸上先前的深情款款全都不见了。我再熟悉不过的鄙夷和嘲讽重新回到了他的眉宇间。   我突然就笑了起来。   “你干嘛?”Evil不解地扬了扬眉毛,不能理解我情绪那么瞬息万变的原因。   “我只是觉得,对我冷淡兮兮,嘴里总没好话的你才是正常的你。所以我失去记忆以后才从来没怀疑过你是不是喜欢我啊,那么毫不留情地对我嘴炮的家伙,有没有讨厌我都有待商榷!”   Evil对我翻了个白眼,似乎很不认可我粗枝大叶的判断。   他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换了语气:“说不定你说得对。毕竟……你救了我,我也不是特别能区分自己情感的人。”   他见我有些愣,直接一拳头砸在了我的脑袋上:“所以也能解释为什么你就这样和雷守相亲相爱了我也感觉还好、能接受。”   “呜啊!所以这时候你有打我的必要吗?恶魔!”我吃痛地捂住头,愤恨地想用捏脸大法回击他莫名其妙的攻击。   但Evil的观察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得多,他轻松地在第一时间钳制住我的双手,危险地眯住眼睛,压低声音威胁我:“胆子够大了?”   我又怎么会向区区一个傲娇E投降?我昂起脑袋,正准备继续这场唇枪舌剑的战斗,就在这时候,店门被粗暴地推开。   “你果然在这里,安谷小姐。”走进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大叔。他神情冷漠笃定,我瞥了瞥门外,知道这种西装标配的人不仅只有站在我面前的一个。   “你是什么人?”Evil立即上前一步把我护在身后,警惕地审视着这个散发着明显的黑|手|党气质的家伙。   “我是什么人无关紧要,我的任务是带安谷小姐见一位故人。”   看样子他是没有打算说出实情。   Evil很不信任这个人的样子,他用力地握住我的手腕,几乎都要进入战斗模式。   对方却不屑在这里战斗,他的目光直直地投向我,等待了一会儿,他重新告知了我一遍:“安谷小姐虽然不记得了,但对方似乎很想念你。他希望我能把你立刻带到他身边。”   这股不容我拒绝的气场让我很不爽。   我想要慎重拒绝,那人却继续说起话来:“看来安谷小姐还是不愿跟我走。也真是伤脑筋,我最后能够告知你的是,这位故人是安谷小姐的老师。如果安谷小姐还是不打算动身,就只好冒犯了。”   我自然是不会对这个我完全记不得了的“老师”有什么感触。我仍旧想要拒绝,甚至已经不着痕迹地把手指按在了我的匣子上,但Evil反常地制止了我。   他回头看了看我,颇为头疼地道:“你和你老师学习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不过后来你经常提到他,你叫他‘臭老头’,但其实你非常尊敬他。他似乎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我觉得……如果是以前的你,应该会答应去见他。”   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那好吧。”   我不觉得什么都不记得的我能做出比老E更加合理的决定,我点了点头,举步正准备跟着这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上路,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还……我还没和蓝波说过今天什么时候会回去。估计他现在还在等我,你能不能……帮忙告诉他一声?就说我被带去见一个据说是我老师的人了。”   我拜托得有些忐忑,毕竟Evil只是对我没有了嫌隙,他对蓝波的态度如何其实我还是参不太透。   “行啊。”不过老E答应得很干脆,看样子他也早就习惯了和蓝波这种心照不宣的相处方式,“只是你自己四处当心。可以的话记得联系。”   我答应了老E的嘱咐,对他挥了挥手,跟着那男人踏出了店面。   日常的羊   赶路的途中,我觉得我被人为地弄晕了。   至少我不相信自己的身体会虚弱到刚坐进车里没有半个小时就开始昏迷不醒。   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一张低矮的白色小床上了。四周的环境说不上来熟悉,但我一点都不抵触。我想这大概是我清除了记忆但身体还有本能反应的关系。   看来我已经到达“老师”的住所了。这个老师应该有比较了不起的背景,不然那群“护送”我过来的人也不至于要向我隐瞒来这里的路。   正想着,一个苍老的声音阴森森地响了起来:“小丫头,你倒是知道回来了?”   我被这个声音吓得汗毛直立。   这个裹着奇怪披衣的老头皮肤褶皱得几乎要看不清五官,他的眼睛被类似胶带或是黑布的不明物体封住了,看起来根本不是能看见东西的样子。他就这样走近我,嘴角扯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我……我是被逼的。”我端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敢眨地直盯着他看。他没有对我的话感到多少意外,只是把拄在手里的拐杖在地上点了点,看起来还挺满意的样子。   “听说你把自己弄失忆了,还操纵了身处的空间?挺有能耐的嘛。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我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只好尴尬地笑笑。直觉告诉我,我这一趟“会师”不是白来的,这个古怪的老头或许能给我提供什么帮助。   “我的名字是塔尔波,不过这倒是无关紧要。”他抬起拐杖,用尖利的骷髅嘴指了指我的脸,接着道,“小丫头,你的成长的确出乎我意料,不过你还差得很远。你虽然会做戒指,但你肯定还不知道——”   “和寄宿在戒指里的灵魂沟通的办法吧?”   不得不承认,我的身体因为这个老头的寥寥数语,在不自觉的颤抖着。   那不是紧张,也不是害怕,而是——   兴奋。   <<<   塔尔波老头那一席话里的意思我算是明白了。我要想为纲吉他们做出完美的战斗用戒指,就必须学会为戒指注入灵魂,以及,同我注入的灵魂进行有效的交流。   这是我先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我根本不知道戒指和灵魂竟然会有关联!   我几乎跃跃欲试,无比期待着塔尔波着手教我窥视灵魂的办法。   但!是!   “小丫头,你先去给我的羊清理一下住所,它们快要臭到自己都呆不下去了。”   这个老头竟然命令我给他清理羊粪!?   我觉得自己快疯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现在特别能理解为什么以前的自己会叫他“臭老头”了!   对一个吊足自己在学术问题上的胃口,结果却让自己做苦力劳动的浑球,不叫他“臭老头”我还能叫什么!而且他让我和羊屎打交道!   可塔尔波却连表情都不变一下。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副“你爱做不做”的样子,毫不在意地对我说道:“照顾羊群是我每天必做的事情,你不帮我清理完,我就没有办法安心开始教你做戒指。那你自己看着办喽,以前的你可是对我的安排言听计从的,我相信你这点还是没有变,对吧?”   要不是我对这项工作的极度厌恶,塔尔波理所当然的态度几乎都要让我相信他的话非常合理了!   行啊,照顾他的羊是他的必做项目,所以是“他”的啊,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他每天要做的事情,我一来,就要落到我头上了?   没道理啊!   我还试图和塔尔波争辩,无奈他的脾气也犟得很,他转过身,留了一个决绝的背影和皱巴巴的后脑勺给我。   ……   做还是不做?   我厌恶地瞥了瞥羊群的位置,心里不住地泛着恶心。   但我很清楚就凭现在的我根本没有办法完全活用丘烟石,别说我的记忆还没有回来了,就算我找到了六道骸,相信我的技术也还远远不够。   我无论如何都逃不掉要这个老头的帮助。   “这算个什么事啊?”我叹着气,认命地拿起塔尔波早就准备好了的清扫工具,垂头丧气地进了羊圈。   “咩~”见到有人进来,其中的一只羊带头对着我叫了一声。   “咩什么咩?咩了我也不会多给你一口食物吃。”我没好气地对那只羊扮了个鬼脸,尽力憋着气,最大限度地减少我吸气的次数。   “咩咩~”这些小白羊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亲近人。几乎我的扫帚一伸过去,它们就躲到我身边,好像那扫帚是会攻击它们的坏家伙,而操作的它的我是它们的避难所。   也真是奇妙。   软乎乎的羊毛让我有点飘飘欲仙,如果没有这股臭烘烘的味道,我想我会非常乐意和它们在一起多呆一会儿时间。   “干得不错嘛,小丫头?”明显看不见东西的老头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羊圈里,他成功地又吓了我一大跳。   我正酝酿着台词想呛他两句,却没想到刚才还簇拥在我身边的小羊们突然调转了脑袋往塔尔波的方向冲去。   然而它们并不是去示好的——   “啊呀,你们别顶我这个老家伙,老夫身子骨都那么脆了,去去去,我说你们欺负老人家有意思吗?”   塔尔波吃力地用拐杖驱赶着不停顶撞他的小羊们,几乎要重心不稳。   我看着他的窘状,不解道:“你的羊不应该是亲民派的吗?”   谁知道塔尔波一把抓过我,他躲在我的身后,羊群又一下子安分了下来。他松了口气,回答我:“才不是。所以你不知道我每天要照顾它们得废多少力气!”   塔尔波见我还一知半解,贱贱地笑了,像是要道破什么天机:“只有你才是特别的啊,小丫头。”   可我还是不太明白老头口中的“特别”是要怎么个特别法。   塔尔波知道我还是不懂,表情看起来稍稍有些嫌弃。不过他也没有不耐烦,敲了敲自己的腰,又差遣起我:“我这老腰刚才好像被顶得有些不舒服,要不,小丫头你帮我治一治?”   提到治疗,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摸出了我的匣子……等等?   匣子、小小安、羊。   ……羊。   “我说,臭老头……”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道,“我的匣子兵器,是从你这儿来的吧!?”   日常的铸造   塔尔波老头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爽快地承认道:“对啊。”看他愉悦的样子,我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就在等着我领悟到这一点。   “羊并不是世界上最温顺的动物。”塔尔波用遍布皱纹的手掌抚了抚近处的一只羊羔。这次,那只小样没有做出任何挣扎,听话地收起前蹄。   “然而,我一直相信它们有一种奇妙的灵性。”塔尔波拄着拐杖,缓慢地移动到我身边,伸手握住我捏着匣子的手,粗糙干涩的皮肤摩擦着我的手背,“比如,它们对‘元素’的灵敏嗅觉。”   “所以我的匣子兵器,是你创造的。对吗?”我重复询问了他这一个问题。   塔尔波微微抬起头,似乎在用看不见东西的眼睛对着我似笑非笑地注视:“既然知道答案了,又何须多问呢?”   果然是了。   “所以,在我的世界陷入一团混乱之前,你让我把从你这里得到的匣子和戒指交给Evil保管,是因为你知道,只要这两样东西能够重新在合适的时间回到我手上,我就一定会重新来到这里,对吗?”   听到我这么说,塔尔波怪异地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小丫头你真是够自作多情的。” 塔尔波松开了我,他转过身,把左手背到身后,右手的拐杖点击着地面,慢慢往羊圈外面踱步去,“那是你自己的主意。而且,你这枚小破戒指是你自己的作品,和老夫没有关系。”   “好了,该知道的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快点把这里打扫干净吧,我在工作室等你。”   塔尔波丢下一句听似潇洒的话就离开了。   然而,留在原地的我,闻着羊粪浓郁的气味,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我刚才还以为塔尔波叫我来清理羊圈只是一个噱头,想着我发现了该发现的事情以后就可以不用受此煎熬了。   没想到,在这一点上他是认真的。——他是认真要我帮他清理羊粪的。   “好吧,臭老头。”除了照做以外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   从羊圈清扫完出来,我毫无悬念地沾染上了一身刺鼻的气味。   “我可以洗一个澡吗?”我僵手僵脚地来到塔尔波所说的工作室门口,极度厌恶自己脏兮兮的状态之余,尽量让自己用最尊敬对方的口吻问道。   “哦,你来了啊?”塔尔波站在工作台前摆弄着些什么,他没有转身,只是抬了抬右手,示意我赶快过去。   “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不可以在工作前先洗掉羊圈的气息?”塔尔波似乎不为所动,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几步,揶揄他道,“你该不会想说,这股臭烘烘的味道是制作戒指所必须的……吧?”   “少啰嗦。”看来塔尔波是不准备让我做一个芬芳的女子了。   我只好忍耐住身上的异味,尽可能地减缓自己呼吸的频率,走到老头身旁,好奇地打量起他的东西来。   “我需要做什么?”他摆弄的材料和我平时使用的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听说过使用某些稀有材料能使戒指的威力成倍提升。既然塔尔波现在没有准备那种材料,就说明我需要学会的是单纯的技术操作。   “闭上眼睛。”他用苍老的声线在我耳边说道,“手。”   我顺从地把手按在面前的材料上,轻轻闭上眼。   “点燃火焰。等金属变得和你的体温一样温热。”   “耐心地等。”   “对,就是这样。一点点用火焰去感受。”   原本冰冷的金属渐渐升高了温度。点燃火焰的同时,不知为何眼前一片漆黑的世界也蹿出了一簇明黄色的亮光。   塔尔波叫我感受,但究竟是要感受什么呢?   我疑惑却没有问出声。   过了一会儿,我的指尖慢慢出现了被灼烧的炙热感,眼前纯净的明黄色光晕渐渐变得混沌。   不仅是黄色的。红色、蓝色、橙色……   七种不同的颜色一时间充斥在我的眼前,划破黑色的幕布,我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看到了吧?”塔尔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老神在在地笑了,继续不急不缓地指导我道,“这些颜色,是金属里‘元素’的颜色。”   “可我看到的是火焰的颜色……”   “火焰是‘元素’的外显。”塔尔波很快回答了我。   然后我感觉到他的手指附上了我的手背,塔尔波掌心有一股暖流透过皮肤传送进我的血管里。   “试着用你的火焰融化手里的金属。”他吩咐道。   指尖的灼热感于是越来越强烈。   脑海内多种颜色糅合在一起的火焰也因此变得分散。   “你想要这戒指最终拥有怎样的属性,就按照你的想法对这些‘元素’进行相应的组合。”   指导到这里,塔尔波打了个呵欠,说话听起来懒散起来:“好了。老夫先去睡一个午觉。”   “等、等等,这就完了?”我一听,急得连忙睁开眼睛,“你之前说的,和戒指里的灵魂沟通的办法呢?和你现在教我的制作一枚优质戒指的过程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小丫头,别着急嘛。”塔尔波似乎早有预感我会这么问,举起他的拐杖敲在我的手肘上,“等你能把原材料里的‘元素’运用自如以后,再试着用同样的办法处理戒指吧。”   “实验品……就用你自己手指上套着的这枚吧。”   我盯着塔尔波佝偻着的背影,猜想所谓“与戒指的灵魂交流的办法”,和我刚才做的这一系列工作应该是相同的。   之所以我对着面前的原材料只能看到它蕴含的火焰的颜色,本质是因为原材料里并没有寄宿着灵魂。   “塔尔波老头。”我叫住他,问出我进一步的猜想,“我们是不是没有可能凭空造出拥有灵魂的戒指?”   塔尔波又诡异地笑起来了。   他停住脚步,正好站在工作室的门口:“你的脑子这么好用,逗起来真是一点都不有趣啊。”   “这也就是区分戒指等级的关键。”他道,“决定戒指等级的绝不仅仅是材料的好坏。”   我点点头,集中精神打算继续研究操纵火焰工作的方法。   蓦地,塔尔波补充了一句话:“所以,你一定要在反复练习以后才能对戒指下手。”   “你手上的这枚,虽然做工粗糙,但……”   “好好珍惜吧。”   塔尔波将戛然而止的话用无关紧要的关照补充完整。   说完,他就径直离开了工作室,把我一个人留了下来。   日常的灵魂   我无从知道塔尔波那个“可以对戒指下手”的熟练度界限在哪里,所以只好在自己感到疲倦之前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不过大概是极其旺盛的求知欲作用,意识上,我丝毫感觉不到厌烦。   等到眼眶发疼,整个人开始出现脱力症状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坐在工作台前已经快整整一天了。   我看着桌面上那些“元素”整合得越来越精准的材料,巨大的成就感让我忍不住微笑起来。   “再练习最后一个就去休息吧,顺便可以给蓝波打个电话,汇报汇报我的现状。”我自言自语道,闭上眼睛,重新点燃火焰。   但可能是身体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这次我的脑海里没有成功显现出各色“元素”的印象。   整个视线内的颜色变得很微妙,整体是有一点类似于奶茶的裸色,但当中有灰有白,还有一些灰度很大的紫色纠缠在一起。   我晃晃脑袋,心想果然不应该勉强这最后一次,该好好休息了。   我于是熄灭了火焰准备出声叫塔尔波,但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而且我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还是那一片暧昧的颜色,不像先前练习的时候,一睁眼就能回到现实的景物。   更让我不安的是,我以为已经熄灭的火焰其实并没有被熄灭。指间的戒指莫名发了烫,灼灼地刺痛感通过皮肤传递到大脑,让我一下子对现在面对的情况戒备起来了。   “练个习还能走火入魔不成?”我忍不住吐槽道。   却没想到一连串盈盈的笑声传了过来,惹得我头皮一麻。   倒不是这笑声本身有什么让人不舒服的地方,相反,这声音的主人绝对拥有一副好嗓音,能把简单的一声笑都诠释得那么风情万种。   只是……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听见女人的笑声呢!?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就算是塔尔波要捉弄我,他也没可能能发出这么悦耳的声音吧?   我下意识地摸向左手戴着的晴属性戒指。   然后,那个声音终于开始说话了:“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啊,洛子。”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不好的预感随着胸口心跳的鼓动一下一下地膨胀。   ——该不会?莫非?   其实我已经猜到了答案。   “变成大姑娘了呢,看起来和雷守大人也进展得不错。啊,洛子你不打算回头和我拥抱一下吗?虽然知道你不记得了,但至少满足一下我嘛……”   “一个年轻俊朗的妈妈对自家小丫头深沉热烈的爱意和思念——什么的,哈哈哈。”   说完,这个女人也不管我的意愿,抓住我的肩膀就把我扳过去,漂亮明亮的眼睛在我的脸上停驻了一会儿,然后她满足地笑了,张开双手,用力地拥抱了我。   “塔尔波这个坏家伙,竟然隔了这么久才让我再见到你。他绝对是故意的!”   轻软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纤细的手指顺理着我的发丝,和我体温没有什么分别的嘴唇轻轻落在了我的侧脸。   像梦一样,我竟然见到了蓝波口中,那个最后不顾一切把我推开的“树理”。   “有什么想问的吗?”树理抱够了,松开手臂,笑吟吟地看着我。   她好像也没什么耐心等我搜肠刮肚找出一个问题,见我呆呆的表情,突然又大笑起来。   “洛子你不是想和戒指里的灵魂深、入、沟、通吗?怎么这个‘灵魂’出现在你面前,你又什么都不说了?以前那个伶牙俐齿的姑娘去哪儿了呀?”   我还是不说话,树理这才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地敲了敲我的脑袋:“喂,我在和你说话呢!”   她上上下下又打量了我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神秘地又笑了起来。   ——她还真的是喜欢笑啊。   我不解树理要对我做什么,我看着她,心里这么想道。   “这部分的记忆,你就算找到六道骸也要不回来。”树理垂着眸,长密的睫毛遮挡住了她的下眼睑,看上去像个小女生一样俏皮,“因为,这算是你交给我的记忆吧。”   树理朝我吐了吐舌头,然后伸出双手,捂住我的眼睛,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喏,小时候的事情,想起来了吧?”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汹涌地冲击着我的身体。   “你真的……死了吗?”半晌,这个问题毫无征兆地滑出我的口腔。   我紧张地握紧垂在体侧的拳头,其实并不想听到树理的答案。   “这就是你想问我的问题啊?”树理不满地对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明知故问。”   我有些丧气地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的酸楚涌上鼻头,我重新抱住她,难以置信这个古怪的女人曾经从我的世界里消失过。   “不过,我倒不是在你面前被杀死的。”她揉揉我的脑袋,也用力地回抱住我,“我其实见到你了哦,在雷守大人也不知道的时候。”   “雷守大人也以为我战死在战场了。实际上是,我撑到了彭格列基地。因为我实在太想再看看你了,所以让基地里认识的人帮了忙。我记得我当时躺在担架上,又脏又狼狈地被带到你身边,我摸了摸你的脸颊,但不小心在你的皮肤上留下了血污。我想帮你擦掉,但没想到把你吵醒了。我有些尴尬,我知道我其实撑不了太久。但你用茫然的眼睛看着我,像是在问我,‘美女你是谁啊?’。我马上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也多亏你选择性忘记了这些事情,我才能安心地躺进坟墓里。”   “塔尔波也是我的老熟人,我经常帮他治疗他的老腰老胳膊老腿什么的。所以我在生下你之前就和他约定过了,如果我哪天死掉了,他一定要收你为徒,好好教你他的雕金本领。”   “那……蓝波说我和他生活了一段时间以后突然被人带走了。所以这其实是塔尔波兑现承诺把我带过去魔鬼训练了?”   蓝波、树理的话同回到我大脑里的小时候的记忆找到了交集,我忽然弄明白了很多先前没有人解得开的谜团。   树理点点头,干脆地回答我:“而且塔尔波从来不会亲自来带人走,你肯定是被一群看上去吓人兮兮的家伙们强行运走的。估计当时雷守大人吓得不轻。”   “何止!”我也忍不住笑了,想到蓝波委屈的小眼神,心里一下子化掉一片,“他都因为这件事承认自己很喜欢我了。”   “真的假的?!这也太值得调戏了!”不正经的树理顿时被这个话题吸引了主意。   我们零零散散又说了好多,真的像两个分别多年的老朋友。   我幸福地看着她,忽然想起了一个让人难过的问题:“对了树理,是不是……我们见到了这一次,以后你就……永远消失了?”   树理毕竟是已经去世了的人。   她作为灵魂存在于我自己做出来的第一枚戒指里,但一般这种感人肺腑的亲友相见桥段不都只能出现一次吗?   那是不是我今天离开了这个幻境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呢?   树理也收敛的笑意,忧郁而悲伤回看着我。   “……这样啊。”我读懂了她的回应。有些失落地握住她的手指,“不过也已经很好了。至少我能再见到你,能重新找回小时候的记忆,能……”   “噗!骗你的啦!”树理的笑打断了我的伤感。   她得逞似的捧腹大笑,不断地拍着我的大腿,笑不成声地对我道:“都说我是你戒指里的灵魂了,你戒指没事,我为什么有事?”   “哈啊?”   我愣了两秒,真心不知道该对她生气还是为这件事感到高兴了。   日常的电话   随后,偷偷出现在工作室里的塔尔波被眼尖的树理瞬间发现。   明明是一个虚幻的灵魂状生物,树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拧住塔尔波老头的耳朵,恶狠狠地数落他竟敢故意拖延我们相见时间。   “我说了,小丫头练习好就能和你对话,她自己太谨慎不敢尝试,怪我?”塔尔波在树理面前也一下子变得“顽劣”起来,一边试图挣脱树理的虐待,一边邪邪地、让人发毛地笑着。   “没有好吧!”我不甘塔尔波就这样歪曲事实,双手叉腰义正言辞地纠正他,“你要是告诉了我能见到树理,我才不会拖那么久!”   “嚯嚯,那就没意思了。年轻人嘛,几经波折才能体会人生。”塔尔波对树理叫停,慢悠悠地走到我身旁,颇有深意地用手肘撞了撞我,“你在我这里呆了这么久,某些人……”   “啊!蓝波!”我这才想起来刚才给奶牛怪打电话的计划,慌忙着就往口袋里摸手机。   塔尔波和树理这下用同样抱臂的姿势并排站在我面前,似笑非笑地看向我。   “……看什么看啊!”我不禁脸红起来。说实话,他们两个在某些事情上让人不爽的功力真是不相上下。   我干脆直接离开工作室,随便找了一堵墙靠好,有些忐忑地拨出了蓝波的电话。   现在的我已经和先前的那一个有一点些许的不同了。   小时候关于蓝波的很多事,我已经记得了。   比如,他会在早晨把自己的巧克力牛奶分我一杯;会在我不愿意洗头的时候主动拿来吹风机说他来帮我;喜欢在睡觉的时候躺在我的右边,牵好我的右手(不要怀疑,我也才知道原来我们小时候天天同床共枕);会在我叫出他名字的时候露出欣喜的表情……   很多先前我解释不了的,存在于我们之间的默契,原来都是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习惯。   想到这里,我的眼眶又开始发酸。   “喂……?”蓝波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略微拖长的尾音和较平时偏低的声线都显示出他其实在睡觉。   “才傍晚吧?睡了?”我担心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现在知道,蓝波在生病的时候一定会在下午靠近傍晚的时刻爬上床睡觉。   电话那边悉悉索索,应该是蓝波手机收音的部分磨蹭到布料发出的声音。   “嗯……”他轻轻打了个呵欠,清了清嗓子,回答道,“一不小心睡着了。”   “你怎么样?老E通知过我了,你去‘老师’那里了?话说我都不知道你以前原来还有老师。”   “有啊。”我暗暗忍耐住笑意,故意用镇定的语气说道,“当年就是这个‘老师’把我从你身边带走的啊。”   “……你说什么!?”蓝波一下子变得很激动,但他很快平静下来,我想他应该是挠了挠脑袋,和我一样靠在墙上,“啊……是那个‘老师’告诉你的吧?”   他显然没敢相信他刚才一闪而过的,我恢复了记忆的揣测。   “欸,奶牛怪。”我唤了他一声,打算继续努力,“我好久没喝到你特制的巧克力牛奶了。”   “嗯?那个啊,你喜欢的话,我们从意大利回去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你还会帮我吹头发吗?”   “怎么又突然说到这个了?会啊,反正你总是拿不想吹头来拒绝洗头发,放着不管真不知道你会怎么样。”   “那你现在怎么不会抓着我的手睡觉了?”   “现在还抓什么手,直接抱着不就好了……等等?”   蓝波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迟疑地停顿了好一会儿,仍旧非常不敢确定。   “这些……都是你听你的‘老师’说的?他……知道这么多?”蓝波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他仍在拼命否定那个最不可能答案。   “你觉得呢?”我故意卖关子。   就听到耳边蓝波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感觉狂喜的情感很快就要爆炸。   “你……”   “树理可比你描述的漂亮。”   “你真的……!”   “你小时候好可爱啊。”   “洛子……”蓝波长长地呼了口气,我分辨不出他是在哭还是在笑,“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才想问我是不是在做梦呢。”我浅浅地微笑起来,微阖眼睛,心里如释重负,“我现在好想立刻见你。”   蓝波一愣,堪称低音炮的嗓音在我耳边呢喃起来:“我也是。”   “不过你的工作是不是还没完成?应该还不能回来吧?”他有些无奈地笑笑,更像是在宽慰我。   “对了,你说到树理,是见到她的照片了?你那老师怎么什么都有啊?”   “不是照片。”我故意顿了顿,然后在蓝波想要催促我继续之前说道,“是——我见到了树理。”   “你还记得你之前给我的戒指吗?”我问。   蓝波想了想,立即给了我肯定的答复:“当时是Reborn给我的任务。”   “那枚戒指是我在塔尔波老头……啊,就是我的老师,是我在他的教导下做出的第一枚戒指。可能是塔尔波动了什么手脚,树理的灵魂依附在上面,成为戒指的灵魂了。”   “也就是说,树理像彭格列一世们一样,存在于你的戒指里了?”   “对。你说奇不奇妙?”   “天啊,太难以置信了!”   我还打算继续说话,可塔尔波和树理不甘寂寞,暗搓搓地探出了脑袋偷看我。我只好暂时结束和蓝波的对话,用一看就假得很的微笑对着他们两个人。   “啊,我们没有要打扰小两口调|情的意思哦。”树理立刻捂住脸,煞有其事地背过身子。   “我也只是来提醒你一下,小丫头,你今天该回去了。”塔尔波无辜地用拐杖点了点地面,对我道,“要教你的东西好多年前全都教完了,剩下的事情嘛,得靠你自己。”   我瞬时目瞪口呆:“可是我还是有一些知识是空白的啊。虽然我确实能回忆起很多当时你教会我的东西……”   “所以接下来就是找回剩下那部分记忆的问题了喽?”树理冲我眨眨眼睛,及时提醒我道。   “……六道骸。”   那部分我人为封存的记忆,六道骸是掩藏它们的关键。   ——剩下,我只要让六道骸解除幻术。   日常的三个家族   不过嘛,在找到六道骸之前,家还是要先回的。   虽然那个旅馆暂时不能称作是“家”,不过说个文艺些的理论,有最亲最爱的人的地方就是家,不是吗?   我已经有了蓝波。而现在,连树理都回来了。   我当然不至于说“现在的生活就圆满了”或是“让我安于现状吧”之类的话,但……总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偷偷高兴上一会儿的。   塔尔波的“黑衣人”尽职尽责地把我护送回了老E的店里。   老E在我踏进店门的时候正在低头写着什么,厚厚一本摊在他面前的东西有点像账本,又有点像什么装订过的文件。   我看着认真工作着的老E,又忍不住想,其实我也有那么好的朋友在。   那时我阴差阳错救下老E的情景也回到我的大脑里了,我和他的确是自那以后就一直呆在一起,好像是因为彭格列批准了他留下,但必须要我自己负起监督的责任。   时光一不小心就溜掉了那么多年,他也是我最亲最爱的人啊。   只是,“朋友”两个字我如今真是承认得有点心虚。   老E听见我进门的动静抬头瞥了我一眼,然后立即不感兴趣地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本子上。   “记忆回来一些了?”他漫不经心地冒出来一句,表情却还是故作正经冷淡万分的样子。   他立刻知道了这个消息倒是让我有些始料未及:“有谁已经通知过你了?”我问。   “没有。”意外地,Evil竟然否定了我的猜测。他手里还在忙忙碌碌,只是轻描淡写地道,“只不过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了。”   “你装在目光里的东西,已经和我最一开始见到的一样了。”   我顿时被他引起一身鸡皮疙瘩:“老E你哄小小姑娘开心的技能到底点了多少?”   他自然是赏给我了一个白眼:“你被哄到了?……你是小姑娘?”   好吧,我想收回那句“最亲最爱的朋友”里的“最爱”。   他没有要留我下来的意思,我也正好急着想要回去见见蓝波。于是我很快和老E道了别,胡乱客套了两句,挥着手就准备离开了。   “笨蛋安谷洛。”他在我转过身去的那秒忽地叫住我。   我在心里抱怨他有话为什么不能早些说,但人还是乖乖地转回来重新看向他。   “我犹豫了很久,但我想……现在多少也应该告诉你一些。”Evil的表情看起来还有一些为难,他把自己的刘海抓了又抓,艰难地继续道,“卢切斯、科洛博、甘比诺,这三个黑手党家族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老E只是简单的提了一提这三个名字,我的脑海里瞬间就调出了他们的相关信息。   “所以你是……”   “卢切斯。已经被彭格列完全歼灭的卢切斯家族。”老E给自己倒了半杯我看不出品种的酒,抿了一口,刺激的气味让他不禁皱了眉头,“我对你说卢切斯和彭格列间的那场战争开始的原因不明。”   说着,他抬眼盯住我,闪烁的目光让我有点不适。   “其实是,卢切斯家族里有人偷偷派人调查了‘丘烟石’,并且把情报带回家族内部了。”   “当时彭格列已经开始研究这种材料了?”我半信半疑,“可那时候我也不过刚从塔尔波老头那里学会了雕金的相关技能。应该……还没开始研究原材料的课题啊。”   “所以这就牵涉到科洛博和甘比诺家族了。”老E道,“当时,彭格列和这两个家族在联合实验。实验的对象就是这种能成倍提升戒指属性的高精度材料。”   “所以并不是我首创的丘烟石?”   “嗯,严格来说不是。这个名字最后是你取的。理论假设和模型构建是这三大家族的相关研究人员提出的。但最后成功把这些变成现实的是你。”   “你现在记得你当时碰巧帮我和我的雨鸽疗过伤了,对吗?”见我点头,老E接着说道,“那我们偶然中做出了雨属性和晴属性混合兼容的材料的事你也想起来了,对吗?”   我又是点头。老E满意地颔首,“因为树理的关系,你能被你的老师收为徒,所以你在高精度材料的研究上一直很被看好。”   “巧合的是,在彭格列处理卢切斯家族的情报窃取事件的尾声,我和你偶然间把他们长久以来的假设成真了。”   “三个家族都不知道究竟我在这种材料的制作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为了保险起见,只好留我一条命。”   “又好在我确实不知道这么多内|幕,当时只是作为战斗力对彭格列的歼灭作出抵抗。所以即便后来,你的研究越发明朗,丘烟石的原理也逐渐明晰,我被证明了在丘烟石的产生过程中并不是必须的一环,但我也因为背景清白,被留在你身边了。”   “我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你两件事。”   “第一,我对你确实无害,也并没有在刻意隐瞒你什么。”   “第二,我的猜想是,科洛博和甘比诺,这两个家族对于你来说很危险。”   说完,老E把玻璃杯里的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随意地对我甩了甩手,意思是让我可以离开了。   那些情报看来是老E利用自己的人脉搜集分析得来的。   我当然相信他没有欺瞒我什么,更不会加害于我。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他竟没有什么为家族报仇、光复家族之类的抱负。   他怎么就甘愿为杀死他家族所有人的彭格列卖命至今呢?   可能是我脸上实在藏不住心事,老E对着沉默的我叹了气,平静地给了我解释:“我从来没有恨过彭格列。卢切斯家族太弱小了,家族的成员从来不能得到它的一点点庇护。其实放着不管,再过一些时日,它大概也会自己灭亡的吧?只是这最后放手一搏的资料窃取失败了,彭格列的制裁加速了这一过程罢了。”   “可你至少会为家人恨吧?毕竟是彭格列的人杀死了你的家人……”   失去了父亲和树理的我完全能理解这种愤怒。要是我知道当初让树理重伤成这样的家族的名字,想必我一定会闹他们个鸡犬不宁才肯罢休。   然而Evil却只是淡淡地笑了,他好像完全不在意似的,陈述了又一个像是和他毫无关系的事实:“我的家里人可不是被彭格列的人杀死的。”   “他们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家族内斗里,被冠以‘同胞’名号的双手,推进了坟墓。”   日常的告一段落   家族的自相残杀。   实在没有什么比这样一个话题更加让人感到沉重的了。   我走近Evil两步,试图能安慰他两句。然而老E干脆地拒绝了。   “好了,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提醒你小心的你别忘记,剩下的……需要我帮忙你就直接告诉我。”他做了个“再会”的手势,我矫情的话也只好被硬生生卡在喉咙口。   “知道了。谢谢你Evil。”我只好诚恳地道谢,不放心地多看了他两眼,见老E没什么反常,就真的踩着人字拖离开了。   “啊,我穿着这双人字拖进的羊圈……是不是应该丢掉它比较好?”我意识到自己的拖鞋实际上应该沾着很多羊粪,忽然间嫌弃的情绪波涛汹涌。   这样一耽搁,我回到旅馆房间的时间已经是半夜了。   我犯着困,用房卡打开房门。   安静的空气让我身上羊群的气味越发难以忍受起来,我悄悄往房间里张望了一眼,发现蓝波又睡着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可以趁机洗完澡香喷喷地和他重见。   我直接找来一个纸袋把那双不能再穿的人字拖装了进去,踩着房间自带的拖鞋,我先跑到楼下把人字拖连纸袋一起丢进了垃圾箱,然后重新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   蓝波似乎是真的累极了,平时我的这些动静都能迅速把他从梦境里召唤回来,但今天我从衣橱里翻出换洗衣物,把空调往上调了两度,以及潜入卫生间关上门的这一系列动作都没能打扰他的睡眠。   也好啦。我心想,估计他把我带来意大利以来也没能睡上几个好觉。现在算是身体把他一直欠下的睡眠一次性全都要回来了。   而且,大概也有知道我记起来一部分以前的事情了以后,他突然松下了紧绷许久的神经,疲惫一下子显现出来了的关系。我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吵他。   我拆下为了方便工作随意绑在脑后的马尾,把一身我等下也打算扔掉的脏衣服褪下,闭上眼睛站在了花洒下。   我也好累啊。   想到自己身上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就忍不住感慨,真的是不知者无忧虑。   在一切步入“正轨”之前,我一直把自己当作隶属于彭格列的一个普通的,稍微资深一点的珠宝鉴定师。我以为自己在意大利工作室里享受的种种是凭借我一手努力创造得来的日常生活,以为自己被调来日本只是要执行一个普通的、需要保有一定机密的日常任务。   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巨大的麻烦的初露头角……或者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周密的计划的开始。   我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这一点我很早之前就明白,并且也为之精神崩溃过了。   但人类果然是一种奇妙的生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我竟开始逐渐开始乐在其中。   我因为这一场颠覆,忽然看到了自己的“价值”和“意义”。   我原本以为我是不在乎这些虚无缥缈又中二可笑的东西的。   我一直觉得,生活的真谛在于平凡。   意义、价值、追求、梦想……   这些构不成生活,也点缀不了生命。反而,陷入对这些东西的渴望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实现,才是真正让人感到痛苦的根源。   我一直以“平凡”作为信条活到现在,甚至还以为自己将继续平凡下去。   但现在看来,这也不过是给没用的自己找寻的一个借口罢了。   因为我没有办法让自己活得更有意义,所以兀自固封住脚步,说着“啊,我就是这样的啊”,拒绝往外再走出哪怕只有一步。   伴随着“我的价值”而来的痛苦,其实只有迷茫、挣扎时的那一段而已。紧随其后的责任感、使命感、满足感……   我不由得感慨,因为沉重,所以这才是真正地活着。   ——我还活着。   胡思乱想着,清理工作已经不知不觉地完成了。   我把湿漉漉的长发用毛巾包裹住抓到头上,抖开架子上的浴巾把自己也裹了个严实。   “加油啊。”我用手指抹去镜子上的水雾,对着被热气蒸得脸颊微红的自己道。   从浴室出来,蓝波似乎还是睡得很沉。   我踮着脚尖走到窗户边的躺椅边,稍微打开了一点窗帘,看着窗外已经所剩无几的灯火,等待自己的头发可以稍微变干一些。   “真意外啊。”树理的声音竟然响了起来,“我还以为爱撒娇的洛子肯定会二话不说,先和雷守秀个恩爱的。”   我吃惊地四处寻找树理的身影,但房间里除了我,就只有躺在床上的蓝波。   我没有使用火焰,树理怎么可能出现呢?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很快回答了我:“我好像可以直接用脑和你说话。”   树理的声音确实没有通过我的耳朵作用就出现了。   “那我也能……啊,可以。”我试着用“想”回应树理,没想到简单地就成功了。   “这是怎么回事?”在这之前,我从来没能用这种方式听到树理的声音,树理好像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把她想说的传达给我。   “我不是很清楚。”树理道,“可能塔尔波暗中又动了什么手脚了吧。”她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这种诡异的现象,关注点一如既往非常奇怪,“你放心哦,洛子,普通来说我看不见你在做的事情,应该只有在你需要我出现的时候,我才能感受到戒指外面的世界的事情。”   我的脑袋还有一些晕乎乎的,没能一下子闻出树理话里的促狭。   她见我只是呆呆地应着,一点都没有给她想象中的回击,一下子不满起来:“洛子你怎么钝钝的?我的意思是,平时你和雷守LOVE LOVE我是看不见的!”   “……”她原来指的是这个意思吗?   我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干脆把傻装到底。   “我和奶牛怪能做什么啊?总觉得树理你的脑补能力超强。”   “欸,不过说真的啊,你们两个是确定了关系的吧?”树理直接这么问我,我也只好坦白地说“是”。   “既然都确定在交往了,为什么还没有进行过必备环节啊?真是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啊!”   我被她吐槽的莫名其妙,捧起茶杯,呷了一口,问:“必备环节?什么啊?”   “当然是啪啪啪啊。”   那口茶水瞬间呛进了我的气管里。   日常的痴情牛   等头发的湿度到了差不多可以睡觉的程度,我和据说不会随便烦我的树理道了别,悄悄爬上了蓝波的床。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种说法好像有点猥琐。   我几乎是脑袋一沾着枕头就睡着了。就触觉来说,就是一瞬间四周的一切都变得轻飘飘起来。   这次应当是一夜无梦,因为除了睡到一半我隐约觉得自己的活动被人限制了以外,我什么其他记忆都没有。   我猜那可能是蓝波像往常一样从后面把我抱住了,但那会儿我半梦半醒,没有力气理会他。   只是隐约残留着他对我笑了一声,然后咕哝了些什么的记忆片段。   <<<   早晨醒来,我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只是哼哼唧唧地动了动身子,就被奶牛怪大力地一把揽住。   “大清早的你干什么啊!笨、笨蛋!”   我完全没来得及检查自己的晨间容貌,连嗓子都没清,发出了有些沙哑惊呼声。   “洛子洛子!”蓝波的脑袋搁在我脖颈的左边,几乎整个人压在我的身上。他轻快地唤了我的名字两声,意外的不是“蠢咩”。   “干嘛啊?”我没好气地伸手推他,兀自为他在我刚刚苏醒的时候吵我不满,“重死了!走走走,走开啦。”   不过我也知道自己的这点力气对他来说连推搡都算不上。   蓝波保持着抱紧我的姿势没有动:“洛子洛子洛子。”他继续叫着我的名字,总觉得他高兴得快笑出来了。   “所以说……”我干脆自暴自弃地把手搭在他的后背,叹了口气,心累地放轻了声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叫我的名字,你就不能把你要我做的事也一口气说出来吗?”   这下他总算是从莫名的好心情里平复了一些,直起身,只是整个人还是骑在我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想起来了。”他道,笑得非常非常开心。   睡了一觉,我还真的一下子忽略了蓝波一直对我以前的记忆非常有执念的这件事。   昨天在电话里虽然已经感受到了他的狂喜,但毕竟隔着手机屏幕,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没有办法直接确认他的想法。   看起来,我恢复记忆了的这件事,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视。   “对,我想起来了。”   我平躺着,被他的愉悦感染得也微笑起来。我把右手从被窝里拿出来,伸向了蓝波的脸颊。这个动作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我突然很想这么做。   不过蓝波似乎很懂这个时候的气氛。   他抬抬手,把他的左手手掌摊开,附在我的掌心,然后我们变成十指相扣的动作。   “怎么办?我突然……有点紧张起来了。”蓝波把我的手贴近他的嘴唇,稍微闭了会儿眼睛,我感觉得到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   正式起床之后,我们面对面坐在一起吃着简单的吐司面包,相对无言。   蓝波时不时就会抬起头来看看我,确认我有乖乖地吃早餐以后,再迅速低下头默默注视自己的手指。   “……”我停下啃咬吐司,一动不动直到他再一次和我四目相对,“奶牛怪你现在好像初恋中的少女。”   “呃?”听我这么说,蓝波疑惑地动了动脑袋,发出了不解的拟声词。   “害羞得楚楚动人,始终像一只受惊吓的小鹿,哇,竟然还自带红晕?”   他愣了一愣,脸更红了,有些语无伦次地胡乱解释了一通,见我还是“奸笑”着看着他,无力地扶住额头,长叹了口气。   “除了‘少女’这一点,其他你也没说错啊……”   这回愣住的人变成我了:“我说的是初恋诶?”   蓝波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反问我:“有什么问题?”   我目瞪口呆地张着嘴,一脸难以置信。   “虽然我现在知道你从小不学好喜欢我,但好歹也这么多年了……期间女朋友肯定至少有一个的吧?”   蓝波看看我,无辜地摇头。   “不……不不,我不会不开心,你别急着撇清嘛。”我本以为,蓝波误以为我是会为男友拥有前任吃醋发飙的女朋友,所以赶紧补上这一句话。   但他还是扑闪着他的大眼睛,继续无辜地摇头。   “……老大,你该不会,这二十五年里,连一个[哔——]友都没有吧?”   “我说了我一直对你很一心一意的嘛。”   眨眼、眨眼。   “哦……奶牛怪你快闭上眼,我需要静静。”   我夸张地扑倒在餐桌上,小心地掩饰住自己突突跳起来的小心脏。   不过,无辜牛很快就学会了反过来呛我。   “可是蠢咩,你不也一样吗?二十四年,除了有我的时候,不也一个人缩着吗?”   我真的被他呛住了。   ——Evil。   就算老E若有似无地绕过了最敏感的部分,最终以一种暧昧不清的说辞解释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既然他也说了我们曾经交往过,我就没有办法当作没有发生过。   有意也好、无意也好,有情也好、无情也好。   我暂时还无从考证这一段故事的原委,所以我不敢回复蓝波,不敢说自己和他抱有相同的情感。   我甚至连实话都害怕说出口。   “我、我这不一样!小时候的事情直接格式化了,哪还能记得谈恋爱?”我用近乎敷衍的路数干笑着一笔带过了此刻丰富得简直快要爆炸的内心世界。   “说的也是。”而蓝波却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又冲我笑了。   慢慢浮现出来的罪恶感一下子把我的轻松心情掩盖得严严实实。   我往嘴里又送了一口吐司,突然不敢抬眼了。   “话说回来,”我们安静了一会儿,蓝波率先开始了下一个话题,“六道骸,关于他的事情,有头绪吗?”   这关乎到了我剩下的那一半失去的记忆。   我摇头,在塔尔波那儿的时间除了练习就是和树理温情,全程没有一点和六道骸有关的线索。   “这样啊……”   蓝波有些失落地垂了垂眸,不过还是弯着眉眼安慰我:“不过也没关系。我相信‘你’,六道骸一定会在合适的时间点出现在我们跟前的。”   他又说了宽我心的话。   我连忙试图报以微笑,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日常的六道骸   而有些东西就是那么讽刺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罪恶感越发让我窒息的夜晚,我缩在熟悉的怀抱里,却没有办法安心入眠。   蓝波睡下没有多久就加沉了呼吸。他不是没有看出我早晨的反常,我知道,他肯定明白我的掩饰是因为有什么不敢让他知道的东西。但他不追问,不责备。   在意大利的这段时间,他的唇边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可能更加贴切的说法是似笑非笑,他似笑非笑地糊弄他自己,自己欺瞒自己,假装看不见我的各种小情绪和小秘密。   你看,他又在纵容我。   我喜欢他。但找回全部的记忆以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坚定安心地喜欢他呢?   我真的不知道。   所以我突然任性地想要六道骸来得晚一些。这样我就可以借口我不记得,把和蓝波在一起的日常日子继续下去。   长一些,再长一些。——我由衷地期盼道。   而我在最一开始说的,“有些东西”,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找上了我。   我真不敢相信,如果他说这是一个巧合。   嗯……或许我应该用“有些人”这样的措辞?   “……六道骸,我真想对你骂脏话。”我确定我自己还没有睡着,但身体的状态转瞬从侧卧变成的直立。我又站在了一片潮湿的迷雾当中。   “哦?怎么知道是我的?”六道骸的身形渐渐显出轮廓。我看不清他的头发究竟是紫还是蓝,长度似乎比我上次见到的还要长出不少。   他不知不觉地靠近了我,而我这次总算明白了,他上次说的模糊暧昧的话里,“还没到时间”的意义。   “少废话。你不是要我治疗吗?我现在可以帮你了,但作为回报,我的记……”   “作为回报?”六道骸用他独特的诡异方式笑了一会儿,“小羊羔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比我高出不少的身体一步步逼近我,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但毕竟这是六道骸的幻境,我的背后立即撞上了一面墙。   “你的记忆是一把双刃的杀人武器。”他眯起眼,妖娆地笑着,“虽然早晚都是要还给你的……但我觉得,现在依旧,还不是时间呢。”   我仰起头,不服气地准备反驳。   但六道骸开启了他读心术的技能:“不,我不是指你该知道的、该掌握的还有欠缺。”   想说的话被这个家伙抢先说了出来,我有些吃瘪地盯着他,干脆闭上嘴想听听他要发表什么高见。   “Evil和你说的甘比诺和科洛博,这两个家族,你没忘记吧?”见我点了头,六道骸撤掉了我身后的高墙,含着笑继续了下去,“据我所知,他们已经捕捉到现在这个‘你’的动向了。”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我之所以会感到震惊,是因为我把之前的种种猜想合并到一起得出的结论,恰好有一条是——那个像先知一样安排好一切的“我”,为了让“安谷洛”逃离这两个家族的监视,故意让二十年前的“安谷洛”,也就是现在的这个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我,在彭格列潜伏整整二十年。   “我”想让我在二十年后完成之前没能完成的什么任务!   而现在,我还没有开始完成我的任务,我的行踪却被掌握了?!   我想就算是六道骸也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但……他这么做似乎不太合逻辑。   “既然他们慢慢发现了,我们不就更应该加快速度了吗?再等下去或许会来不及……”   “你相不相信我?”六道骸又打断我。他抱着自己的手肘,老神在在地问道。   可能他暗自计划了什么。   我看看他,答:“不相信。”   于是,六道骸端得正装逼的姿势被我一击破功。他右边的肩膀向下滑了五公分,一脸蛋疼:“你怎么又不按常理出牌?”   我又不是为了喜剧效果才故意这么回答的。   我对六道骸翻了个白眼,不打算搭腔。   “那你至少要相信,你必须先做掉一些事情。”   “比如治好你的眼睛?”   听我这么说,六道骸一愣,然后赞许地对我点了点头。   虽然我很想回答他,他也就这些伎俩。不过,为了维护我在他面前聪明伶俐的高大形象,我决定就不呛他了。   “那就治吧。”我摸出我的匣子,看向六道骸的眼睛。   他回视着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最后也只是低声笑了笑,伸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   我这才发现他刚才和我说话的时候是以幻像的模样。   解除了幻像了六道骸是我从没见过的狼狈。——虽然我暂时还只见过他三次。   他的全身都有伤,但尤其是眼睛,那只原本应该血红的眼睛,竟然被破坏地几乎只剩下深深的眼眶。血和肉狰狞地混合在一起,我忍不住把手捂上了自己的嘴。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虽然很不能直视,但我良好的职业素养至少还能支撑着我把我的匣子打开。   六道骸给自己变出一张椅子,作势悠然自得地把两条大长腿交叠。   “战斗了。”他言简意赅地又开始装逼。   “废话!”我摸着我的小小安的脑袋,靠近他面前,一掌拍掉他的二郎腿,“治疗的时候翘什么腿!妨碍我工作。”   六道骸无辜地眨了眨他那只还完好的眼睛,把另外一边的血窟窿对着我。   “我……不能保证这是无痛治疗哦。”说实话,我并没有摸清我的匣子全部的能力。   这句话本来也只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到在我燃起火焰的瞬间,六道骸痛苦地哼了一声。   “疼?”我为我刚才的玩笑话应验感到不可思议。   他吃力地点了点头,抓了抓我的手,示意我可以继续。   “不是吧?痛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明明是六道骸?”我抬手用手背顺手蹭掉从他发际滚落的汗珠,小心地多看了他一眼,缓缓地把自己被火焰包裹的手以及小小安的火焰靠近他的眼睛。   六道骸明显是在忍耐。但看他这么痛苦,我连忙加大力度,试图用更快的速度结束治疗。   “谢谢你。”虚弱地几乎要倒下的六道骸,用力地朝我扯起嘴角,用微弱的声音这么道。   日常的小回礼   但很快,我就开始对我这么轻信了六道骸的行为感到了后悔。   我有一种强烈的,被彻底欺骗了的愤怒。   治疗接近尾声的时候,六道骸脸上的痛苦和隐忍明显减轻了。我收了收火焰,准备将六道骸眼睛周围没有治疗的皮外伤修复完全。   然而,这个家伙却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我看向他,然后,让我从背骨开始发凉的画面出现了:他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而在他的眼睛完全恢复了以后,又一瞬间,变回了治疗之前,他刚刚撤除幻境时候的狼狈模样。   “你……”我震惊于六道骸不合常理的恢复能力,更震惊于他刻意把自己重新弄伤的怪异行为。   然而我很快想明白了:“混蛋六道骸,你那只眼睛受的伤是不是也是幻像?你是不是骗我来着?”   他妖娆地笑了起来,看样子是默认了。   “目的呢?”我虽然生气,但也没有办法问六道骸讨回我付出的精力,只能颇为不快地质问他道。   这个狡猾的家伙当然不会正面回答我。他钳住我手腕的手还是没有松开,我的手被他拉到了他的嘴边,六道骸温热的鼻息暧昧地扑洒在我的手背上,然后他缓慢地张开嘴。   “喂、喂!啊啊啊啊!!!”手上一阵剧痛。   我原以为六道骸是想舔我,结果……!   “变态!死变态你松口啊!”渐渐有红色的血珠从我的皮肤上冒了出来。   要不是被咬的人是我自己,我真想夸一夸要是他去演吸血鬼的话一定特别本色。   这种疼痛倒是没有持续太久。   在我点燃火焰几乎想要往六道骸脸上丢火球的时候,他放开了我。   “臭变态,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手背上留下了明显的牙印和伤口。   我吃痛地按着我的手背,稍微缓了一缓,唤来了我的小小安帮我治疗。   “快快,小小安,把这个变态弄出来的伤口治好。”   “这只小羊羔……”然而小小安的脑袋刚凑近我的手,就听到六道骸在旁边幽幽地说道,“它可治不好你的伤口。”   “怎么可能有我的羊羔治不好的伤!”   虽然我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到我拥有BOX兵器的阶段,但通过这一段不短的时间的摸索,我发现无论是那种类型的伤,用小小安的晴属性火焰都能完美的治愈。   这着实是一个巨大的外挂,唯一的限制只是越困难的伤需要的治疗时间越长罢了。   之前,刚被蓝波带来意大利没多久,我刚拿到我的匣子的时候我已经做过实验了。   我当时在手指上划了两刀,小小安明明只是舔了它一下,那个伤口就瞬间消失了。   我于是不再理会六道骸,摸了摸我的小羊,把手背伸到了它的面前。   “嘶——”小小安开始了治疗,然而那个被硬生生用牙齿咬出来的伤口一下子剧烈地疼痛起来。   这样的症状让我联想到了刚才六道骸被我的火焰触碰到时候的反应。   但他那难道不是处于某种目的故意做出来的幻觉吗?   我直愣愣地盯住六道骸的脸,他始终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承认我完全摸不清他的打算。   “别卖关子了。”我说,“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六道骸轻轻吁了口气,轻轻摇着头,嘴角勾着浅笑:“你的匣子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它很难治愈大空属性造成的伤害,并且几乎不能至于晴属性攻击出的伤。”   说罢,他又重新抚了一次自己的眼睛。这回,它再一次变化,成了我刚才差最后一点就要完成治疗的样子。   “……连环骗我很好玩吗?”我简直对他无语了。   所以他眼睛的伤是真的,我快要治好他了也是真的。之后眼睛突然自己恢复又突然自己重伤,只是他要引起我注意的把式而已。   我对他这种幼稚的行为嗤之以鼻。   但六道骸刚才说的那些话确实非常关键。   “所以你的眼睛是被大空的火焰打伤的?”听我这么问,他轻轻点了点头。   这样的确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在我对他治疗的时候感觉到痛。   但这并不能解释治疗不好我自己的手啊。“但六道骸,你明明是雾属性的火焰啊。”   他耸了耸肩膀,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我就不能借用你的火焰来攻击吗?”   说着,留到和竖起他的食指,顿了一秒,一朵明黄的火花就在上面绽开了。   “怎么可能!?”我的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如果他借用什么器械吸走了我的火焰,我不可能毫无察觉。   “这只是一个小特技。我现在没有在吸收你的火焰,这朵火花是你刚才治疗我的时候我收下的礼物。”六道骸收回手,笑得人畜无害,“治疗别人本来就要输出火焰。我趁机摘取了一些,不注意当然不可能发现。”   我愣了愣,然后突然双手冰凉。   “看你这个表情,果然是意识到了。”六道骸很满意我极为后怕的样子,他把指尖按在他咬伤我的位置按了一会儿,方才还非常清晰的灼热感一下不见了,“要是战斗,你不仅仅要小心晴属性和大空属性的对手,还要特别当心自己的火焰被借用。”   如果我一无所知地受了伤,很有可能抱着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的心态,尸骨无存地死去。   “所以你是特意来告诉我这些的?”   “这只是你治疗我的眼睛的小回礼。”他看起来毫不在意,“完整的记忆我还是没有办法还给你。科洛博和甘比诺距离你的身边已经越来越近。你我都知道所剩的时间寥寥无几。”   “你不喜欢绕弯子,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吧。”   “回日本,和日本的那群小家伙一起做出全属性的丘烟石。”   “尽快做完这件事情,在你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之前。”   说完这些,六道骸就从我的面前消失了。   “奶牛怪!奶牛怪!”我一睁开眼就迅速摇晃起蓝波的身体。   事到如今,我已经顾不得那些小情小爱带给我和蓝波的尴尬了。   熟睡的蓝波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头,迷茫地睁开眼睛,想发作但还是忍耐下来,温和地询问我怎么了。   我在心里感动地记下他的“不杀之恩”,拉起他的手就往床下蹦:“快出发!快出发了!”   “我们赶快回日本!”   日常的回日本   然后,蓝波就莫名其妙地被我拉上了回日本的飞机。   “蠢咩。”蓝波全程都昏昏沉沉,他一上飞机就脑袋一歪呼呼大睡起来。我刚刚把他滑到地上的薄毯捞了上来,他大概是被我动作吵醒了,头向我这边歪了歪,半睁着眼睛唤了我一声。   天,这个嗓音,我喜欢。   我对着他眨了眨眼睛,等待着他继续。   “好困。”说着,他把脑袋凑到了我的脸颊边,轻轻在我的耳侧落下一吻,然后枕住我的肩膀,又闭上了眼睛。   “还有好久呢。”我轻声对他道,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上,“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我感觉到蓝波小幅度地点了头,呼吸很快沉了起来。   我原以为我这是突然决定回的日本,纲吉他们不会知道,可我完全没料到,什么“突然”到了大魔王那里都称不上突然。   下飞机没多久,我就看到带着小黑帽子的Reborn用锐利地目光扫视着我,一点一点靠近,呃……随着行李箱的传送带。   “大魔王你坐在我的行李箱上是想干嘛?”我朝我的行李走过去,还没等我伸手去搬,绅士牛就抢先我一步,把我的行李连同Reborn一同端了起来。   “蠢牛。”大魔王很快把注意力从我转移到了蓝波身上,他拽拽地嘱咐他,只是说的内容让我有些不解,“等会安谷洛跟我回阿纲那里,你就先回她家。”   蓝波竟也不问为什么,顺从地点了点头。Reborn从我的箱子上跳了下来,蓝波于是把箱子放到了地上,竖起它,推到了我脚边。   “奶牛怪不能一起吗?”蓝波接受了安排但我却不乐意。   六道骸嘱咐我去做的事情是想办法弄出全属性的丘烟石,这种任务一听就是技术活,我不确定蓝波是不是能帮到我什么,但出于私心,我希望能看到他在我身边。   当然,大魔王才没有可能对我妥协:“不能。”他简单粗暴地回绝了我。   “没事的。”我郁闷地叹了口气,蓝波见状拍了拍我的肩膀,柔声安慰我。   和Reborn驱车回到奈奈家,一路无言。   大魔王似乎不打算给我透露任何和我的任务有关的秘密,我也没什么心情和腹黑Reborn斗智斗勇。   走进奈奈家,我意外地发现纲吉和他的小伙伴们全都聚集在客厅。他们神情严肃地在讨论着什么,一见到我进来,全都成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怎么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明白我的出现有什么可以震惊的。   “洛、洛子姑姑你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纲吉方才讶异地表情瞬时切换成了惊恐,他立刻起身过来拉住我,看起来十分小心翼翼,“虽然现在意大利也不一定安全……”   “嗯?纲吉?你在说些什么……能不能稍微给我解释一下?”   然后,在纲吉说明的只言片语中,我明白了科洛博和甘比诺这两个家族中的其中一个已经把魔爪伸向了这里。   我前段时间和蓝波去了意大利,正好和他们那边派来的人错过了。   他们没能在并盛找到我,但也不是毫无收获——他们对纲吉带领的彭格列十代目家族进行了一番攻击。   “我们都没事啦。你不要……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洛子姑姑。”   我为我没能在关键的时候保护到纲吉生气,更加对对方这种近乎挑衅的行为生气。   “我刚才接到情报。这次是甘比诺的人。”今天一直很沉默的Reborn突然在这个时候插了嘴。他瞥了瞥我,明显是在解释给我听,“在从机场回来这边的路上。”   “确实是甘比诺会做的事。”我这才注意到碧洋琪原来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喜欢偷袭、乘虚而入、落井下石。”   闻言,我有些担心地又仔细打量了纲吉的守护者们一番,不过好在他们的脸色不错,看来并没有直接应战甘比诺家族的核心守护者们。   “不过洛子姑姑能回来也算是一件好事。”尽管知道对方的目标是我,但纲吉还是温柔地试图宽慰我,“毕竟,洛子姑姑可是我们这边的强力治疗啊。”   他眯起眼睛冲着我笑了笑,不得不说,我确实被瞬间治愈了。   “说到这个,”我一拍脑袋,差点忘记我这次回来的目的,“六道骸托梦给我,让我做一样东西。你们能不能把你们彭格列匣子里的小动物伙伴们叫出来一下?”   “噗!”   “噗!”   “噗!”   他们几乎全都同时笑了出来。   “笑什么?”我暗叹自己果然是跟不上小孩子们的笑点了,疑惑地问。   “没有,只是‘托梦’这个词用得实在是有点可爱。不好意思啊,洛子姑姑……噗!”纲吉一边忍耐着笑意,一边解释,话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大笑了出来。   “可是,沢田姑姑!”透过纲吉的爆笑声,名字叫笹川了平的男孩对着我大声道,“汉我流它受了伤,如果是要帮忙做什么工作的话,是极限地负荷不了啊!”   “受了伤?那正好!”我脱口而出就道,话一出口,才发现这在不明白前后联系的人听来实在太容易误解,我连忙摆摆手,纠正道,“我的意思是,受了伤的话,我正好在这里可以帮忙迅速治疗好它。”   刚才眼里露出警惕的笹川了平这才点了点头。   “那个,洛子姑姑,我的纳兹也受了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   “没关系,废不了我多少力气的,我来治疗它。”   “啊,这么说来,我的次郎也……”   “所以我还是提议,你们把它们都叫出来,我帮它们做个全身治疗。”   关系到同伴的健康,少年们纷纷点头,点燃了火焰。   根据老E的说法,只要被我的羊羔治疗过的匣子兵器就能和我的火焰融合。我认真的把他们每个人的小动物都治疗了一遍,希望制作丘烟石的过程能一帆风顺。   “好了,治疗完成了。”我用手背擦了擦额头渗出的一层细汗,对他们道,“接下来你们能帮我一个忙吗?把火焰点燃在右手食指上,好吗?”   他们全都配合地照做了。   我也在我的食指上点燃火焰,注入我事先准备好的一枚小石子里,然后把这枚石子分别与他们的火焰相触。   果然,和预想的一样,这枚石子很快发生了变化,并且这次,所有属性的火焰都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哇,好漂亮。”盯着它看的纲吉忍不住发出感叹,“这是什么?”   我满意地把轻松完成了的全属性丘烟石在手心垫了垫,然后低头看向了Reborn:“有上好的金属原材料吗?我需要三天的工作时间。”   大魔王“哼”地笑了一声,我知道这次他总算没有多少嘲讽我的意思:“如你所愿。”   他果然知道丘烟石和我的任务。   我满意地点点头,正打算和纲吉及他的小伙伴们告别,但我的视线扫过少年们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动物伙伴,我改变了主意。   “亲爱的们,能不能再麻烦你们一件事?让你们的动物朋友们也点燃火焰分别注入这两块石头里面好吗?”   我捏着刚才完成了的丘烟石,又重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普通的石子,问他们道。   日常的吻   口袋里揣好两块丘烟石,我一出奈奈家就飞似的往回跑了起来。   日本现在刚刚过午时,我想,如果动作迅速一些的话,说不定在不算是工作时间的今天还能赶制出一到两个戒指。   我一路飞奔,等到摸到自己家的门时,我早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前还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金星。   “今天这么快?”听到我敲门,蓝波很快打开门,我顺势卸掉力气,倒进了他的怀里。   “丘烟石特别顺利。”我闭上眼,用力地拥抱住他,“总觉得和想象中的进度不太一样。”   蓝波点点头,他也觉得事情进展得那么顺利有些不合常理。   “不过也没关系。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他见我累得厉害,干脆托住我的大腿根,我整个人都离了地,被他轻松地抱了起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睡一会儿吗?”   我在飞机上一点没睡。   也没有刻意去保持清醒,只是单纯的在那段时间里感觉不到困意。   被蓝波这么一问,我反倒打了个呵欠,竟有些渴望起休息来。   “嗯……”我伏在蓝波的肩头,闭了会儿眼睛,虽然的确很想就这样睡去,但我很快强打起精神,“不了。我对Reborn说只要三天替纲吉他们准备戒指,我今天就开始的话进度应该能提上来不少。他答应准备的金属材料很快就到了,我大概马上就要开始工作了……啊啊!”   话还没说完,蓝波一下子松开了抱着我的手臂。我差点跌倒在地上,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好在蓝波握着我的腰,我没有想预想中的那样跌坐下来,只是身体向下沉了几分。   我猛地抬起头,想要出声嗔怪,蓝波却连稳住重心的时间都不给我,他顺势把手臂的力道向下,我被他用半跪着的姿势按在了墙角。   “等、……”他的唇倏然而至。   我的后脑被他的手掌扣着,我能感觉得到他正在一点点地用力,我的身体和他的靠得越来越近,口腔里的氧气也似乎因为他越发深入的侵略变得所剩无几。   ——热。   我的脸、我的脖颈、我的后背、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像被灼烧一样发着烫。   蓝波的吻热烈缱绻,我仰着头,仅存的理智也不足以让我用来推开他。   唇齿相舐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清晰得令人羞赧,空气里的甜腻和暧昧越发浓厚起来,我总觉得我们再这样继续下去会发展得无法收拾,而蓝波恰恰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我还有些迷离,身体仍旧迷恋着他嘴唇的温度,所以在蓝波准备结束这次亲吻的时候,我一直腰,重新加深了唇与唇的接触。   蓝波的后背明显一僵,感觉得到他继续的动作呼之欲出,但他还是执意要停下。   他捧住我的脸颊,和我拉开一些距离,用他好看的绿眼睛注视着我的眼底。   “你啊。”他大概以为我是故意逗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别闹,我的意志力可不坚定。”   我一听他的话就乐了,饶有兴致地舔了舔嘴唇:“既然这样,你刚才亲我干什么?”   “还那么激烈。”我多看了他残留了红晕的脸颊两眼,他粗重呼吸着的样子真是格外性感。   “我只是……想到你要连续工作这么长时间,想先把三天份的kiss提前预支好而已。”他无辜地扑闪着眼睛,表情看上去竟还有一些遗憾。   “但是?”   “但是因为我特别不坚定的意志,我连一天的分量都没拿走,就不敢继续了。”   蓝波浅笑着握住我的手和我开着玩笑,拇指指腹摩挲着我的手背,指尖温热。   “其实——”   然而门铃却不给我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我颇为不快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脚下因为长时间没有改变动作有一些发麻。我脚步不稳地踉跄到门口打开门,没有在门外看见人,只有一个大大的纸箱。   “果然是快。”我捧起箱子,与纸箱体积完全不相符的重量让我愣了一愣。   “你要的不是用来做戒指的金属吗?怎么需要这么大一个箱子?”蓝波再一次展现了他和我在思考问题时的默契。   我点点头,把箱子放进房间,一时有些不敢下手打开它。   “你是怕这是甘比诺家族送来的‘小玩意’是吗?”蓝波轻轻笑了笑,走到我身边,把手掌贴在了纸箱顶端。   过了一会儿,他收回手,笃定地对我道:“看来是我们想多了。”   他刚才大概是用火焰勘探了一下纸箱的内部。   既然蓝波确认了箱子里的东西没有问题,我立刻拆开了它。   “瓶子?”大大的纸箱里充满了驼色的海绵,我拿开上面半层海绵,发现一只小瓶子嵌在了最中央。   “我真想夸一夸‘安谷洛’同学。”我用火焰打开了瓶子,轻松地从里面取出了七块质地均匀、成色上好的金属材料。   这显然是那个预先安排了一切的“我”干的好事。她早早地为掌握了丘烟石生产方法的我准备好了原材料。   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用肉眼就能看出其独特质地的金属材料,应该是塔尔波的收藏品之一。   “这下好了,蠢咩的眼神都变了。”蓝波笑着揶揄我,“果然男朋友的地位不如工作。”   我耸耸肩,我也知道自己一遇到不可多得的材料就会过分兴奋的坏习惯。   “放心,奶牛怪。”我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故意在蓝波的嘴角轻轻一啄,“我保证在三天之内完成任务!”   “言下之意就是三天以后你就都得听我的了喽?”蓝波抬起嘴角,手掌滑到我的后背将我紧紧贴在他的胸口。这个动作只维持了短短两秒,然后他松开我,在我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拍,道,“这次我不会再放过你了,蠢咩。”   他故意板着脸掩饰着浓浓的笑意。我朝蓝波比了个“OK”的手势,迅速拾起那些绝无仅有的金属块们坐到了我的工作桌前。   要开启为期三天的不眠不休工作狂模式了!我怎么都抑制不住从身体内部满溢出出来的兴奋。   日常的被秀一脸   把丘烟石做成戒指的过程基本可以说是顺利。   真正工作起来了我才发现,那些优质金属甚至有自己的属性。   比如我现在正在塑形的这一小块,它本身就自带了大空的属性,如果配合了融通各属性的丘烟石,就会有大空更强,而其他属性也能够投入使用的效果。   想想也是蛮可怕的。   我不知道纲吉和他的小伙伴们手指的粗细,只好借蓝波的手指粗略地做个估计。结合我上次被大魔王绑架去鉴定彭格列戒指时候并不清晰的记忆,这枚大空戒指竟也被我做得像模像样。   “还不错。”蓝波点点头,对纲吉的戒指姑且表示满意。   “那必须,也不看看出自谁手?”我一被夸赞就尾巴翘上了天。因为需要蓝波的倾情帮助,这次我没有像以往那样对奶牛怪不闻不问。   我还是第一次在工作的时候和人插科打诨,这感觉……还不赖。   蓝波摇着头笑我,右手支着下巴,左手在我面前摊开,摆好:“接下去做谁的?”   “做那个晴属性的小孩的吧!”我和这个叫笹川了平的男生不太熟,但鉴于我对晴属性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偏心,我决定先完成他的戒指。   蓝波一听就忍不住吐槽我:“你也就现在叫叫人家小孩。实际上他比你大不少呢。”   我吐吐舌头,坚决无视这个事实。   我和蓝波合作得很愉快。当纲吉小心翼翼地敲开我家门的时候,这枚晴属性的戒指也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洛子姑姑……”纲吉眨巴着他的大眼睛看看我。他缩了缩脖子,似乎对这个在戒指争夺战里出现过一小会儿的二十五岁奶牛怪有点害怕。   “你怎么来了?”既然今天一开始就没能进入工作狂魔模式,我就干脆欣然接受纲吉的到来,停了停手里的活,转过身子去看他。   “Re……Reborn说你这时候可能会忙得昏过去,所以我就拜托妈妈……做了点吃的。”他手里确实拿着一个便当盒。纲吉一点点挪动着把便当盒放在了我桌子的一角,不小心和蓝波交汇了视线,吓得他赶紧窜回了房间门口。   “那个……”   “不用在意他啦。”我大概猜到了纲吉的困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对他随口解释道,“有些事情说来话长。不过就结论直接来说,奶牛怪是我的男朋友。”   “咿——!!??”纲吉整个人都震惊了。   “可、可可可可蓝波应该……其实只有……只有……”   “所以我在这个时候应该只有四岁,亲爱的十代目同学。”   “=口=!”   纲吉莫名得知了自己的姑姑并不是亲姑姑的残酷现实。   我因为纲吉瞬息万变的表情而乐不可支。蓝波头疼地叹了口气,按了按我的手腕,示意我别太欺负人家。   我回给了他一个嚣张的咧嘴笑,而这等秀恩爱的行为对纲吉又是造成了一百点暴击伤害。   “我突然……有点不明白这个世界。”纲吉欲哭无泪地捂住脸,他明明只是来送个饭的,为什么好事做到一半却要被硬生生秀一脸?   ——而且自己从小叫到大的姑姑突然和常骑在自己脖子上的死小孩一个年纪了,这种事他根本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去面对啊!   顺便,上述的两个人现在又是情侣。   看着正在不知所措的纲吉,我忽然对我那个世界20+的他有些好奇。   成熟可靠魅力无边的帅气版纲吉……想看。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我就先回去了?”   我猜纲吉只想迅速离开这个可怕的是非之地。   他此刻的内心独白我也给他想好了:Reborn这个大骗子!洛子姑姑根本就滋润地活在爱情里,哪有忙到昏过去?   我不小心笑出了声,纲吉莫名其妙地看看我,正准备走,我回身手一抓,停住了他的动作。   “纲吉你再等我一会儿。你大空属性的戒指我做好了,晴属性的还差一点,既然你来了就把这两枚带回去吧?现在的状况这些东西都不宜在我这里留得太久。”   说完,我立刻停止嬉皮笑脸,抓过蓝波的手,继续起刚才的工作来。   “好了,戒指给你了。回去你可以先和晴属性的小孩一起试试了。”我活动了一下略有酸胀的脖颈,把戒指交到纲吉手里,对他挥了挥手,“当心啊,这可是好东西。当心别让人半路劫走了。”   纲吉闻言,立即严肃地点点头,乖巧地把自己的戒指往食指上套好。   “洛子姑姑拜拜,蓝波……大人蓝波拜拜。”   我不知道他看到蓝波为什么还是有点慌。   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思思考这些。时间已经不早了,大晚上的我却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此刻的肚子已经咕咕直叫。   “吃饭?”蓝波小女仆立刻会意站起了身。   我满足地摊在椅子上,看着陪了我许久蓝波迅速从厨房摸出餐具,把便当打开送到我面前。   “喜欢!”我接过他递来的勺子,愉悦地道。   “?”他被我这么无厘头的一声感慨弄得摸不着头脑,“喜欢什么?”   这张茫茫然地帅脸让我不由得更加心花怒放。   “喜欢你呀。”我乐呵呵地仰头看着蓝波从我眼前路过,他在帮我收拾桌面,我的视线就一直追随着他的动作,直到眼前被一片阴影笼罩。   我和他就这么对视起来。我笑着,他忍着笑。   然后蓝波迅速地俯下|身,极快地在我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你少来勾|引我。”   他说完便用力按住我的头。我不能抬头看他,只好装作无辜地开始碎碎念:“谁勾|引谁哦。某些人真是奇怪。”   蓝波被我的话逗笑,捶了我的头顶一下,坐到了我旁边。   “吃吧,你的奈奈亲手下厨做的。”他故意在“你的”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还不就是揶揄我每次都会因为吃醋和沢田家光打起来嘛。   我瘪瘪嘴。事关可爱的奈奈,我不好反驳什么。   不过说起来,自从这只臭奶牛强行挤进我的生活以后,我似乎好像……没有像以前那样喜欢奈奈了啊!   我突然皱紧眉头,开始了深刻的自我检讨和反思。   日常的生了个病   然后,在我日以继夜的不懈努力下,彭格列守护者们的新戒指总算都顺利完工了!   除却……   “蠢咩,我就知道。”蓝波把一小颗葡萄喂进我的嘴里,手掌覆上我的额头,颇为心疼地叹了口气。   我晕乎乎地在被窝里冲着他傻笑,心安理得地咀嚼着香甜可口的水果。   在高强度的工作之后立刻病倒,这应该也算是我的名产了吧?   蓝波认识我了那么久,多少也对我这种烦人的属性有了抗体。他熟门熟路地照顾起我,坐到我身边时顺口问道:“戒指你打算怎么办?”   剩下的那几个戒指我已经放进了我的迷你小瓶子里。   “我刚给纲吉发过简讯了,我让他今天晚饭时间过来拿一下。”我挪动了身子,把脑袋蹭到了蓝波的大腿上。   “你干什么呢!肩膀都露出来了!”蓝波拿我的撒娇没有办法。他往里坐了些好让我能枕得更方便一点,然后他把我的被子往上拎了拎,严严实实地裹住我的脖颈。   我是今天凌晨四点正式收的工。结束了最后一点点缀工作后,我就摇摇晃晃地从椅子扑进了床里。   蓝波一直陪着我没有睡觉,他正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见了几乎已经睡过去的我。   “别睡这里。”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脑袋。   我的脑袋发重,哪里有力气理会他的话。我抓住蓝波的手按到旁边,就真的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道蓝波最后是怎么帮我换了衣服又把我在床上安顿好的,今天早上我一醒来,就看到蓝波勤劳忙碌着的身影,而我的额头上盖着一块冷毛巾。   “话说你什么时候发的简讯?”   我几乎没有从蓝波的视线里离开过,蓝波会对此感到诧异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就在你刚刚洗葡萄的时候啊。”我翻了个身,仰着头正好把蓝波的大腿当作高度适宜的枕头。   “那个时候你不是睡得很熟吗?”蓝波轻轻拨开骚弄着我的眼睛的碎发,手掌停在我的耳侧。   我闭上眼睛,认真地装起无辜来。   蓝波捏住我的鼻子作为我捉弄他的惩罚,然而还没等我给他什么回应,家里的玻璃窗突然被打碎了。   蓝波一下子松开我,我还没能迅速反应过来,只看到他伸手挡住了一团什么东西,然后立即摆出了战斗迎敌的姿势。   “大空属性的攻击?”蓝波看了看自己有些伤痕的手心道。   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大空属性正好是我很难治愈的火焰。   无论是我还是蓝波,被大空属性的火焰攻击了的话,我基本是无能为力的。而如果来的人中有晴属性火焰的人,那事情就更加难办了。   像是要印证我的想法一般,下一秒破门而入的是一把包裹着火焰的长矛。   “该死。”我吃力地下了床,点燃了我的戒指。   那用长矛的人偏偏就是晴属性。   “不出BOSS 所料,彭格列的安谷洛果然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用长矛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长腿美人。   她用她的矛将我房间里的东西扫得一团乱,瞥了眼把手按在牛角上的蓝波,然后转眼看向了我。   虽然我很想吐槽一句我回到日本已经蛮久了,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Mint?”   在意大利工作室用手|枪指过我的这姑娘,现在又举起了手|枪。   “看起来上次就这样轻信你是我太大意了。”我攥了攥拳头,从骨骼里散发出的脱力感让我十分担心和这些不速之客的战斗。   “抓活的。”用绷带遮住一只眼睛的男人在自己的指尖开出一朵橙色的火焰花朵。他骚包地打了个响指,火花摇曳,Mint和那个用长矛的女人立即应声向这边冲了过来。   我第一时间放出了我的小小安。   而蓝波帅气地用出了电击角,尽管我家被他荼毒得一片狼藉,但看着被掀翻在地的金发女人以及露出胆怯表情的Mint,我还是不由得想要拍手叫好。   “小小安。”我摸了一把小羊的后背,知道它一定懂得我的想法。   果不其然,小小安“咩”了一声,朝Mint的枪口吐出了火焰。   这和我那次在意大利迎战Mint的时候用的是同样的招式。但它们在本质上还是有那么一点区别的。   我伸出右手食指,对着Mint的位置画了个圈。   “砰——!”她的枪瞬间在她手上炸开了。   “嘶……”Mint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但她的动作没有停下,左手流畅地拔出腰间的另一把枪,毫不犹豫地朝我开了枪。   这对我没有用。   我用晴火焰做出一道墙挡在我面前。   Mint的子弹根本穿不过我的火焰枪。   但她全然没有气馁的表情,矮身躲过蓝波的攻击,绕过金发女人继续朝我射击。   我朝后退了半步,继续用火焰抵挡住子弹,然而这次那颗子弹却诡异地嵌入了我的火焰里。   我疑惑地皱住眉,瞥见那金发女人得意的笑容,顿时明白了大半。   一定是Mint趁刚才经过她的时候在雷属性子弹外蹭了一些晴火焰!   我深吸了口气准备安排我的攻击,但偏偏视线在这个时候一阵恍惚。   我膝下一软,差点站不住。   “洛子!?”蓝波紧张地喊我。   我连忙告诉他我没事,生怕我的病情影响了蓝波的战斗。   “看来应该要速战速决,来一个了断了。”蓝波用火焰触了触匣子,他的动物朋友“牛盖饭”帅气登场。   “Mint后退!”金发女人看起来认得蓝波将要用出的招式,警惕地将Mint护到了自己身后,“我来。”   看起来她是想用长矛作为导引把蓝波的电击转移开。   我怎么会让她得逞!   我变化了自己火焰的形状,让它具现得和她的矛一模一样。   我将火焰做的矛向金发女人用力掷去,她为了抵挡我的攻击不得不改变矛的角度,而蓝波只要抓住这个时机,就能一击解决掉她们。   诡异的是,蓝波竟然痛苦地蹲下了身!?   “奶牛怪你怎么了?”我指挥小小安上前为蓝波挡住Mint的子弹,紧张地试图察看他的伤势。——虽然按理说他并没有受伤。   “快逃……”蓝波难受得吐字都要用尽力气,“快逃……!”   他用力推开我,可小小一间房间挤了六个人,我又该往哪里逃呢?   等等?六个人?   我一愣。   刚刚还是三对二,只有五个人,哪里来的第六个人?   不知不觉出现在我视线里的人五官隐藏在黑乎乎的帽兜里。他看起来沉默阴森,抓在手里的黑色布袋子让我没来由地感觉到不舒服。   “彭格列的雷之守护者,身手确实不凡。”大空属性的独眼男人满意地勾起嘴角,缓慢地拍了三下手,“失去记忆的安谷洛,我也对你刮目相看。”   我只觉得腹部一疼,那把我自己掷出攻击金发女人的矛不知怎么插|在了我自己的腹部。   喉咙深处冒出一股血腥味,我觉得我的头更晕了。   “你们难道不想知道这袋子里是‘谁’吗?”   ——他用的字眼是“谁”。   接收到指令,那个藏身于黑袍之中的男人撤去了包围在黑色袋子周围的紫色火焰。   “等……”他的动作让蓝波看起来更加痛苦了。   我的意识已经渐渐不足以支撑我站立。我试图把手伸向蓝波,但金发女人很快制止了我的动作。   “别乱动,安谷洛。”她出现在我身后的速度简直让人匪夷所思。我的手被她钳制着,腹部的剧痛越发清晰。   在我的视线将被黑暗占据的前一秒,我看清了那个袋子里的东西。   更准确的说法,那确实是一个人。   ——蓝波。   日常的越狱   就实际情况而言,科洛博和甘比诺这两个家族对待病号的态度实在太差劲了。   我醒来的时候,肚子上的伤竟只是被草率地粘了一团棉花。连应急处理都不帮我做,万一我就这么死掉了怎么办?   愤慨之余,我摸了摸自己的胸,感受到熟悉的触感还在,总算是松了口气。   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丢。   ……我当然不是在说我的胸!   重要的东西指的是给纲吉他们的戒指。我把它们藏在了我的迷你号匣子瓶里,又把这个迷你瓶子藏进了Bra里。   我身上的所有匣子,以及我手上有树理做指环灵魂的戒指全被抢走了。还好他们没有把我扒光搜身,我现在必须想办法把戒指交给纲吉。   可惜那天我已经把大空和晴属性的戒指交给了纲吉。没有晴属性的那枚戒指,我并不能借用他们的戒指想办法逃出监牢。   现在唯一有利的是没有人对我一对一的看守。   我猜想,我时隔二十年的重新出现势必会让科洛博和甘比诺重新拟定作战计划。   他们现在只是把我单纯地囚禁在这里,估计也是情况紧急所致。   我应当还是有机会的。   我走近牢门,看了看由雷属性火焰包裹着的锁,试图徒手点燃自己的火焰。   就算晴火焰在硬度上并不能与雷抗衡,但指不定两者相遇会发生什么奇妙的反应。这么想着,我越发集中地往指尖用起力来。   只可惜,没有戒指的辅助,我并不能如愿点出火光。   我盘腿坐了下来,决心多花些时间努力一下。   但我还没尝试多久,熟悉的身影就靠了过来。   “Mint。”我抬眼看她,不明白这个彭格列的叛徒现在还想要做什么。   她悄悄地瞥了我一眼,蓦地笑了。   这个笑容的意义我理解不出来。但直觉告诉我,她好像并没有恶意。   Mint没有径直走到我面前,而是装作路过巡视的样子,悄悄用手触了触牢房的门锁。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牢门竟然开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压低声音,维持着表情,问她道。   “前辈。”她仍不愿意多说什么。朝我挤眉弄眼了一番,最终示意我去看她刚刚经过的地面。   是一枚戒指?   Mint很快紧张地离开了。她走开后,我又谨慎地多等了一会儿,确认不会有人过来后,迅速捡起了Mint扔到地上的戒指。   ——这枚戒指……?   “哦呀,我的小羊羔。”正想着,这个黏糊糊贱兮兮的声音就真的响了起来,“这次相见,还真是奇妙呢。”   六道骸双手抱在胸前,老神在在地把目光定格在我手里的戒指上。   “你从哪里拿到它的?”看他的架势,这枚戒指果然是他的熟悉物品。   “地上捡的。”我疲于和他啰嗦。想到我一触碰这戒指六道骸就火速冒了出来,我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难不成你是阿拉丁的神灯?”   六道骸哭笑不得地看看我。   Mint大概知道这枚戒指能招来彭格列的雾守,所以特意把它留给我好帮助我越狱。   “六道骸,你能不能帮我营造一个幻境,让牢房里的我还在,而出去了的我不会被看见?”   “不能。”我没想到六道骸会回绝得那么干脆。   不过他并不是不愿意帮这个忙:“你也知道,我能出现在现实而不是梦里,只是这枚戒指做了媒介。”   我看看我手里的戒指,毫不犹豫地递了给他。   “那你用它来帮忙啊。”   六道骸无奈地摇头,接过戒指的手倒是一点都不犹豫:“还是不行。我现在所剩的力气不多了,让我出现已经是这枚戒指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他把戒指往自己手上一套,看起来着还真的本就是他的东西。   六道骸能力不足?   我不明白,如果是这样Mint把能“召唤”他的戒指给我还有什么意义。难道只是为了找一个讨厌鬼故人来跟我叙叙旧,讨论讨论之后的作战计划?   我看着六道骸手指上的戒指,一时有些无助。   “这戒指给了你你能带走?”我随口问道。   “当然可以。现在的我虽然力量微弱,但并不是普通的幻象。”   我又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   “我可能有办法了!”我一拍大腿,压着嗓子但掩饰不住地激动,“你等着!”   我说着就开始脱起衣服来。   “……你这是要干嘛?我对你可没有这种方面的兴趣。”六道骸移开视线,嫌弃地拧住细眉。   “想什么呢?我对你也没这种兴趣。”我当然毫不吝啬地白了他一眼,把穿在最外面的衣服扔到一边,手伸进领子,伸入我的Bra。   “六道骸,戒指脱下来借我。”我从胸罩里拿出那只迷你瓶子,接过六道骸迷惑递来的戒指,套上了食指。   “这是雾属性戒指。”六道骸好心提醒我道。   我虽然知道自己不能驱动雾火焰,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就算属性不对,它好歹也是枚戒指。我凭空点不出火焰,这样或许还能一试。”   我不再和六道骸废话,闭上眼睛把所有的注意都汇聚去了指尖的触感。   我想象着第一次点燃火焰时的情景。   “你把你的觉悟和意志,想象成火焰的样子。”   蓝波的声音好像又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我的觉悟和意志是什么呢?   一片黑暗中,我好像能看见一丝一缕的黄色细光。   ——我没有什么雄心大志,我不觉得自己能拯救世界,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能成为彭格列有力的武器。   我试图抓住那些散落的光芒,但每一次都因为我的动作被打得更加零散。   ——如果一定要说出,我是在为什么而战。那么……   我想象着这些碎光聚合在一起的样子,我小心地把它们归拢到一块地方,然后融合。   ——为了……能够心安理得地回到二十年后的世界,所以我必须努力。   黄色的细碎,最终结合成了整体。我把它往指尖推,尝试着把它传送到戒指上。   “成功了。”再响起的是六道骸的声音。   我睁开眼,惊喜地看着开在我指尖的火花。   “看来戒指也只是给了我心理安慰而已。”我急忙用火焰打开了我的瓶子,从里面摸出了雾属性的丘烟石戒指,交到了六道骸手上,“如果加上它的力量,你能帮我做出这个幻境吗?”   六道骸看起来有些吃惊。   “你竟然这么快就……”   这果然是他需要的东西。   “如何?可以吗?”我急切地想知道回答。   好在六道骸没让我失望,他戴上戒指,朝我点了头:“只是维持这个房间的幻境没有问题。不过你出去还是要自己当心,在外面我帮不了你。”   “这就足够了。”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戒指交给纲吉以及找到蓝波。   说到蓝波,那个被装在黑袋子里的五岁蓝波,他大概是被绑架了。   但我觉得这不仅仅是科洛博和甘比诺家族对彭格列的再次挑衅。   结合当时蓝波痛苦的反应,我认定这是他们为了对付强大的雷守专程绑来的杀手锏。   如果五岁蓝波失踪,那纲吉那边说不定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如果能想办法联系上他……   我看了看等着我发话的六道骸,突然又来了灵感。   “六道骸,你能帮我把这些交给纲吉吗?”我重新点燃火焰,把瓶子里的其它戒指也一并拿了出来。   六道骸一愣,难以置信地指了指我的掌心,问:“你相信我?”   他可是差点杀死彭格列首领和他的几个守护者的男人。   “为什么不?你是纲吉的雾守不是吗?”我不由分说,把手里宝贵的戒指们往六道骸手里一按,“交给纲吉以后把我和蓝波的位置告诉他,顺便和他说一声,我暂时没事。”   六道骸皱着眉头,沉默了几秒。   “好吧。看在是小羊羔你的请求的份上。”他把戒指收进怀里,高深莫测地含笑看看我,“希望还能再见,安谷洛。”说完,六道骸就变成一缕青烟不见了。   这样一来,我剩下的任务就是找到蓝波。   可是凭借我一己之力,就算找到了他,我似乎也无可奈何。   我苦恼地盯着打开了的门锁,一时间难以决定我的目的地。   日常的眼线   开始发起呆来了以后,腹部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感终于一下子炸开了。   我低下头,看见那团简陋的棉花边缘隐约沾染上了血迹。   “不妙啊……哈哈。”我真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   身体还在发烫,并且这种体温升高的感觉似乎还有越发强烈的趋势。肚子上的伤口有很大的可能已经感染了,我现在没有药品工具给自己消毒,偏偏制造出这个伤口的还是我自己的晴属性火焰。   我是真的江郎才尽了。现在的我甚至都不需要遇上敌人,被继续放任不管就有可能很快丢掉性命。   如果我死了……   我的大脑已经不听我的话,开始擅自思考起这种消极的问题来。   如果我死了,我会回到二十年后我自己的世界吗?   “好痛。”我倒下身子,后背慢慢贴到冰冷的地面上,“真是好痛。”   鼻间窜过一阵酸楚,眼泪毫无防备地就涌了出来。   其实我不怕死。彭格列的人从来不会畏惧死亡。   我只是……有一点点难过罢了。   生命的尽头,蓝波不在,树理不在,塔尔波那个老家伙不在,奈奈天使不在,纲吉也不在。   ——我是一个人。   视线被眼眶里的泪水模糊。   一个人就一个人吧。   其实在蓝波出现在我家之前,我这么多年也都是一个人。   我只不过暂时习惯了一种不那么孤独的生活。重新回到孤独,又不是不可能。   我苦笑着,缓慢地阖上了眼。   “前辈!”牢门外又响起了Mint的声音,“前辈你别睡啊!”   可能是我过了那么久都没有出去让她有些担心,Mint重新折返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急救箱。   六道骸已经在这间牢房里施了幻术,Mint踏入内部并不会被敌人发现。   Mint麻利地蹲到了我的身边,轻轻扶起我,把急救箱向我挪了挪:“前辈,快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我痛得快要没有知觉。虚弱地瞥向她,吃力地用手去摸急救箱里的东西。   我想开口问她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我太累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前辈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没能保护好你。”Mint一边把工具递到我手里,一边在嘴里不停地道歉,“我最喜欢前辈了。前辈一定要没事。”   我的思维一时有些难以跟上事情的变化。   看这样子,Mint是我们这边的人?那她之前攻击我做什么?   难不成她玩的是假装自己是科洛博在彭格列的卧底,实际上是彭格列在科洛博让对方以为卧底成功的卧底?   这说法绕是绕了点。   “前辈,十代目首领已经带着守护者来救你了。”Mint把纱布展开,意外地按照我的习惯叠好了纱布,“岚守大人和雨守大人已经开始战斗了,云守大人目前还不知踪影,但是他应该也进入了基地建筑里。晴守大人和雾守大人负责和首领一起寻找你和雷守大人的位置。前辈,虽然我帮你开了门,但我私心还是不希望你加入战斗的。”   Mint有些害羞地笑了笑,见我把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跪坐在我身边整理起了急救箱。   “前辈你这次为彭格列做出丘烟石戒指的任务成功了。所以理论上,你已经可以回去原本的世界了。既然这样,前辈就不用……”   “你说我可以回去?”我打断了Mint的话。   我没想到我真的还能有回去的可能。   “怎么做?”   面对我的发问,Mint也只是迷茫地摇了摇头。   “我是彭格列在科洛博的眼线。科洛博和甘比诺虽然联手了,但据我所知,两个家族的最终目的还是有所不同。科洛博想利用丘烟石做出足以统治世界的武器,而甘比诺更感兴趣的是丘烟石影响时空的力量。”   影响时空的力量?   我很难不把这和我身上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虽然我不知道前辈你想回到二十年后的世界具体应该怎么做,但根据我得到的情报,我想这还是和丘烟石脱不了干系。”   我点了点头。   当时为了以防万一,我拜托纲吉他们配合我做出了两块的丘烟石,那时候主要是害怕我做戒指的时候失误。多余的这块丘烟石也被我保存在了迷你瓶子里,随时都可以使用。   可我又该如何使用呢?   Mint对此也一筹莫展。   “Mint,你知道蓝波在哪儿吗?”   如果我想回到二十年后的世界,那我势必需要先找到蓝波。   “知道是知道,可前辈你还受着伤……”   “没关系,带我去找他吧。”   Mint为难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好吧。”她最终叹了口气,答应了为我带路,“雷守大人应该在地下二层的某个房间里。他的状况不太好,把他带到基地来的路上他一直昏迷不醒。”   我猜,蓝波会突然这样也许是因为他和五岁蓝波相见了。   科洛博那个雾属性的黑衣人原本用火焰阻隔了五岁蓝波和外界的联系,所以奶牛怪在战斗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异样。   但当那个黑衣人出现,并且解除了火焰以后,蓝波几乎是瞬间就感到了不适。   这难道是说,同一个维度的世界里,不能有两个相同的人?   奶牛怪从来没有拜访过奈奈家,这也许就是他有意要回避和五岁蓝波的接触。但即便没有相见,两个蓝波处于同一个世界的事实还是照旧存在。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我的家里存在着类似结界的东西。   ——或者说,是我的身边存在着这样的东西。   只要奶牛怪不和五岁蓝波直接面对面相遇,我的身边就有能保护他的力量。   当然,这些还只不过是我的猜测。   一切必须在我重新见到蓝波之后才能定论。   Mint小心地把我架了起来,她扶着我慢慢往楼下移动。却不想,我们前方的墙壁突然被打穿。灰尘飞扬,我一时不能看清那边站着的人的模样。   “前辈小心。”Mint把我护到身后,端起了她的枪。   “哈哈哈,我当是谁呢。”金发的女人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污,喘着气从灰尘里走了出来,“Mint,你带着安谷洛在外面闲逛什么呢?”   “阿纲的姑姑?!”我朝金发女人身后望去,扶着墙壁站起身的竟是纲吉的雨守山本武。   日常的战斗   “阿纲他去找你了,没想到倒是我在这里碰上你了。”山本武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只是他额头流下的血出卖了他此时的状况,“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解决。”   Mint瞥了眼金发女人,知道仅凭山本武一人并不是她的对手。她往前走了两步,把枪口对准金发女人:“不,雨守大人,我来帮你。”   “昨天去捉安谷洛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还以为是安谷洛使了什么手段让你瞄不准她,没想到啊,Mint。”虽然这么说着,金发女人却没有做出意外的表情。   她重新捡起自己的长矛,用晴火焰包裹住了矛尖。   “你以为你们两个小毛孩一起上就能拿我怎样吗?”金发女人提高音量,突然一跃而起。   山本武看穿了她攻击的手法,很快用剑挡住了矛的攻击。Mint见状果断地开了枪,绿色的火焰因为子弹极快的飞行速度在弹尾留下了浅浅的轨迹。   那金发女人不慌不乱,矛柄一挡,弹开了子弹,同时让对峙着的山本武手上一重。   她显然不把两个人的攻击放在眼里。   她手一扬,山本武手上的剑就脱了手。   刚才和男生交战的时候她重击到了对方的肩膀。想必山本武的关节处现在还在钝痛发麻。拿着剑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山本武痛哼一声,果然还没有适应肩膀的痛楚。   但现在不是在意小伤小痛的时候。他迅速俯下身用左手持剑,趁着女人的视线没有触及自己,迅速挥臂。   使用手|枪的Mint是中短程攻击的好手,尤其手|枪轻便且杀伤力巨大,用火焰结合手|枪无疑极让对手头疼。但这样的武器决定了使用者一个致命的弱点。   金发女人微微一抬嘴角,早就看准了Mint的短板。矮身避开山本武的挥击,迅速贴近了Mint的身前。   “小心被近身!”山本武急忙出声提醒小姑娘。   Mint没有显出丝毫胆怯。她右手举起枪,但手腕很快被女人钳制。   眼看着长矛就要刺向Mint的腹部,山本武急忙打开自己的彭格列匣子试图改变女人的用力方向。   “其实我从来都是更擅长近身战一些的。”   金发女人的动作在刹那僵硬住了。   “我知道安娜姐你早就怀疑我的身份了。昨天也是,你执意要跟着一起执行任务就是怕我暗中给前辈通风报信。”Mint把刺入女人胸口的匕首利落地拔出,在女人的身体做出反应之前一刀抹向了她的脖颈,“但光是安娜姐你自己怀疑又有什么用呢?BOSS信任我就足够了。”   我和山本武都呆住了。   谁能想象一个清纯可爱的小姑娘在杀人的时候竟会这样狠戾呢?   被Mint叫作安娜的金发女人难以置信地睁大着眼睛。   心脏和喉的伤很快让她毙了命。   “我……我在为科洛博工作的时候隐藏了些实力。”解决完了敌人,Mint转过头来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在去科洛博之前我为巴利安效过力……”   这样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彭格列家族的特殊暗杀部队,精锐而残酷。   光从鲁斯当年治疗我心病的过分举动就能看出,巴利安的人都是怪物!   “呼——多亏你了。老实说,我自己一个人不是她的对手。”山本武朝Mint憨笑着。   他不是没有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只是让他苦战许久的对手竟被小姑娘轻易击败,这还真是让他有些自尊受损。   何况……就算是敌人,也不至于要做到残忍杀害的地步吧?   他心里虽这么想,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前辈,事不宜迟,我们去找雷守大人吧?”   见没有人说话,Mint主动打破了沉默。   我还没从刚才的战斗里缓过神,有些后知后觉地觉得吓人。   我下意识地看向山本武,他捕捉到了我的视线,歪着脑袋冲我温和地笑了起来。   “阿纲的姑姑,你们要去找蓝波吗?狱寺应该还在战斗,我就暂时不和你们一起了,我想先去看看他的情况。”   我点点头,准备和Mint继续向下。   但山本武捂着自己右肩的动作着实让我在意。   “你的肩膀受伤了?”我问道。   山本武顿了顿,苦笑着点了头:“可能是脱臼了。没什么大碍。”   “脱了臼你竟然还能拿着剑战斗那么久?!”   我真是不得不为这个小孩点个赞。不过想到之前见到过的10+山本,他其实一直都是这么个非常可靠的人。   我顾不上自己还有伤在身,一把拽过山本武的左手,点燃了火焰。   “我虽然治不好自己的伤,但对付你的一个脱臼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把手按在山本武的右肩膀上,微微用力。   “会有一点疼,我徒手治疗的效果肯定没有用匣子的好,稍微忍耐一下。”   “对了,嘶——小鬼说,如果我们找到你,一定要记得和你说,‘他可能时间不多了’。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抱歉,只能单纯地负责转述了。”   我知道山本武口中的“小鬼”是大魔王Reborn。可Reborn所说的“他”……   “没事,谢谢你了。”   我恢复好山本武的肩膀,拍了拍他紧实健壮的手臂。   他没有再耽搁,和我道了别后就立刻前去帮狱寺的忙。   而我琢磨着Reborn的话,总觉得有很不好的联想。   在这个世界,和我有关系的“他”。除了蓝波还能有谁呢?   他的时间不多了——蓝波的时间不多了。   我不由得焦急起来,拉起Mint着急地小跑起来。   “还没到吗?”我们下到地下二层已经好一会儿了,可任凭我们一间一间房间地找,都还是没能找到蓝波的踪影。   Mint的额头布上了一层薄薄的汗,她也不解为什么我们会找不到蓝波。   她一边推开一扇扇的门一边安慰我:“可能是十代目首领已经找到雷守大人了,前辈你别着急。”   对此,我也只好应答一声,耐着性子继续寻找。   “Mint。”我们走进走廊尽头的某间房间,房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却突然有声音响了起来,“你好呀。”   我感觉Mint颤抖了一下,牵着我的小手顿时在手心蒙上了一层虚汗。   “B、BOSS……”   房间突然亮起了灯。   昨天见过的那个眼睛缠了绷带的大空属性男人,此刻交叠着双腿,正老神在在地坐在床上。   日常的纲吉   “BOSS……”Mint没有料想到科洛博的首领会出现在这里,“BOSS您不是应该在和甘比诺的首领……商议事项吗?”   “嗯,是啊。刚才商议完了。”男人眯起眼睛,对着Mint笑得很灿烂,“你猜结果如何?”   “如、如何?”   “结果是,我们打算趁着彭格列来救安谷洛的机会,把他们全灭。”   我的手臂一疼,还来不及反应,身子莫名就被拽到了床边。   “安娜姐?!怎、怎么会……”   把我钳制住的人竟是刚才被Mint结果掉的金发女人。   “你还真当自己有多厉害呢?Mint?”安娜把手按在我的头顶,轻轻地拍了拍,望向Mint的蔚蓝色眸子漂亮又危险,“彭格列的雷守早被转移了位置。让你带着安谷洛来这里,也不过是给BOSS找了个乐子。”   “安谷洛。”科洛博的首领收回看向Mint的视线,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我。他伸手捏了捏我的下巴,轻声道,“我也不是毫无怜悯之心的人。乖乖告诉我丘烟石的秘密,这样我还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命。”   “你是说,就算留我不死,彭格列还是要灭,是吗?”我听出了这个男人的话外音。   我和蓝波说白了只是诱饵,科洛博想用我们钓出丘烟石,更想用我们钓出彭格列的核心人员,把纲吉他们一举歼灭。   “而且不仅是彭格列,我看科洛博的胃口大得很,大到……甚至想把结为同盟的甘比诺也一起吃掉。”   男人挑了挑眉,颇为赞许地吹了声口哨:“没想到你的脑子还挺机灵。”   科洛博和甘比诺虽然早就联手,但正如刚才Mint所言,他们两个家族的最终目的并不相同。   甘比诺一向是更加崇尚学术研究的家族。想来,当年最早构建出丘烟石的基本理论模型的也就是他们。   而科洛博则从来以野心勃勃著称。   丘烟石究竟如何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关心的仅仅是,用丘烟石可以让他们称霸整个黑手党。   “不过话说在前面,你对我来说并不是不可或缺的人。我相信科洛博的技术人员早晚能解析出丘烟石的原理和制作方法。我们已经等了那么久,并不缺那么一时半会儿。”   “既然这样,你们何必大费周章地把我绑来呢?”   “如果要灭彭格列,和甘比诺上次的偷袭一起不是来得更容易?”   科洛博的首领果然被我言中心事,沉默了下来。   “我想,你对此的回答应该是,你们的技术人员还是没有办法制作出丘烟石,而甘比诺那边也始终不愿意爽快地把他们取得的研究成果分享给你。所以你必须抓到我做筹码,并且准备在和甘比诺联手消灭彭格列之后灭亡千疮百孔的甘比诺。”   “没想到你能看透到这个地步,我真是小瞧你了。”男人慢慢向我靠近,脸一点点逼近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早点站在我这边。因为无论如何,最先灭亡的必然是彭格列。”   “这可不一定。”我闻声猛地转过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是进入死气模式的纲吉,“伤害彭格列家族成员的人,才是真正的自取灭亡。”   纲吉冷漠着脸,缓缓举起带着手套的手,毫不犹豫地瞄准了科洛博的首领。   不得不说,这样的纲吉真是帅炸了!   “洛子姑姑。”纲吉一步步地朝我这边靠近,“你先去找大人蓝波,我能应付这里。”   “这可不行,沢田纲吉。安谷洛是我们科洛博的贵客,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嘴边挂着不善的笑,男人站起身,毫不畏惧地迎上了纲吉的目光。   “X-Burner——”   “喂喂,沢田纲吉,就这样放出绝招真的好吗?你亲爱的安谷洛可就在我身旁啊。”   而纲吉却像没有听到对方的话一般,将掌心对准了我。   “Enemy!”纲吉喊出了招式的全名,而后,耀眼的橙色火焰一瞬间迸发了出来。   我的眼前被火光充斥,什么都看不见。   然而我却没有感到被纲吉攻击,身体被温暖的触感围绕,腹部的痛楚甚至都得到了缓解。   “这次还留了余力,只是一个小警告。放洛子姑姑离开,不然下一次攻击我不会客气。”纲吉的话完全针对科洛博的首领。   那男人虽然被纲吉的X-Burner打中,但他及时用了匣子兵器防御,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他看了看我,露出狐疑的神情:“你的招式明明同时打中了我和她,她完全没有防御,为什么会毫发无损?”   “洛子姑姑,你去找大人蓝波吧。”纲吉毫不理会对方的疑惑,定定地看向我,面无表情的脸微微勾起一个微笑。   “Mint。”我点点头,我确信纲吉刚才的招式目的就是冲我而来。腹部的伤没那么痛了,我拉过Mint,立刻准备去找蓝波。   “怎么可能会放你们走!”叫作安娜的金发女人看来不准备放过Mint,她长矛一立,挡住了Mint的去路。   “前辈,你先走,把她解决完以后我就来找你。”Mint自知和安娜有一个了断之前不能脱身,干脆把她的匕首塞进我怀里,把我往门口推了推。   房间里的四个人双双僵持着。我现在没有戒指也没有匣子,不能作为战斗力帮助他们。   所以我没有再耽搁,收好匕首用力地跑了起来。   科洛博的首领见我要走想要来追,但纲吉瞬间移动到了他的面前:“你的对手是我。”他酷酷地道。   我大致猜到了纲吉的“X-Burner Enemy”是怎么回事。   从他的起名上看,这是分得出敌我的一招!   纲吉放出的火焰,炎压至少在20万FV至上。他可以凭自己的意志区分敌我,对敌方的攻击能造成伤害,而对己方,就我刚才的体验,应该有一定的治愈效果。   至于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十有八|九是多亏了我制作的丘烟石戒指。   各种属性的融合,意味着只要使用者愿意,他可以同时发挥晴属性和岚属性的效用,同时进行治疗和攻击。   这种用法我在制作戒指的过程中确实有想过。但没想到纲吉能在拿到戒指的短短几天内成功做到这个程度!   他佯装攻击科洛博,其实是想为难以动弹的我疗伤!   纲吉的治疗虽然不及我的迅速,但却能弥补我不能治疗晴火焰造成的伤害的缺陷。   不得不说,他实在是太厉害了!   一不小心,我成为了我家十代目的脑残粉。   日常的死别   我虽然从那个房间里跑了出来,但对于蓝波究竟被带去了哪里,我仍是毫无头绪。   依照我自己偏好,我藏东西喜欢藏在比较极端的地方。   比如就楼层而言,我不是藏在最底层就是藏在最顶层。   所以我打算先上到顶楼,就算蓝波不在那里,我也可以一层一层逐步向下。   科洛博基地顶层再上一层是一个阁楼一样的空间。入口在头顶,需要借助垂直的梯子攀上。   头顶的入口被堵住了,我用手顶了顶,却没有办法推开。   我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在离开前随手敲了敲那扇门。   没想到过了两秒,门的对面回应了我微弱敲击声。   我一下子打起了精神,将脑袋贴近,轻声问道:“奶牛怪?”   那边很快又回应了我一声敲击。   “真的是你!?”我一阵惊喜,没想到我能一下子就找到关押蓝波的地方。   我再次爬上梯子试图打开那门,无奈这扇正方形的门一点都看不出锁的位置,我连想撬锁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奶牛怪你再等等,我马上把门打开。”我虽然还找不到开门的办法,但仍旧说了些宽慰蓝波的话。   好在刚才Mint给了我她的匕首,给匕首加上活性说不定还有可能破门。   我闭上眼睛,努力寻找着操纵火焰的感觉。   这把匕首原来一直是雷属性的Mint在用,我想要向里面注入晴火焰着实有些困难。   但我托六道骸的福学会了徒手点燃火焰,所以费了些精力,我还是成功地将火焰附在匕首的刀刃上。   “蓝波我要凿门了,你离门远一点!”   我看准边沿的缝隙,用力地将匕首插了进去。   晴属性的火焰加速了固体材料的运动,它们在极短的时间里到达了活性的最高峰,继而又因为过度的运动很快老化。   匕首插在缝隙里,我没有用多大力气就成功地破坏了这扇门。   “蓝波!”我小心地从自己破坏出的窟窿里钻了进去,见到被五花大绑着的蓝波,眼睛一酸,立即扑了上去,“你没事吧?”   蓝波嘴里还塞了布团,他不能说话,看上去也有些滑稽。   我赶紧把布团拿出来,又用匕首割断了绑着蓝波的绳子。   “洛子。”蓝波叫着我名字的声音十分虚弱。   他勉强地抬了抬嘴角,试图给我一个微笑,然而他的身体因为难以支撑倒了下来,还好我正好抱住了他,才没让他撞到地上。   “蓝波你怎么了?”我没有从蓝波的身上闻出鲜血的味道,他应该没有受外伤。   蓝波没有回答我。   他吃力地睁着眼睛,沉默地盯着我。   “蓝波?”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慌。   他越是不说话,我就越是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他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闭了眼睛,印上了我的唇。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干脆拥住他,手臂绕在他身侧箍住他的腰际。   而他顺势收紧手臂,加重了这个拥抱。   “蠢咩,我的时间不多了。”他在我耳边轻声呢喃道。   我的脑内顿时一阵空白。这和Reborn传给我的话一模一样。   “什么意思?是不是因为五岁蓝波的关系……”   “我们蠢咩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他轻轻笑了,微微偏过头将唇贴在了我的颊上。   看来,同一个人果然是不能在同一个时空碰面的。   我挣脱开蓝波的怀抱,焦急地和他对视:“可是我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安然无恙的吧?”   如果我的猜想正确,那蓝波只要和我在一起就不会有事。   可他却“噗嗤”一声笑开了:“你在说什么啊,傻瓜。”   蓝波的手掌按上了我的脑袋,他温柔地凝视着我,好像在凝视着一个再也没有办法相见的人。   “我可能马上……就要消失了。”   眼泪就那么猝不及防地从我的眼眶里冒了出来。   “你骗人。”我捉住蓝波胸前的衣襟,拼命把自己的脑袋往他的胸口拱,“五岁的你明明已经不在你面前了,你怎么可能会消失。”   可蓝波好像知道我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他亲吻着我的发顶,没有继续解释。   “你明明说过可以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嗯。”   “你明明承诺过永远保护我的。”   “嗯。”   “你说了连二十年后的纲吉都帮着你追我的。”   “嗯。”   “那你现在撇下我算是什么意思?”   “洛子……”   “我喜欢你。”   “我知道。”   “可是你不管我了。”   “我……”   “骗子。”   蓝波无奈又宠溺地看着莫名哇哇大哭起来的我。他那眼神像是要把我深深印刻在心底一般,而我看着他这样的眼神,更加明白了他不得不离开我的现实。我不由得哭得更加伤心起来。   为什么要在拥有了以后再让我失去呢?   为什么要在最快乐的时候给予绝望呢?   为什么我和蓝波偏偏就相爱了呢?   为什么在我们永远别离的时候我不能是笑着的呢?   我的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   任凭蓝波拥抱、亲吻,都没有办法让它们停下来。   我几乎要流干我这辈子所有的眼泪,我抽噎、哽咽,但并没有办法换回蓝波在我身边。   他抱着我,手臂的力道却越来越小。   终于,他最后一遍呼唤了我的名字,搭在我后背的手突然滑落了下来。我惊恐地直起身看他,映入视线的确是眼前的人一点点变成半透明的模样。他的身体一寸寸地散进空气里,直到最后,连一丝温度都没有留下。   不,蓝波还是给我留下了东西的。   我木楞地看着木地板上独自躺在那里的戒指,一动未动。   那是被科洛博的人抢走了的,有树理在的戒指。没想到蓝波在离开我之前倒是把它给夺过来了。   几个月前蓝波把它“送”给我时候的画面就这样闯进了脑海。   我记得,他当时在我面前单膝跪了地。   “反正是要给你这个,总觉得这时候应该配上这个姿势才比较正确。”他轻笑着,这样跟我说道。   然后他牵过我的左手,把戒指小心翼翼地戴上我的食指。   “如果你想要的话,现在答应嫁给我也可以哦。我完全不介意呢。”他嬉皮笑脸地对我说。   当时,我毫不犹豫地回复了他“我介意”。   而现在,再也不会有人会对我开这种求婚的玩笑了。   安谷洛的世界,再也不会有蓝波波维诺了。   日常的格格不入   我跪坐在基地顶层以上的阁楼里良久,一动不动。   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我,意识徘徊于空间之上,我就像一具还未死亡的尸体,活着,同时也是死的。   老实说,如果我没有遇到那么多事情,蓝波的消失可能不会给我那么大的打击。   以前的我虽然也喜欢他,但也不过就是喜欢而已。   没有谁离开了谁会活不下去,我始终那样坚信。   就算爱人不在了,生活还是依旧。   但现在的他不仅仅是我喜欢的人那么简单。   他几乎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能标志我归宿的人,他现在离我而去,那我之后能去哪儿呢?   我觉得自己像被夹在了平行世界之间,处境尴尬。   我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自顾自地放着空。   直到纲吉的臂膀从背后环住了我,我才猛然发现,他也已经是一个挺拔的少年了。   “纲吉你的肩膀宽了。”他毫不费力地拥住我的肩,我歪了歪脑袋道,视线还没有焦点。   而纲吉没有立即说话,他把我抱得更紧了一些,像个小大人一样拍了拍我的脑袋,声音轻柔仿佛耳语:“我们让伤害Family的家伙吃了大苦头了。”   “真是可靠的首领呀,十代目。”我抬了嘴角,但感官上并不能感觉到自己的面部表情。   纲吉应该是皱住了眉头,因为他的声音非常直接地染上了愠怒:“洛子姑姑!”   之后我们谁都没说话。纲吉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我,只是他跪坐到了我身边,用力地牵着我的手。   他可能是从科洛博首领那里获知了蓝波会消失的消息,所以现在他这是安慰我吧?   但我的大脑仍还不能正常运转。我看向纲吉,只是没有目的地看着他。   “十代目!”   过了一会儿,狱寺隼人也从阁楼的入口冒了出来。   他焦急又欣喜地拥抱了纲吉一下,然后兀自夸耀起了刚才自己胶着但结果不错的战斗。   接着,山本武和Reborn也出现在了阁楼。   之后是笹川了平、笹川京子……纲吉彭格列家族的成员一个个都向着首领纲吉集中了起来。他们每个人都受了轻重不等的伤,有些凭借着自己的意志打倒了对手,有些则借助了“家人”的力量解除了危机。   一切都圆满地结束了,这个世界彭格列的这次危机有惊无险。   他们获得了满意的结局,他们在笑,在因为劫后余生而肆无忌惮地快乐。   而我却只能在一边看着他们,像被玻璃罩阻隔开了他们和我,我一个人,完全格格不入。   “安谷洛。”没有加入欢闹的Reborn一跃落在了我的肩膀上,“你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丧失了斗志了吧?真没出息。”   我扯了扯嘴角,感到心累但没有力气多和他争辩什么:“这不是小事啊,大魔王。”   Reborn不置可否,小手一扬,就觉得一颗小石子触感的东西落到了我的手里。   “你怎么……”   “看看你现在的蠢样子。”Reborn没好气地朝我的脑袋上狠狠踢了一脚,压低自己的帽檐把表情隐没在阴影里,“这枚丘烟石不在你的瓶子里。阿纲为了把它抢回来差点连命都不要了。蠢牛为了保住你的那枚戒指想必也是用尽了全力。你就这样放弃了?”   我握住丘烟石,是我当时鬼使神差地多制作了的那一块。可我现在不需要做戒指,也没有什么需要用到宝石的饰品或武器,这块石头的失而复得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说放弃……”我偏偏头,看着阁楼空洞洞的尽头,自嘲地笑了一声,“事实是,我连可以放弃的事都没有了。”   “六道骸的本体,还在水里泡着呢。”Reborn冷哼一声,看似不经意地这么一提。他从我的肩膀上跳了下去,慢慢踱步往纲吉的方向走着。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救六道骸?”意识到了什么,我急忙追问道。   但Reborn显然不会和我多啰嗦,他留给我一个决绝的后脑勺……准确来说连后脑勺都被他藏在了帽子里。   看来我在这个世界至少还有拯救六道骸的利用价值。   对此,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反倒还有些感谢Reborn在这个时候给我下达了这一项任务。   如果再不把我的注意力从蓝波的消失上转移开来,我想我大概很快就会精神崩溃。   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个烦人的六道骸从凤梨罐头里拖出来。   但话虽如此,六道骸身处的位置是复仇者监狱。那里从来都是号称铜墙铁壁,就凭我?哪有可能救得出那家伙!   大魔王既然没有在纲吉面前提起这事,自然是不希望纲吉被卷入这种棘手麻烦的事。   顺带的,我也没有可能去借助纲吉守护者们的力量。   剩下的,我只能想到瓦里安。   上次给路斯做了的晴属性戒指他看起来挺满意的,如果我去拜托他,他说不定会因为戒指的事情给予我帮助。   想到这里,我立刻站起身,草草和纲吉说了声有事先走,用最快的速度往能够联系到路斯利亚的牵头人处赶。   “前辈!”我刚离开这个破败不堪的基地,就听到Mint迈着吃力的步子跟在我身后叫住了我,“前辈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   我停了下来,无语地看着这个遍体鳞伤的小姑娘:“你就安安心心跟着纲吉他们养伤不好吗?彭格列科洛博和两个家族正面起了冲突,甘比诺的援军虽然有所参与但百分百保留了战力。你不好好恢复伤势准备下一轮冲击,跟着我过来凑什么热闹?”   Mint小嘴一瘪,显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心里。   “伤势有前辈在,不要紧的。”   “嚯?你连着都想好了?”   面对我的揶揄,Mint闭住嘴不给回应。   “回去吧。”   “不!”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甚至还走上前两步握住我的手腕。   “我效忠彭格列,但更是效忠前辈你。前辈的记忆还没有找全,我想帮助前辈!”   听到“记忆”二字,我顿时茅塞顿开。   “Mint!还好有你!!”我立刻不再推脱,借那枚附有树理灵魂的戒指点燃火焰,拉着小姑娘边跑边开始了治疗。   如果不是Mint提醒我还真的忘记了,Reborn的那句“放弃”所指的事情,就是我的另一半记忆啊!   那半记忆和六道骸息息相关,所以我才必须找到他的真身。   日常的怪人   路斯留在日本的接头人真是让我好找。我只听他说那人在一家烤鱼店里,以为他是烤鱼店的老板啊领班一类的人物,结果到最后你跟我说“他”是一只鸽子!?   本身烤鱼店这个地址已经足够我吐槽的了,谁想到我到了店里,按照路斯利亚指导的方法用口哨吹出暗号以后收获了一只鸽子的芳心。   嗯……鸽子就鸽子吧。   我以为路斯这是让我用飞鸽传书的办法和他联系,暗自在心里吐槽了一番鸽子要怎么从日本飞到意大利去找他,结果在我苦哈哈地把满满一页纸的信叠成豆腐干以后,那只鸽子的眼睛突然冒出了明黄色的火焰。   接着,路斯利亚的人像出现在了我面前,他一脸愉悦地看着我,说:“小洛洛~什么事呀?”   “……”承受着丧夫之痛的我暂时有点不想和这个人讲话。   “这可是小洛洛第一次主动联系我。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就是……关于监狱里的六道骸。”我晃晃脑袋,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我把事情的原委粗略地描述给路斯利亚听,他始终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半晌,他终于抬起头,被墨镜遮挡住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着我:“我了解了。总之小洛洛你先来意大利,我想我知道六道骸的事要怎么帮你了。”   “嚯……你这么干脆地就答应了?”我将信将疑。毕竟要帮这个忙,不禁风险不小,更重要的是十分艰难。   不过路斯十分胜券在握地点了点头,对我最后挥了挥手,中断了通过小鸽子建立起的通讯。   我于是又重新回到了意大利。   长途飞机和时差对我来说好像已经不算什么了。   我连行李箱都没有带,背着一个大挎包赶起路来。   刚下飞机,我不作休息,直接冲到了瓦里安基地。   接应我的是斯库瓦罗,这个长头发大嗓门的男人这次也把我吼得脑仁发疼。   “喂!安谷洛!你突然跑来这里有什么要紧事吗!”   “我和路斯约好了,我是来找他的。”我掏了掏自己的左耳,努力微笑着对他道。   “路斯利亚?他一早就出去了啊!”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斯库瓦罗拿出一个小屏幕,指了指空无一人的路斯利亚的房间。   “奇怪……”这下我是真的有些慌了。路斯利亚突然外出,也没有交代什么时候会回来,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时间紧迫,但我不可能无止境地等他,更不可能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那还有什么办法能联系到他吗?我……”   “喔,找到了,安谷前辈——”头顶突然有声音响起。   我抬头,看见树枝上蹲着一只……呃,青蛙。   青蛙?   “路斯利亚前辈让我来巡山。”他从树上垂直降落在我面前,面无表情地对我解释道,“他让我如果看到你就把你捡回去。”   “……”莫名地,我觉得我最近可能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了。   “Me的名字叫弗兰。Me们准备带你明天早晨出发去把笨蛋师傅从水里捞出来。”   “你们?”我说服自己不要在意这小孩话里奇怪的用词,反问道。   “对,Me们。”可惜他似乎不愿意对我多做解释,移开视线,指了指瓦里安的基地大门,“天色不早了,安谷前辈差不多可以去睡觉了。放心,明天早上Me会记得来叫你起床的。”   “你在说什么呢,现在才意大利时间下午六点半。”   “可是日本时间是晚上。”   “时差问题就不劳你操心了。”   “那——安谷前辈会做煎饼吗?”弗兰拉长语调,毫无征兆地转换了话题。   “哈啊?”   他淡淡看了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无辜地耸了耸肩:“现在是晚餐时间,为了等前辈Me在树上蹲了好久,Me饿了。”   我语塞地又把这个人好好打量了一番。   总觉得他是一个各方面趣味都很奇怪的人。   “你……有没有什么身份是我可能认识的?”我忍不住问。   虽然看样子他现在是瓦里安的干部之一,但我对此没什么认知。他看起来应该认得我,那我也许是在剩下那段没恢复的记忆里见过他。   他的眼睛盯着我,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六道骸——”他见我露出认识的神色,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了下去,“那是我师傅。”   “什么?那家伙会有徒弟!?”   我简直不能想像六道骸这种说话拐弯抹角黏嗒嗒暧昧不清的人能用小孩子听得懂的话教他幻术。   “Me啊。”   我看着弗兰巨大的青蛙头,突然有了种释怀的感觉。   ——恶趣味的师傅配恶趣味的徒弟嘛,可以理解。   我跟着弗兰亦步亦趋,进了一间又一间房间,在差点脱口而出“这房间到底有完没完”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Me的厨房到了。”我抬眼,烹饪工具倒是一应俱全。   我答应了给弗兰做煎饼和派,当然,做派更多是因为我想自己吃。结果在询问了他有没有做派的材料时,他突然从嘴角流出了流水般的口水。   “不过你这个厨房真是远啊……”我把食材和工具一一摆开,没有抬头,随口感叹了一句。   然后就听到弗兰用语调平平的口气道:“哦,那只是Me的幻术而已。”   “……Why?”   “因为Me想秀一秀自己高超的幻术,顺便把厨房的确切位置隐藏起来避免半夜安谷前辈起床偷吃。”   “……”我手里的鸡蛋液一抖。   “不过,能看到活的安谷前辈感觉真是很奇妙呢。”弗兰不知从哪里摸来了一张椅子,他坐在流理台边,双手托腮,看着我的动作。感受到我不解的视线,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师傅以前模拟对战的幻境里,敌方后线经常会配备一个安谷前辈。喔——那治疗真的是烦死个人,每次Me都不得不先把你灭掉才能击溃前线的敌人。”   “你感觉到的这种奇妙让我非常尴尬。”   “不过师傅幻术里的安谷前辈好强啊,前辈实际上也是这种超级奶妈的style吗?”   我心虚地抽了抽嘴角,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日常的救凤梨   一夜无梦。   兴许是我在飞机上完全没有睡着的缘故,我一觉睡到了天亮,弗兰出现在我房间的天花板上的时候我正好睁开了眼睛。   “你好,请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弗兰依旧顶着个大青蛙,无辜地眨了两下眼睛,淡定地对我道:“Me答应了会来觉前辈你起床。”   我直起身,微微捋了捋多出些皱褶的睡衣,抬头又看了他一眼,之后起身把这只青蛙反手扔出窗外的动作一气呵成。   “刚睡醒的女人拒绝见陌生人。”我假装在处理灰尘一样地拍了拍手,确认了弗兰没有回来,迅速换好了衣服。   我把洗漱以及整理发型等一连串的准备工作做完,然后按照弗兰不知用什么办法(十有八|九是幻术)丢来我房间的指示牌去到了餐厅。   “啊……失礼了,你们是?”我没想到推开门以后餐厅还站着是几个穿着黑曜校服的小孩。   “是Me们今天要一起去救笨蛋师傅。”弗兰已经坐在桌前吃了起来。   我把他们的脸一张一张看过去,莫名都有一些熟悉。   三个人中,戴眼镜的男生沉默地靠着墙,黄色头发的活泼男生对着弗兰大呼小叫说“你到底要吃到什么时候!”,而那个红头发的女生,我用余光看到她一直在打量我。   “W.W你一直盯着安谷前辈是想在她脸上找到皱纹吗——?”   弗兰鼓着腮帮子一边咀嚼一边说出的一句话同时让我和红发女生都爆出了代表愤怒的十字路口。   “你说谁是W.W啊!”   “你说谁有皱纹啊!”   异口同声抨击了弗兰的我们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意外觉得合拍地互相点了点头。   “我叫安谷洛,请多指教。”   “我叫M.M,喜欢的东西是名牌。”我们不约而同地自报了家门,然后M.M伸出手,指了指黄发男生又指了指眼镜男生,向我介绍道,“这是犬,那是千种,请多指教。”   我和M.M握了握手,女性间的友谊就是建立得那么容易。   “安谷前辈——再不吃早饭这个人就要把Me们吃了哦。”我闻声往弗兰德方向看去,发现犬龇着牙,恶狠狠地盯着优雅进食中的某青蛙,估计是因为救六道骸心切,他实在忍不了弗兰慢悠悠的笃定模样。   桌上摆着抹了巧克力酱的面包。我瞥了大吃特吃中的弗兰一眼,捞起两片面包,故意道:“好了,我可以出发了。”   “安谷前辈,你这样的情况就叫作大写的猪队友啊——”   犬终于再也忍耐不下去,一口咬住了弗兰那只大大的青蛙头套。   <<<   一路上我们跟着弗兰磨磨蹭蹭,竟也在将近午时才到达最终目的地。   “虽说我们的目标是齐心协力把六道骸救出来,但我一直没来得及问,方案呢?”   躲在距离复仇者监狱不到五百米处的草丛里,我猫着腰,轻声对着同行的几个人问道。   犬和千种自然没兴趣搭理我,和我飞速熟稔起来的M.M拍拍我的肩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却也没有回答。   我只好把探究的目光放到弗兰身上,他此刻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负担的样子。   “安谷前辈为什么看着Me?”弗兰偏头瞥了我一眼,似乎是准备将装傻进行到底。   “因为现在的气氛是该你出场说些什么的样子。”我当然不能任由他一笔带过,眼睛不肯放过他,我的脸上写满了“从实招来”。   “唉——”弗兰摇摇头,头痛地在上衣口袋里摸了摸,“虽然早有耳闻,但没想到安谷前辈真的是名不虚传的不好对付。”   我心里一喜,顾不得深究他的“耳闻”出自谁口,一心等着听弗兰的作战计划。   然而他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最终竟是摸出一朵小野花,摊在手心,示意我去接。   “你……什么意思?”   我犹犹豫豫地把花接了过来,却没想到脚下顿时一沉,那朵花的花瓣瞬间散开,变成粉红色的镣铐完全禁锢住了我的双腿。   “……到底什么意思?”我这次的询问内容显然不是问他送我小花的原因了。   “Me的意思是,安谷前辈只要安静地等在这里就好了——”弗兰躲过我试图攻击他青蛙头的动作,抓住我的手腕,对着我的脸照常没有表情,“千万不要乱跑乱动。”   “不要紧张洛子,我们去去就来。”还是M.M这个好姑娘知道安抚一下我的情绪。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和颜悦色地对我解释说弗兰这么做没有恶意。   敢情他觉得我的存在会对他碍手碍脚?   那我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啊!看着他们救人,在幕后默默加油做啦啦队吗?!   不过弗兰看起来主意很大的样子,他完全胸有成竹,我也就不再说什么,瘪了瘪嘴,带着脚铐原地坐下。   某青蛙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看着我说道:“原来安谷前辈吃硬不吃软的传言也是真的。”   “……所以你听到的这些传闻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弗兰耸耸肩,再一次开始了装傻。   他看着时间等待了一会儿,又一次把手伸进了口袋。   不过这次他没有再不务正业,从口袋里掏出的是一枚足以让我震惊到他们救人回来的戒指——   “你、你怎么会有‘撒旦之徽’?!”   “啊——?那是啥?”   “就是你手上的666戒指啊!”   “哦,这是Me的祖母在Me三岁的时候送Me的礼物。”   “你祖母……难道是某个很厉害的人物?”   “当然。”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   弗兰从嘴里吐出一串法语,尽管我认真辨析,但仍旧没听出他祖母的名字。   犬已经在催促弗兰快些行动了。弗兰随意地应着,看了看我,莫名摇起头来。   “安谷前辈也只有在这种地方会智商下限呢——”他道,“Me的祖母当然是个很厉害的人,因为没有她就不会有天才一般的Me啊。”   “……”我仰头看着捉弄得逞的弗兰,差点从嘴里吐出一口老血。   他见我表情精彩,立即招呼M.M他们准备行动。   他点燃火焰,我只来得及看清他们被一团青色的雾气包裹住了身体。   临行前,弗兰最后凑近脑袋,身形已经模糊不清,但他还是“好心”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Me那句‘戒指是祖母送的’的话是骗人的,前辈不用记住它。”   我……好想打人啊。   日常的营救完毕   我抱膝坐在草地上抬头向上,婆娑的树叶间漏下闪烁的点点日光,洒在我的发顶,身体被温暖的绒光包裹。   一旦独自安静下来,蓝波那双翠绿的眸子又闯进了我的脑海中。   他好像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温柔地注视着我,笑着蹲下身来,问我,怎么是这么一副怅然若失的矫情模样。   “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想念你了。笨蛋奶牛怪。”   我闭上眼睛,把阳光接触皮肤的触感假装当成是蓝波手掌的温度。   想见你,好想见你。   Mint虽然跟着我一起到了意大利,但我没有让她来找路斯利亚。她虽然坚持要为救六道骸出力,但我最终还是把她扔给了Evil。   “不行啊前辈!复仇者监狱那么可怕,我担心你会……”   “她哪有这么容易死。你去吧,这家伙我看着。”   老E揪住Mint的衣领,递给了我一个眼神让我安心。   我心里想着不愧是多年合作伙伴,所作所为都这么和我心意。   然后我告别了前来接机的老E,赶到了瓦里安。   其实我倒是更愿意在救六道骸的时候死去。   记忆这种东西,只要活着就会不断地被创造出来。   如果我就这样继续活下去,那我的大脑里将会生出无休无止的新的记忆。——没有蓝波的记忆。   而要是六道骸恰巧能恢复我的过去,那一切就会变成更加残酷的状态。   我将要带着无休止的缅怀,继续走只身一人的路。   可以的话,我不太想去经历。   说不定到时候我可以试着问问被救出来的六道骸,可不可以在我得知所有真相以后再一次帮忙删掉所有和奶牛怪有关的记忆。   或许只有那样我才能逃过走马灯式的画面的折磨。   “嘶——疼疼疼疼。”先前看到过的青色雾气又在我眼前弥漫开来。雾里传来弗兰的痛哼,然后我身上被一大具尸体压住,差点透不过气来。   “该说疼的是我吧!”我挣扎着扶住身上的人,吃力地把他推到一边,给自己顺着气。   脚上极富少女心的镣铐重新变回了一朵小花,弗兰捂了捂自己的侧腰,很快松开手:“接下来就是安谷前辈的场合了。”   刚才被我推开的正是这次营救的目标人士六道骸。   我有些吃惊,距离弗兰他们离开这里也只是过了不到一小时的时间,他们只有四个人,是怎么做到和复仇者们抗衡的?   “这家伙的幻术把我们假扮成今天可以带出关押犯的人了。”M.M解开伪装用的衣服,重新背起印着自己名字的包包对我道。   “幻术能骗过复仇者?”我大写的不信。   不过弗兰对此态度平淡:“普通的幻术的确不行,所以还是稍微费了Me一点力气。”   然后他用脚尖踢了踢躺在一边不省人事的六道骸,吩咐我,“前辈你再不管师傅他大概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我连忙点头,直起身跪坐到六道骸身边,伸手搭了搭他的脖颈,感受到他此刻连心跳都变得异常微弱。   “治疗他可能有点麻烦,最好是让他处在舒适的环境里。我们要不带着他先往回赶,我路上帮他应急处理一下。”   四个人都同意了我的提议。   我点燃火焰,握住六道骸的手慢慢把自己的力量传递到他的血液里。   可能是因为他呆在水牢里太久,身体机能陷入了非常糟糕的倦怠状态。像是冬眠的动物,他的神经进入了麻痹状态,生命活动降到了最低。   我让晴属性的火焰进入他的血管,希望活性能刺激他的血液流动,多少让六道骸在转移的路上就开始“复苏”。   “对了弗兰,你也过来一下。”我右手握着六道骸,感觉到火焰输送情况稳定后,抬头对某青蛙道。   “叫Me有什么事吗?可以的话Me不想挪动Me的屁股。”   看得出弗兰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淡。我不由分说,继续对他招手,他嫌我烦得不行,最终还是妥协,慢吞吞地挤到我旁边。   “手。”我摊开左手,整个掌心被明黄色的火焰笼罩着。   “干什么啊——?前辈你专心管好师傅就……”我一把拉住了弗兰,他因为我的拽动身体往前冲了一冲。弗兰皱住眉,但很快恢复了面瘫。   “是左腰?”我通过他体内血液流动的状况察觉到了他掩饰住的伤口。   我勾勾手指让他再靠近我一点,然后按住了他受伤的地方。   “……!”弗兰瞬间疼得皱紧了五官。   “伤得不轻。如果我没发现你准备什么时候再治疗?”   “就算放着不管它也会很快痊愈的,前辈太多此一举了。”   弗兰还在嘴硬。我摇摇头,不继续戳穿,松开他的手从腰间摸出了匣子。   “虽然在交通工具上叫来一只羊不太体面,不过这点小事,还是别太在意了。”我把火焰堵住匣子的洞口,小小安很快出现,正眨着大眼睛乖巧地望着我。   “他。”我用下巴指指弗兰,我的羊很快撕扯掉他腹部的衣服,在弗兰看起来健康如初的腰侧舔了一舔。   这个别扭小孩,这种时候还在用幻术,真是死要面子。   弗兰的伤虽然挺重,但好在是我可以轻松治愈的范畴,小小安多花了些时间,总算还是在回到瓦里安的同时治好了他。   “谢谢前辈。”弗兰看了看自己的腰,认真对我道了谢。   “谢就不必了,只是我好奇你们明明救人救得那么顺利,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犬和千种已经焦急地把六道骸先搬去医疗间插管子去了。M.M也挂心六道骸,跟着他们也走了。   门口只剩下我和弗兰,他犹豫了一会儿,移开视线,还是决定如实告诉我。   “Me的幻术他们虽然看不破,但在时间上我们比变身对象和他们约好的时间早了两个小时。”   “被怀疑的时候有一个人攻击了Me一下。Me知道那个攻击对Me的变身对象是不会造成伤害的,所以Me只能利用幻术,假装没事。”   “可是说真的,那一下真是疼啊——”   弗兰毫无诚意地“大呼小叫”着,我不禁笑他。   他见我笑了,也微微松了口气。   只是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道:“前辈把师傅救活以后就能找回记忆了?”   我点头,不觉得弗兰会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奇怪,因为路斯向来以保守不住秘密远近闻名。   “不过有些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好。”   我微愣,打量着没有表情的弗兰,问:“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什么?”   “不啊。”弗兰转过身,已经举步准备走进基地,“Me只是复述了一句长辈们常常语重心长的话而已。”   日常的记忆碎片之一   不管怎么说,治疗六道骸是我接下来要专注的工作。   我和小小安挨着病床,始终保持着火焰的输出,使出了浑身解数。   六道骸终于在我们整整30个小时的不眠不休中半睁开眼睛。   他小幅度地偏过头,目光溃散,表情痛苦。   “小……羊羔?”他的声音还很沙哑,微微倒抽了口冷气,呻|吟了一声。   我原本预计治愈他总共需要48小时。没想到他身体的底子好,竟提早了那么久醒来。   “你感觉怎么样?”我俯身拨开六道骸因为偏头而滑落到眼前的发丝,“亏你能在水牢那种条件下把意念送出来骚扰我。”   如果我当时知道跑进我梦里来的六道骸实体其实已经虚弱成这个样子,我绝对会为他不屈不挠的精神点一个赞。   听了我的话,六道骸吃力地扯了扯嘴角。他稍微闭了闭眼睛,集中好精神后重新睁开,费力地把话断断续续地告诉我:“把……丘烟石……拿来,我可以……恢复你的……记忆。”   我摸出丘烟石,却没有把它交给六道骸。   “你这副身体真的可以吗?我不急,还是再等等吧?”   弗兰最后的那句话还是动摇了我。   究竟是什么过往,让Reborn也好、六道骸也好,都再三想要阻止我窥探呢?   六道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坚持。   或许他还是不希望我找回过去,只是有约定在先,他不准备违背。   我预计的时间还是准确的。   距离六道骸被转移进病房两天后,这只凤梨怪终于完全康复,已经可以下床蹦跶到我面前阴魂不散了。   “你现在是不是在用浑身的气场告诉我,我是时候找你要回记忆了?”我好笑地看着一直跟在我旁边的六道骸,揶揄他道。   六道骸失笑,他嗔怪地用他风情万种的眸子睨我,然后接过我顺从交出了的丘烟石。   “等、等等——”   在我的目瞪口呆中,他把那整块硬邦邦的石子整个按进了自己血红的右眼。   就看到六道骸右眼中黑色的数字慢慢褪去,像是墨字在清水里化开,然后猩红渐渐消失,如同血液被蒸进空气。   “你接下来看到的,都是你当时认为这辈子都忘不掉的记忆。”   我的身体顿时遁入虚无,六道骸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却又好像突然拉扯得很远。   “不过比起‘记忆’,我倒是更乐于称之为——真相。”   我试图抬起手,却发现我已经不能驱动自己的手臂。   <<<   重新睁开眼,映入眼里的又是弥漫着战火硝烟的战场。   我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与战争的不解之缘,就看到眼熟的男人从某幢建筑物的后面侧身露出了半个脑袋。   我顿时觉得身体从指尖开始发凉,这种寒意一直延伸到背脊,我死死地盯着那个人。   他的脸与前些日子相比几乎毫无差别。   ——除去现在的他那只眼睛还完好如初。   科洛博的首领,他怎么会在六道骸给我看的场景里?   而且周围的环境……我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我朝那个男人靠近,倚仗着他看不见我,肆无忌惮地暴露在弹雨里。   像是特意在寻找什么人,他的眼睛紧盯着交战激烈的战场,一个一个身影辨认。   我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突然,他挺直了后背,眼里像是能冒出光。他对着手下耳语的一句,我没能听清,就见他从遮蔽物后跨了出来,朝着他刚才看的方向走去。   他到底看见什么了?   这样疑惑着,我跟着他的步伐慢慢靠近交火区,眼前掠过了一张脸,我的心脏顿时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那是……”   科洛博的首领从怀里掏出匕首,迅雷不及掩耳地将他刺进了女人的后背。   “不要!!!”我试图推开他,然而我们互相不能碰到彼此,我像一个幽灵,伸出的手径直穿过了男人的身体。   “你……你是科洛博的……”树理艰难地回过头,眼睁睁看着科洛博将匕首拔出,又重新刺入她的胸腔。   “树理……”我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我没想到那日与我永远分别了的树理竟是死在这个男人手中。   “不要怪我,怪就怪你自己拒绝为科洛博效命。”   男人躲过树理身边的医疗队成员的攻击,抓着树理的头发闪到一边,很快被他的雾之守护者隐藏掉了身形。   “让我……背叛彭格列……?”树理的脸上溅上了自己的血液。她的呼吸紊乱,但还是用力把嘴角勾出嘲讽的弧度,“呸。”   然后她用科洛博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拔出自己胸口的匕首,把火焰包裹住它,朝他的脖颈袭去。   男人凭借良好的反应力后仰了脑袋,躲过了致命伤,却被树理的晴属性火焰刺伤了眼睛。   “你个女人!对我的眼睛做了什么!”   “这火是不会灭的。”树理心满意足地咧开嘴,还没来得及笑,就被自己伤口的刺痛夺去了动作的能力。   科洛博痛苦地捂住眼睛,狠狠朝树理身上踩去:“听说,你的女儿也将会效忠彭格列?”   树理被他这一踩咳出血来。   然而男人没有松劲,反而压上了更多的体重:“我杀你,甘比诺的那群蠢货不会知道。我杀你女儿,他们自然也不会知道。”   “尽管你是他们垂涎已久的医疗好手,但——你现在可是连你自己的命都救不回来啊。”   他一脚把树理踢到了一边,树理的后背重重地撞上了树干,她终于不省人事。   目睹这一切,我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   原来树理的死全都科洛博一手造成。   我从他对树理道的只言片语里大概能整理出事情的原委,一定是科洛博对树理抛出橄榄枝让她为他所用,而树理倔强的个性一定没有给男人什么好脸色。   甘比诺那边也眼红彭格列有树理的存在,但他们更多的是希望能得到树理的技术,所以他们会保她周全,但谁知道科洛博的首领竟是这样一个心胸狭隘的小人……   我正想追上男人把他接下来会做的恶毒事看个清楚,却又一次感觉到了无力。   眼前的树影模糊了。   日常的记忆碎片之二   这一次的场景我能确定是在二十年后的世界。   二十五岁的蓝波,这个我不能更加熟悉的人竟然一开始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甚至,“我”自己也出现在画面里。   “那个……十代目那边……”   安谷洛——原谅我用“安谷洛”来称呼眼前这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面对着蓝波,犹犹豫豫地想要发问。   “放心吧,阿纲不会再让你去赴约了。尤其甘比诺的雨守好像对你很感兴趣,我就更不能放任你去和他见面了。”蓝波牵着嘴角,温柔地伸出手,将安谷洛垂在眼角的刘海缠绕在食指上,捻弄了一会儿,把它圈到了她的耳后。   “我能做出理论中的石头也是误打误撞,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我自己还非常模糊。他们不停地要我去参加什么‘学术研讨会’,逼着我说出做法,真是不如要了我的命。”   安谷洛因为蓝波的动作红了脸,她似乎想要拨开蓝波还留在自己脸颊上的右手,但碍于某些原因,她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没关系,我相信你肯定能弄明白的。”蓝波又冲着安谷洛笑,我知道安谷洛此刻一定害羞得不行,因为奶牛怪的那个目光,就连在一边看着的我都忍不住嗓子发干。   “嗯……我、我等下就叫上老E再研究一会儿。”   “可惜我暂时要外出办点事情,不能陪着你了。”   蓝波露出沮丧和可惜的表情,看了眼安谷洛通红的脸颊,突然嗤笑出声。按在她右颊的手微微用了力,他缓缓地压低脑袋,鼻尖触到安谷洛的鼻尖。   空气一下子暧昧黏着起来。我的脸上越来越烫,原来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和奶牛怪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安谷洛显然还没有习惯和蓝波的亲密接触。她身体颤动了一下,蓝波双眼半阖,一寸寸地偏转脑袋,作势要吻上安谷洛的唇。   一时间,安谷洛下意识地往回收了收下颚。   ——这明显是想要躲开的意思。   但她到底还是没有往后退,紧闭双目等待着蓝波的接触。   然而蓝波看出了安谷洛对自己的闪躲,他无奈又宠溺地轻笑了一声,拉开了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手掌落到对方的后腰,把亲吻的动作改成了拥抱。   “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长,可以慢慢习惯。”   安谷洛埋在蓝波肩头的脸上攀了些失落,她点点头,乖巧地对蓝波说了声“注意安全”。   我大概能猜出这是我为了利用蓝波职位便利和他在一起没多久所发生的事。   那个时候的我,一定是一边祈祷蓝波不要总是对我做亲昵的行为,一边又暗暗期盼他会做些什么。   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了他,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真是傻得可以。我忍不住笑自己。   我看了眼捂着脸颊站在原地发愣的安谷洛,摇了摇头,跟上了和她告别后离开的蓝波。   这个我一旦从这里醒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的人啊……   我加快脚步好让自己和他并肩,我小心地伸出手,摆成正好能勾住他手臂的姿势,假装自己能继续和他的亲密。   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奶牛怪跨越时间的距离和我告白了那么多年,现在算是轮到我斩断空间的限制来看他了。   只可惜,梦境和现实的限制,我并没有能力斩断。   我一路跟着蓝波,贪婪地望着他,这张帅气的侧脸怎么都看不腻烦。   直到蓝波停下脚步,我还沉浸在“重逢”当中,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局势。   “彭格列的雷守,真是巧遇啊。”在科洛博身边出现过的安娜挡住了蓝波的去路。   我这才如梦初醒,离开蓝波身边两步,警惕地打量起金发女人。   “科洛博的人?”蓝波目不斜视地回视着她,很快辩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安娜意味深长地咧开嘴角,对着蓝波勾了勾手指头:“来打一架吧?”   “我可没有兴趣打女人。”蓝波虽这么说着,后撤的半步却明显是为了摆出易于攻击的姿势。   金发女人大笑起来,她纵身一跃,立刻近了蓝波的身。   “真是可惜呢,白白浪费了一张帅脸。”她徒手捏住了蓝波的喉头,却因为力道不够,被提着肩膀整个人甩了出去。   蓝波从侧腰掏出枪,但安娜的长矛轻松一挑,手|枪就飞到了墙边。   “抱歉了。”蓝波也意识到面前的女人不容易对付,他打算使用匣子,右手已经停在了口袋上。   奇怪的是,安娜明明有阻止他的时间,她却没有那么做。   她反倒是笑吟吟地看着蓝波点燃火焰,仿佛特意等待他这么做似的。   蓝波显然也感受到了这点古怪,但他没有时间细想,匣子刚一打开,那金发女人就极快地攻了过来。   “雨礼带。”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上空念出两个音节。   我惊讶于旁观战斗的我竟也完全没有发现那人的存在,急忙抬头。   空中有个银色短发的女孩,她缓慢地向下降落,而手臂上缠绕着的湛蓝丝带状物体盘旋着飘到了蓝波头顶。   这种软绵绵的攻击见我看来不堪一击,我就希望蓝波不要被它过多地吸引注意,还是应该集中应付安娜。   蓝波伸手用雷火焰做出墙壁挡住那根丝带,正准备和“牛盖饭”使出组合技攻击金发女人,却突然倒在了地上。   那轻飘飘的丝带竟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应是最坚硬的雷壁,缠绕住蓝波的身体,越来越紧。   “牛盖饭!”蓝波低低地吼了一声,牛盖饭应声昂起头,利落地雷击了安娜,并且凭借惯性,也撞飞了那银发女孩。   蓝波身上的蓝色丝带瞬间松开。他急忙起身捡起手|枪,一手扣住安娜的脖颈,一手用枪对准银发女孩的脑袋。   “科洛博这么做是想做什么?莫非是要背弃盟约?”   “杀了,蓝波波维诺,命令。”银发女孩毫无畏惧地注视着黑洞洞的枪口,冷淡地道。   “要杀我?我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科洛博家族结了仇。”蓝波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我知道他的脾气,既然她们主动冒犯了他,他一定也不会手软。   他扣下扳机的手指开始用力,估计是准备只留被电晕的安娜做活口盘问。   然而还没等蓝波开枪,他的胸口就先绽出了血花。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重构。   原本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从原来的位置消失,虚弱地吐出一口鲜血的蓝波仍旧被那根丝带绑着,而安娜站在蓝波的面前,手里握着的长矛尖端插|进了蓝波的胸腔。   “你可不许抢功劳啊布伦达。他最后是我杀死的。”   “懒得理你。”回答的人竟是那天和科洛博首领一起攻击过我们的科洛博雾守。   她的脸仍旧隐藏在帽兜中,只是说话的声音出乎我意料。——她竟是个女人?!   她的身高至少有180,所以我才会一直误以为她是个男性。   “任务完成了呢。”被科洛博雾守挡住身形的粉发少女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失去意识的蓝波,她突然皱了皱眉,捡起落到地上的手|枪,毫不犹豫地对着他的太阳穴就是一发子弹。   我捂住嘴,胃液像是在喉咙口翻滚。   “真不知道BOSS为了杀这么一个雷守为什么要出动我们这么多人。”她扔掉手|枪,点燃红色的火焰笼罩住蓝波的尸体。   “恶趣味吧。”被安娜唤作布伦达的雾守耸了耸肩,接话道,“毕竟是和安谷洛有关系的人。”   和……我……?   “以前是甘比诺的那些蠢货惦记着她可能留着她妈妈的什么治疗秘方不给我们BOSS动手。要不是最近安谷洛正巧又做出了能融合雨和晴两种属性的石头,现在死的就是她了。”安娜收起长矛,活动了一下脖颈。   “不过既然能顺利解决掉雷守,吃掉彭格列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反正甘比诺在这点上一直很无所谓,只要留着安谷洛,我们杀其他守护者,那些人根本不会在意。”   “嗯,尸体分解完成。布伦达,那就麻烦你做出彭格列雷守的样子了。”   粉发少女拍拍手,第一个离开了。   日常的真相   在那之后,狱寺隼人的死、山本武的死、甚至云雀恭弥……   熟悉的他们一个个因为毫无防备,被科洛博突如其来的暗杀夺去了性命。   对方雾守的幻术几乎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没有人知道自己眼前那张鲜活的脸其实仅是个幻象,连“安谷洛”都没能察觉。   直到——   “洛子你快走!”纲吉挡住了科洛博岚守的攻击,又躲过安娜的长矛,把安谷洛向身后推了一把,“至少你不可以,至少你不可以再在我面前消失!”   安谷洛在看到幻象蓝波在她跟前炸裂后就失了心神。她的眼泪似乎干涸了,她木楞地看了纲吉一眼,甚至都忘了自己也有能力参与战斗。   纲吉再一次大声让她离开,安谷洛仍旧站在原地毫无反应。   眼看银发雨守的缎带将要缠住她的脚踝,还好她的手腕上突然多出一只大手——是六道骸!   他把安谷洛拉到自己身后,深深地看了纲吉一眼。   “骸!”见到他,纲吉突然安心似的笑了。六道骸暂时帮忙布下了幻术,疲于应对攻击的纲吉总算能稍微缓一口气。   “骸,你快带着洛子走!”   “如果……”面对六道骸,安谷洛这才清醒过来,她不敢再想方才彭格列守护者们接二连三消失的情景。她望着六道骸,然后看向纲吉,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如果有一个办法能挽救一切,十代目,你会允许我做吗?”   “洛子……?”   “我要到导致平行世界出现的分界点到来之前的世界去。那个世界的十代目应该还只有十四岁。如果那个时候的十代目就能够将科洛博的存在抹去,那一切还……”   “你想用什么办法呢?”六道骸淡淡瞥了安谷洛一眼,问。   “丘烟石。”安谷洛坚定地看着他,“入江正一和强尼二研究出了使用它做到这些的方法,虽然……最终的效果还不太能确定。”   “你这么看着我,是要我做些什么的意思?”六道骸勾起嘴角,然而幻术将要被破让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拜托你帮我保管我的记忆,好吗?”安谷洛从怀里摸出匣子,从里面取出的瓶子装着唯一完成的一块丘烟石,“如果记得现在的事去那个世界,我的身体很有可能因为过分在意自己在这里的使命而在途中就被打散。”   “我的老师塔尔波老头一直让我在研究的时候保留半真半假的材料,说所有成品真实的制作方法只要相信自己就好。”   “把我留下的那些没有意义的记录留给甘比诺家族应该足够能应付一阵子。”   “而失去记忆的我,我相信,就算是那样,我也还是能再一次做出丘烟石,抹去这个世界的死亡,重新带着大家……回到十代目身边。”   “从我身体里取走的那部分记忆,你可以依照你的想法在合适的时机归还给我。”   “可以拜托你吗……?骸。”   “那我就不客气了。”六道骸按住安谷洛的头顶,浅笑着闭上眼睛。   <<<   “都看到了?”耳边又是六道骸的声音,只是我知道现在在我身旁的他已经不是幻觉。   我从那个不真实的世界里回来了。   我瞥了六道骸一眼,发现刚才没有一一看到的记忆也回到了大脑。   “我好像明白你说更愿意称我看到的东西为‘真相’的意思了。”   树理和蓝波的死我并没有亲眼所见。但六道骸把他所收集到的情报一并给了我,我刚才目睹的不仅是自己记忆中呈现的经历,还有我原本不知道但是却是确切发生了的事情。   “这个世界的沢田纲吉不知道这些,他上次去救你的时候让科洛博的人吃了苦头,但却没有要他们性命。”   六道骸故意把话留了一半,我心里大呼不好,我来意大利帮忙救六道骸已经废了不少时间,如果纲吉……如果十代目没有把科洛博的首领和守护者杀掉,那我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狱寺他们的死亡可能还没有被逆转。   我必须立即和在日本的十代目取得联系。然而偏偏这个时候我打出的电话谁都没有接。   我只好给十代目发去一封电子邮件,然后准备用最快的速度买到机票赶过去。   我抓起装着日常用品的背包,简单和六道骸和撞见我离开的M.M道了别,飞快地往瓦里安基地的大门跑去。   “你们……”刚到大门,我就被面前的两个人震撼到了。   “前辈!我们来接你去日本啦!”   Mint灿烂地笑着,她身后的老E别扭地看了看我,不耐烦地催促我道:“快上车,首领专用飞机都帮你弄到了,就等着你人了。”   “我太爱你们了!”我一手勾住一个人拥住他们两人,不再浪费时间,钻进等了我许久的车里。   我猜是六道骸在准备把记忆归还给我之前就联系了老E。   “一直以来都谢谢你了,骸。”我看了看窗外,真心地对他道了谢。   <<<   飞机上,我的心脏莫名地跳得很快。   我把自己在那个世界经历的一切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又把自己在这个世界遇见的种种在大脑里回放了一遍。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原本都被我作为前辈和兄长的十代目他们,在这个世界一下子成了我眼中的小孩子。   我们就这么奇妙地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讲真的,我一时间还很难抽离“纲吉姑姑”这个角色呢。   如果我真的能再一次见到属于我自己世界的那个彭格列十代目首领……   我忍不住笑意,总觉得自己到时候面对他的状态会非常有趣。   “笑什么呢?”坐在我身旁的老E白了我一眼。   我转过头望着他,耸了耸肩膀:“幻想了回到我们原本世界的情景,觉得有点好笑。”   “白痴。”他对我从来嘴上不留情。   不过我也早就习惯了。   “一想到到了日本以后只要把科洛博家族清理干净就能回去,还是真是有点小激动呢。”我回正脑袋,笑容没有维持几秒,突然又心里一沉,“只是……”   蓝波在那个时候的消失让我很不安。   他究竟是如何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他那时的消失又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妙的影响?   我……不知道啊。   我抿紧嘴唇,生怕刚刚燃起的一点点希望最终又会被现实残酷地泼上一盆冷水。   “现在想那些事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你睡一会儿吧。”   老E把薄毯递给了我,用力按了按我的脑袋。   我接过毯子,叹了口气,顺从地点了头。   也只能把一切交给命运了。   日常的结局   托的老E和Mint的福,下了飞机后我很快赶到了沢田家。   我破门而入,顾不上正好准备去买菜的奈奈万般震惊的问话,径直冲进了房间。   出乎意料地,十代目和他的守护者们几乎都在场。不过这也算是帮了我大忙,因为我接下来的话确实需要彭格列守护者们的帮助。   “十代目,我想起来了!”   我在十代目面前停下,他一愣,也许是因为我突然更改的称呼。   “我是从二十年后的某个平行世界来的人。”   “那个世界的彭格列家族核心成员在我离开的时候只剩下十代目和骸了。”   “因为技术原因,我需要封存记忆才能到这里来。”   “这里是一切悲剧发生前最初的转折点。”   “如果十代目现在能灭亡科洛博家族,那之后结局是被他们暗算的平行世界就会全部改变。”   “我正是为此而来。”   “十代目——”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把他们赶尽杀绝?”十代目皱住眉头,打断了我的话。   他的这个表情我能领会到其中的意义。是不赞同我的话的意思。   “十代目可能觉得这样做很残忍,可如果你看到科洛博在日后对大家做了什么,你一定不会允许自己放过他们!”   “你……看见了?”   “我看见了。”   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幕重上心头,我颤栗起来,只能紧紧地握住拳头。   “他们从一开始就只想要除尽彭格列。十代目,我确信你一定不想看见那些人的戮行。”   “可如果我们也乘人之危,在他们战力不足的时候进攻他们,不就做了和他们一样的事情了吗?”   “但是……但是……”我之前完全没有考虑过十代目会拒绝这个提议的可能性,我突然无助起来,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改变未来的能力,“要是继续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未来……”   那样的未来会重演。   他们会继续一个个地相继死去。   我这么一段冗长的“时间旅行”,会变成毫无意义地浪费时间。   “不会的。”十代目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看向他,发现他朝我投来的目光坚定且不容置疑,“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既然你清晰地向我传达了,我就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我一定会保护好所有人,会与所有伤害我们朋友的人为敌。”   “相信我,洛子。”他竟直接唤了我的名字,“我答应过大家,要永远一起看烟花。”   “真的……不会食言吗?”   如果现在的十代目真的能说到做到,不再让科洛博有机可乘,那……死去的他们可以再度在我的面前欢笑也说不定。   只是长久的保护到底比一劳永逸地毁灭困难得多。   ——我真的能相信你的承诺吗?   然而没有等十代目给予我回复,在旁边沉默了很久的Reborn终于说了话:“够了,安谷洛。”   我闻声回头,没想到他拿着列恩变作的枪指着我。   “你的任务到此为止吧。”   大脑的运转还有一点迟钝,我抿住嘴唇,捉摸不透大魔王这是什么意思。   “回去吧。”   我想出声再一次询问十代目,可枪声在我的声带振动之前先一步钻进了我的头颅。   剧烈的疼痛,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意识的模糊。   <<<   有阳光隔着眼睑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下意识地呻|吟了一声,动了动指尖,发现大脑还能操控自己的躯干。   头部中了一枪以后还能睁开眼真是件罕见的事。我支起身体,头痛欲裂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大魔王是疯了吗?开了我一枪以后又把我扔到荒郊野外……”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意外地什么异常的触感都没有。   莫非Reborn只是给了我一发特殊弹?用来让我昏迷然后便于把我丢出去?   我胡思乱想着,坐起身恢复体力。   四肢都还像被灌了铅,我自己盘算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回家。   既然是大魔王亲口下的逐客令,一时半会儿我还是不要再去骚扰十代目了。   这段时间我也是该自己静一静,除了相信十代目的承诺,我认为我自己也不该坐以待毙,多少都应该对科洛博做一番深入调查。   这么想着,我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判断现在的时间大概是正午。   “说起来……我到底是在哪里啊?”我忍不住埋怨大魔王把我丢出去也就算了,为什么非得选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树林。   是生怕我找到回去的路吗!?   我站在原地迷茫着,终于还是败给了自己不怎么优秀的方向感。   我点燃指间的戒指,打开匣子简单粗暴地召唤出了我的羊。   “动物的话,认路应该比人类厉害一点吧?”我干笑着揉了揉小小安的脑袋,希望它能带我回到自己家。   只可惜,宠物随主。   小小安茫然地晃了晃脑袋,在地上嗅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迈出一步。   “你别这样!我们真的会睡草地的,别开玩笑!”我的头痛得快要炸掉了。   见我的羊派不上用场,我正想让它回到匣子里,却没想到它耳朵一颤,突然撒开腿跑了起来。   我急忙跟上它,希望它至少也要能把我带回并盛。   不过小小安这次的表现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   它一口气找到了路,附近街道的景象渐渐熟悉起来,我松了口气,终于站在自己家门前真是百感交集。   我喘着气,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因为刚才剧烈的跑动,我的手还有一点发颤。我费了些力气才把钥匙对准锁芯,而在我转动手腕之前,门却抢先被打开了。   “???”   我被吓了一跳,抬起头,可还没来得及看清躲在我家里的是谁,身体就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我的脑袋被固定在那人的肩头,他的手按在我的后颈,温热的手掌紧贴着我的皮肤,略显粗糙的薄茧骚弄得我有些痒,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那人也顺势把他的大手移到了我的耳侧,把我抱得更紧。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收缩的力道连我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嗯……还是说那其实是我自己的心跳?   “……蠢咩。”他低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呢喃起对我的昵称。   我一下子笑了出来,却不知为什么连眼泪也一起落了下来:“奶牛怪!”   他更加用力地收紧手臂,在我觉得自己的肋骨也许快要被折断的时候,他又恰好松开了我。   然后他低头吻住我,呼吸很重,气息很烫。   ——我现在更想和你说说话啊,笨蛋!   口腔被他一寸寸地攻陷,这句无法出口的话我也只好在心里想想。   蓝波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落到我的脸颊上,他一边引我去追他的舌尖,一边用指腹蹭去刚才莫名滚落的眼泪。   “停……暂停一下……”我终于推开他,狼狈地抚着胸口喘息。   这个人到底是用什么方法稳住气息的!?   我看着气定神闲地翘着嘴角盯着我看的蓝波,忍不住恨得牙痒痒。   见我稍微恢复了些,蓝波轻笑一声,偏过头作势又要亲吻。   我急忙抵住他的身体,维持住我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   “怎么了?”   “在做这些之前好歹先让我把话问完吧!而且你确定一定要在门口吗?”说着我拉住他就想往屋里走。   “等等、里面……”   “BANG——!!!”   蓝波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成功被炸开的礼宾花糊了一脸。   “蓝波在门口等了你一早上了,你总算回来了啊洛子。”比起我印象中明显大出一号的沢田纲吉顶着一张三十多岁但还是童颜得可怕的脸,对着我笑得很温柔。   “慢死了!”三十多岁但还是帅气得不得了的狱寺隼人给了我一记眼刀。   “蠢洛你有没有想念我的料理?”逼近四十岁但还是美丽动人前|凸|后|翘的碧洋琪端着散发着紫色气体的东西慢慢走近了我。   “哈哈哈,洛子你要来一杯吗?”三十多岁却还是爽朗得像个笨蛋一样的山本武举着小酒杯,朝我扬了扬手。   ……   “洛子你怎么不说话?”十代目拿着礼宾花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成功地把更多的亮片散到了我的脑袋上。   “所以我说了……”蓝波捂住脸,一副心很累的样子。   我看着满屋子的人,他们一点都不客气地把我家布置成了欢迎会。   桌上都是制作得十分精致的食物,所有的菜肴都被透明的保鲜膜小心地封好。桌上摆了一长排各种各样的杯子,只有装着柿种和花生的小碟子周围散落着盐粒和碎屑。   “你们……你们怎么都在我家?而且……你们的样子……”   我刚才见到蓝波,以为他那天在阁楼消失后又通过什么办法重新回到了我身边。   但现在看着这些人熟悉的脸庞,他们的神态和举止同我被Reborn爆头前见到的判若两人。   这简直好像是——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迎接洛子回来。你说要把大家带回来,现在终于完成任务了呢。幸苦了!”十代目伸手帮我拨掉我头顶的彩色纸片,面前的他比我高出近一个头,眯着眼睛的样子让我忍不住眼眶一热。   “怎、怎么哭了?”十代目一下子乱了手脚,无措地看看蓝波又看看身后的家族成员们。   “因为、又见到你们,像做梦一样……”我哇哇大哭起来,在这样的十代目面前我才突然像变回了一个小孩子。我扑到他怀里,拼命地把眼泪和鼻涕一股脑地往他身上蹭。   “好了好了,洛子真是的。”十代目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无奈地笑了起来,“欢迎会我们可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忙活了呢。”   “唔?”我的脸还埋在十代目的胸口,只能发出闷闷的一声鼻音。   “我们大家都是昨天下午突然睁开眼睛的。”   “那时候你走以后,我虽然尽了最大努力但还是被科洛博的首领所杀。”   “不过你回到分界点的行为让世界线剧烈变化,确切来说,我从死亡状态变成了待死亡状态,大家都是这样,最终的结果会因为你在那边的行为而改变。”   “我们昨天都在同一个地方醒来,我回忆了一下那个时候和科洛博战斗的情景,立即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能重新聚到一起,一定是因为去了分界点的洛子你成功了。”   “既然你改变了未来,那应该也马上就会回来了。”   “这么想着,大家怕你回来得太快,立即张罗起欢迎会来。”   “哪知道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你。”   “现在……你总算是回来了呢。”   我抬起头,十代目微笑着用蓝波递来的纸巾帮我擤掉了鼻涕。   “不对啊……”我的声音还有些鼻音,“如果你们都是待死亡状态,怎么解释我失去记忆在那个世界的时候蓝波一直在我身边的事?”   我转头看了看一直盯着我的奶牛怪,不确定地问:“还是说,在那个世界的那个人……不是你?”   所以我面前的这个蓝波不知道我们在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是吗?   我的鼻腔又是一酸。   “想什么呢,当然是我啊。”不过还好蓝波第一时间这么回答了我。   他走到我身边,从十代目怀里把我捞了出来,霸道地揽住我的腰。   我为他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还做这么不要脸的举动羞红了脸,他倒好,最后还肉麻无比地总结了一句:“那大概是因为爱情。”   他的话引来了在座大家的哄堂大笑。   我嗔怪地抬眼瞪他,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所以,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我的彭格列。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最后,<划掉>为了凑够20w字<划掉>明天还会有一章很短很短的番外!不要错过哟! 日常的番外   什么男人喝醉了之后会开启情圣模式酒后吐真言吐出一堆情话!?什么醉酒后的男人会用高超的床|技带你翻云覆雨醉生梦死!?   没有!   全都没有!   那些话全都是骗人的!   至少奶牛怪的醉酒一点都没有上述的那些“症状”!有的只是一滩烂泥!   而且是一滩需要同样喝了不少的我服侍的烂泥!!   我气愤地在瘫倒在地上的蓝波肚子上踹了一脚,但我自己也摇摇晃晃,踹了他这么一脚,我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到了地上。   我家现在脏乱不堪到了我这么不在意环境清洁的人都要忍受不下去了的地步。   小春和京子在下午又贤惠地做了两个奶油蛋糕。   而这两个蛋糕,一个被我们瓜分进了肚子,另一个则遍布每个人的脸上、头发和衣服上、以及我家家具的各个角落。   之前那些封得好好的食物已经被全数扫光。   取而代之的是啃了一半的鸡腿、被扒掉脆皮的炸虾、只剩下酸黄瓜的三明治……   那些信誓旦旦喊着庆祝我回归的家伙们此刻拿我家地板当作床铺,一个个呼声如惊雷,口水如瀑布的,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一群中年大叔!   “这可怎么办?他们好像都睡熟了……”京子没有喝酒,作为一个理智清醒的女性,她一针见血地提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洛子也喝了好多,身体没关系吗?”小春只是喝了一小杯清酒,现在也一切正常。她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关切地问我。   “除了有点晕……其他都没什么。”我甩甩脑袋,微笑着道。   “不过阿纲之前放的烟花,好漂亮呢。”京子倒了一杯冰水递给我,随口挑起了个话题。   口腔里清凉的温度让我的脑袋清醒了些。   回想起那个烟火,我不由得柔软了心脏。   ——“我答应过大家,要永远一起看烟花。”   没想到他还真的做到了。   我转头寻觅十代目的身影,他倒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墙角,整个人因为脱力微微下滑了一些,但看上去仍旧十分得体。   “还是十代目是笑到最后的好男人啊。”我感叹了一句,对上京子疑惑的眼神,连忙摇了摇头。   “就让他们今天睡地上吧。明早起来我招呼他们一起帮我打扫房间。京子和小春要不先回去?抱歉啊,要不是我的床不够让你们留宿……”   “没事没事,这点小事洛子就别在意了。”小春亲昵地搂住我,在我的脸颊上捏了捏。   “那我和小春就先走了?”京子看上去还是有些担心,我豪爽地朝她挥挥手,示意她不用挂心。   “可是一平和碧洋琪……”她看了看横尸在男人堆里的两人,还是露出不放心的神色,“要不我把她们叫醒带回我家去睡?”   “也好。”我点点头,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碧洋琪身边。   “亲爱的,起来啦!”我凑到她耳边,唤她。   很快,一平和碧洋琪就被京子、小春各自背走了。   我吁了口气,瘫坐下来。理智虽然知道自己至少应该躺到床上再睡,身体却怎么都不受控制。   就在我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过去之际,我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我头重得厉害,不想理会抓我手的那家伙。   谁知道没有得到回应,蓝波直接起身跨坐到了我的身上。浑身散发着酒精味,他迷离着一对翠绿的眸子,一瞬不眨地望着我。   “唔你干嘛啊……快从我身上下来……”我艰难地睁开眼睛,不懂他刚才怎么都叫不动,现在怎么又有力气来欺负我了。   “我等得太久了,憋。”蓝波大着舌头,口齿不清地道。   “憋什么?”我戳了他的肚子一下,触到硬邦邦的腹肌,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什么都憋。”像是故意要和我玩文字游戏,蓝波俯下身,嘴唇覆在我的脸颊上,哼哼唧唧。   “憋么就……做些什么解决啊。”我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懒得和他多废话,我只想快些敷衍掉蓝波好安安静静睡个觉。   谁知道后背突然一空,他从我身上下来了是没错,但竟然一把横抱起了我。   “你、你干嘛?”   “解决问题。”   他的吐息炽热,滚烫的唇瓣紧紧贴着我的耳垂,脚步稳健得简直想让我质疑他刚才的醉酒。   然后我被他一下丢到了床上,这个家伙竟然还有心带上门还上了锁。   我晕乎乎地看着他做好这一系列事情,又看着他目光灼灼地在床尾盯着我,再看着他瞬间把他自己扒了个精光……   “喂、喂喂!!”   “你干嘛!不要过来!!”   “不要动我的腿!”   “啊啊啊我的屁股!痒啊!别摸!!”   “走开!那是我的胸不是你的!!!!!”   “谁准你动我的衣服了!”   “走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我收回前言,奶牛怪醉酒后,不会多啰嗦什么情话,但是,会——      做。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后一些啰嗦的话: 13年什么设定都没想就开始乱写真是把我害的够惨 脑洞都要破掉了才大概圆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还有什么逻辑不对或者前后矛盾的地方,只能不好意思地希望大家多多包涵了 不敢相信这文竟然也能有完结的一天 其实将近结局的这几章,怎么展开还是我在期末考试期间的某天早晨醒来突然想到的 一气呵成地记了个大纲在日记本上,但是因为旅游和拖延症拖到了现在 总算也是兑现了在寒假完结它的承诺 最近涨的收藏君和十章一个的留言(哼)让我终于有动力花了两天把这么些章写掉了 至于平行世界和时间轴具体是怎么回事,丘烟石这个鬼之后怎么样了,还有科洛博、甘比诺在原作世界里有什么结局………… 随风而去吧 和没有出场的白花花一样,这些都是回到了归宿的安谷洛暂时不会参与的故事了 感谢还看到这里的你, 也辛苦总算讲完这个故事的我, 结束啦! 2016.2.18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